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我看完法國大臣送過來的文書, 笑了笑，道：“貝爾，去把司禮大臣找來。”
艾貝爾微微欠身道：“是。”
卡蒙斯達昨天產下一對雙胞胎, 普天同慶。呵呵, 慶祝吧, 慶祝吧, 我看一個月後還有誰笑得出來。根據古拉得到的消息, 德國已經順利與波蘭融合，只怕不久後，腥風血雨將會席捲整個大陸。不是我不想幫忙, 在這一個月內，同三十多個國家發出了警告信以及官員四方遊說。可是, 沒有人相信。
不一會兒, 司禮大臣德索便帶着兩個隨從來到了皇宮。
“德索大人, 文書您想必已經收到了。”我揚了揚手中的公文，道：“您知道該怎麼做吧？”
“回女王陛下, 臣不知道該怎麼做，”他見我瞪了他一眼，便低下頭，怯聲道：“別國第一次得到孩子理應向其表示我國最誠摯的祝賀，可是, 法國皇后卡蒙斯達昨天產下的孩子已經不是法國國王第一次得到孩子, 這……”他頓了頓, 生怕我會不高興。
呵……我的孩子？沒有人會把她當作法國血裔, 沒有人會把她當作長公主。
“說下去。”
他擦了擦汗, 硬着頭皮道：“雖然您的孩子是法國的長裔，可是……第一, 您是前王后，再者，她已經去世，而這次法國的文書裡明確表示卡蒙斯達所產下的雙胞胎中，有一個將會在一個月後的宴席上宣佈立爲繼承人，就算您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還是得按照長子的慣例來，送上厚禮。”
厚禮當然要送，還要送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德索見我久不說話，急道：“陛下——您看，要不薄禮也可以，總之不能不送呀。”
“撲哧——”忍不住笑道：“你當我是什麼，被丈夫拋棄就要死要活橫眉冷對？你放心，禮一定會送，不止要送，一個月後我要親自到法國去。”
德索鬆了一口氣，道：“陛下，那臣現在去準備賀禮。”
“不忙——”我打斷他道：“準備賀禮之前，先準備祭奠用品，紅的白的一起送。”
……
“西班牙女王陛下到——”
一如既往，我穿着王兄的禮服，不過此次，是王兄的喪服，莊重黑色的燕尾服，雪白的襯衣，胸前的一圈蕾絲上嵌着一顆黃寶石，大方得體。
緩步走進大廳，很明顯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不友好的視線，也是，在這樣愉快的宴會上，我穿着一身喪葬禮服，任誰也不會高興吧？我笑了笑，面不改色地朝希斯塔和卡蒙斯達走去。
卡蒙斯達不情願地拉了拉裙襬，算是對我行過了禮。
我微笑道：“王后不必多禮，今天，我是客。”希斯塔拉過我的手，象徵性的吻了吻，道：“歡迎您，女王陛下。”透過白手套，感覺到他的體溫，我有些不自然的抽回手。有些尷尬道：“承蒙陛下的招待，我很期待接下來的舞會，我相信一定非常的精彩。”
卡蒙斯達面無表情道：“女王陛下是否需要換一件衣服，可能您穿成這樣不太方便吧？”
輕笑了一聲，道：“不會呀，這樣的禮服很符合今晚會發生的事情呢。”
“你！”她氣道：“你什麼意思？”
無辜地聳了聳肩，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想給你們提個醒，不要以爲我是嫉妒你們才穿這樣的衣服，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兩害相較取其輕，我能分得清楚國家之間與個人之間孰輕孰重，我不會做對不起國家和民族的事情，陛下，容我告退了。”說罷，再不看他們的臉色，牽着古拉的小手，不顧其他賓客的眼光，走出大廳。
希斯塔，我們之間的牽絆，早已隨着古拉塔的消逝而消失得無影無綜，我們之間存在的，只剩下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利益相系。
“德國王子殿下到——”
“葡萄牙王子殿下到——”
“意大利國王陛下到——”
……
我輕笑道：“排場還真是大呢。”
古拉看了我一眼，“恩”了一聲，低下頭繼續發呆。
“排場越大，悲劇也會越大罷。”拿起酒杯，來到花園，坐在鞦韆式的長凳上，搖了搖杯中血紅色的雞尾酒，輕笑道：“人微言輕，我說的話哪裡會有人相信。”
古拉跳上長凳，拉着我的手，道：“你不要不高興，這是他們自找的。”
“……”悶悶地飲下杯中酒，越想越氣憤，將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歌舞昇平的世界馬上要變成人間練獄，我能高興麼！”
古拉皺了皺眉，不說話。
“在這些和平表象下，有多少暗潮洶涌，你都親眼見到了，而我呢？我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肯按我說的去做，這種感覺……你能明白麼，明、白、麼！”
“不明白。”他無所謂地道：“他們的死活不關我事。”
“抱歉，我太激動了。”我能期待一個活了幾百年的吸血鬼明白什麼叫生命嗎？不能。
他握着我的手，道：“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要再傷心。”
我擦了擦眼淚，點點頭，笑道：“我知道。”
突然感到一股分外熟悉的目光掃在我身上，急道：“誰！”我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如何形容，似乎這人是關係我一生命運的人！
“你怎麼了？”古拉疑惑。
“你剛剛有沒有覺得一股強大的能量？”
他搖搖頭，道：“沒有。”
“……”心中雖有疑惑，卻不知如何表達，連古拉都感覺不到的強大能量？“應當是我的錯覺，沒事。”我看了看大廳，歌舞昇平，一派和諧，我這樣的人進去也是掃大家的興致，反正禮物已經送到，餘下來的事情我也無能爲力，只能靜靜等待，等待戰火的爆發。
“我們去巴士底監獄。”
古拉一怔，遂又明白過來，帶上貝爾和薩彌娜四姐妹，乘馬車來到了巴士底監獄前——這是瑞卡，古拉塔，還有斯堪迪伯爵殞命的地方。將近一年沒有來到這裡，一直沒有機會真正爲他們祭奠。
遙望遠處，燈火輝煌，可是這裡呢？如今更顯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