“我,我……”一見蕭飛飛這模樣,琴容立馬就結巴了。
她以前總是覺得自家小姐太心善,太儒弱了,任由人欺負,不好,可是現在,小姐好不容易變得聰明瞭,做事行事有計謀,果斷了,可是卻也是更加輕易的就把她的謊話折穿了,爲什麼她反倒覺得這樣更不好了?
“娘娘,琴容應該是被蕭大小姐推下荷塘的時候,頭碰到荷塘邊的石頭上,砸傷的。”雖然琴容想要她幫着她隱瞞,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情別說是琴容自已受了這麼重的傷,依着皇后娘娘護短的性子,單就是無顏宮中任何一個對她忠心的宮女,太監因爲她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件事情就不可能瞞得過她,更加不可能任由着這樣悄無聲息的劃下尾聲。
與其讓皇后娘娘撐着還沒好的身子發怒,還不如她直接說出來,更何況,她本就覺得,以今天她見到的那個蕭家大小姐的樣子,這件事就不該瞞着皇后娘娘:“在我和琴容親眼目睹着您掉入了荷塘之後,琴容便傷心激動的想要跟着你跳下去,去救您,可是卻是被蕭家的大小姐,呃,也是娘娘您的姐姐,蕭月婉拉住了手,當時聽着,她似乎是在勸說着琴容不要跳下去,可是後來皇上派人下去了之後,又不知怎麼的,像是一下子沒有拉住琴容一樣,就那樣直接的讓琴容給衝了出去。”碧落說着,語氣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猶豫了半刻,又接着開口:“但是奴婢覺得,琴容之所以會那樣衝過圍欄,翻下去掉進荷塘,完全不是蕭大小姐突然之間失去了力道沒有來得及拉住,而是,就是她把琴容推下去的。”
還有一句話碧落沒有說的是,她甚至還在認爲,蕭飛飛之所以會從有圍欄橫着的樓亭掉下荷塘,也是蕭月婉推的。
只是,她的認爲終究只是認爲,在眼前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算蕭月婉在皇后娘娘落水,和琴容落水這兩件事上有着重大的嫌疑,有着蕭國明那個當朝一國丞相壓在那裡,只怕到時候他發起怒來,別說討個公道,恐怕就連他們的這條命,都會要丟掉半條。
更何況,皇上從皇后娘娘落水的那一刻起,除了命人下水去救之外,又何曾提過半個字要查出皇后娘娘這次落水的原因?
碧落的話一落,衆人都只感覺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低沉得嚇人。
“娘娘,阿容那個時候也是真的心急您,阿容相信大小姐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生氣了。”靠得蕭飛飛最近的琴容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蕭飛飛的袖子,語氣幾近帶着哀求。
她知道她的這位皇后娘娘在上次皇上那裡受了委屈之後,就最痛恨任何人動她身邊的人,更加痛恨人不把她放在眼裡,打她,更是越加的變得強勢,一雙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也容不得任何一個人欺負她身邊的人,可是皇后娘娘終究只是皇后娘娘,就算皇后娘娘的
性格再怎麼變,她在這皇宮之中的地位也不可能變,在丞相大人眼中的地位也不可能和蕭家的大小姐,蕭月婉相比較。
她得罪了皇家,得罪了皇上,太后,她可以憑藉着一雙嘴和蕭家那在她身後若有若無的泰山保護自已,可是若是招惹到了蕭家,招惹到了蕭月婉,依照丞相大人對蕭月婉的袒護程度,肯定是不會聽皇后娘娘半句辯解的,何況,若是這麼一鬧,真的把蕭月婉的罪名坐實了,謀害皇親國戚,還是這一國之母,那誅連九族的罪一壓下來,皇上是笑了,或許會念在皇后娘娘能助他除去丞相大人的這一份面上,幫她處治了蕭月婉,幫她報了這心頭之仇,解了這心頭之恨,但是丞相大人便會因此把皇后娘娘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更加是會除之而後快。
皇上和丞相大人打起來,若是皇上贏了,說不定能放皇后娘娘一條生活,把她逐出宮去,但是還有一個極大的可能,那就是皇上會爲了徹底的沒有後顧之憂,而永除後患,但若是皇上輸了,皇后娘娘肯定也會被皇上交出來,當成他們這場因“她”而起的戰爭的犧牲品,交到丞相大人手上,丞相大人爲了泄恨,或者單就是以皇后娘娘差點讓整個蕭家廢了這一條,皇后娘娘便極會因此而喪失生命,所以,這件事情若真是鬧開,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皇后娘娘都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阿容,我想,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我那個親愛的姐姐的爲人。”蕭飛飛沒有回答琴容的話,更加沒有應允她不生氣什麼,脣角勾着冷冷的笑容,語氣更是森冷得可怕。
其實就算碧落不說,她也能大概的猜到一些,碧落的話,完全只是證實了她的想法而已。
“或許我還只是剛剛醒來,還沒有跟你們說我落水的真實情況,你們,或許也還沒有看到事實,又或者,你們心裡頭猜想到了某一種可能,只是暫時還有些不敢承認而已。”她勾着脣,面上早已沒有了往日嘻笑的表情,那模樣,比起那日重回無顏宮中,處罰犯上的海棠,還要威言,還要冷酷、駭人得多,讓人不由自主的肅然起敬,更加的,讓人不由自主的寒怕,畏懼。
“你們以爲,本宮掉進那冰冷刺骨的荷塘裡,真的是失足嗎?呵,從有着圍欄的樓亭上掉下來,這‘失足’,倒也真的只有我這個奇葩能做到……”她輕呵着,冷笑着,一邊的琴容見着她這模樣,剛剛纔停下不久的眼淚又默默的流了出來。
“瞧瞧,這裡的傷口。”蕭飛飛突然把被子掀開,解開身上的衣袍,一邊原本是想跟進來把藥交給琴容纔出去,卻是一直找不到時機插嘴的小德子見着,臉微微一紅,連忙的低下頭轉過了身子。
蕭飛飛指着那道經過了碧落簡單的處理,但是沒有上藥,皮肉往外翻着的傷口,想着蕭月婉那毫不留情的想要一刀奪了她性命的那一刀,臉上的
表情越來越平靜,越來越平靜得讓人心慌的那種平靜。
“就在我單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親愛的姐姐,你口中那個不會故意推你下水的人,蕭丞相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庶出大小姐,手裡拿着刀子,恨不得想要一刀朝我腹部刺去,一刀了結了我的性命……”不過可惜的是,那個蕭月婉萬萬的沒有想到,今日的蕭飛飛,早就已經不是昔日那個什麼都不懂,能夠任由她們欺負的蕭飛飛了:“也得虧得我早有提防,再加上完顏軒那個狗皇帝帶着一羣人過來了,雖然讓她劃開了一道口子,但是也不至於一下子要了性命,只是,我親愛的姐姐似乎不甘心讓我逃過這一劫,刀刺不成,纔想着把我推進荷塘。”
一句話說到最後,蕭飛飛的眼睛微微的眯起,眼眸裡一片寒冷的神色,明明該是讓人十分憤怒的話,可是她卻是異常的平靜,讓人從語氣中根本就聽不出來她此時的喜怒,但是卻又偏偏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寒冷和威壓。
琴容早在蕭飛飛掀開衣服,看到那道口子之後,就已經一臉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眼淚叭噠叭噠,一顆一顆的掉着,可是卻沒有了半點咽嗚的聲音。
在蕭府十多年,琴容又怎麼會不知道蕭家的人在蕭飛飛的母親離開了之後,根本就一點也不待見蕭飛飛,把她當成奴才來對待那都是說得好聽了一點,在十歲之前所過的日子,根本就連最最低等的奴才都不如,不然又怎麼會有市井傳言說,蕭家小姐連路邊討乞的叫花都能欺?
其他府邸的小姐夫人們都有尊卑貴賤之分,有正妻側妾之分,可是輪到了她們丞相府,卻是完全顛倒了,正妻的孩子不如庶,側室的妾子權比權滔天,妾室趙蘭翎每月苛刻月錢,苛刻各項生活用品不說,庶出的蕭家大小姐蕭月婉仗着寵愛,哪天不是對蕭飛飛拳打腳踢?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認爲蕭月婉最多隻是敢欺負欺負蕭飛飛而已的,畢竟她也只是一介女子,若是真正殺人的事情,蕭月婉肯定是沒有那個膽子的,沒想到,沒想到,何止是有那個膽子,甚至是都已經做了!
縱然是在這深宮冷院之中,見過縱多的勾心鬥角,見過縱多的殘狠手段,在聽到蕭飛飛一字一句道出來的話之後,碧落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
一個是庶女,一個是嫡女,一個年長爲姐,一個年幼爲妹,身體裡流着同樣的血液,若說是在丞相府中,同樣是身爲丞相的女兒,她雖然有着丞相的寵愛,可以在丞相府裡爲非做歹,可是心裡那個庶女的坎依舊跨不過去,因此而欺負皇后娘娘,那麼倒是勉強有幾分情由,但如今皇后娘娘都已經離開丞相府了,她便是丞相府中獨一無二的大小姐了,也沒有礙着她的眼,卻竟然是如此對待,能下此毒手。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