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機艙前忙得不亦樂乎的母親,心裡不自覺的閃過一絲難過,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但是總覺得母親她突然變得和我很遠很遠,遠到讓我覺得,好像我馬上就要失去她了。
母親是一脈單傳的巫師家族的小姐,不是,是前任小姐,現在是我了(不過我從來沒見過外婆外公或其他母親的親戚)。此家族族規,巫師靈力傳女不傳男,所以,父母生了四個哥哥後,終於把我這個嬌嬌女給盼來了。據說我出生時是天地爲之動容啊(其實就是運氣不好,趕上地震了)——我媽那時激動得一塌糊塗,高呼:“後繼有人啊——”,連月子都沒做,就開始教我巫術,她也不怕我聽不聽得懂?
之後的十多年,我非常努力的學習巫術,真的。但是至今爲止,我還放不出任何法術。這令這令看好戲的爸爸和哥哥們大失所望,只有媽媽,對我抱希望最大的人反而沒有什麼表示,一如既往的對我‘栽培’。每當我問她,我沒有力量,以後怎麼去繼承家族?她只是高深莫測的說道:“時候未到。”,除了學習巫術理論,學得最多的要數語言了,母親與生俱來精通五國語言,她教我的都是最正宗的,至於爲什麼,她沒有告訴我。只要有人提起這些國家,她都會難過,特別是法國。
雖然我的家庭人人都很怪異,但是他們都對我很好,特別是母親,雖然她也很愛我的哥哥們,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最疼的就是我,恨不得能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我身上,彷彿現在不疼,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一樣。能出生在這個家庭,真的是一種幸福。幾十億人口裡,何其有幸才能做他們的女兒,妹妹?
我擡起頭,感激的朝那位空姐‘媽媽’笑了笑,她正好也望過來,回給我一個我見過的、笑得最燦爛的一個笑容,那個笑容裡有掩蓋不住的悲傷。
母親總是隨心所欲,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這次是母親當上空姐後的處女航,飛往西班牙。
母親推着酒水車,微笑地對我旁邊的男人說道:“先生,您好,請問您想喝點什麼呢?”
男人要了一杯咖啡,稱讚道:“謝謝,你的西班牙語真標準,就像皇室的外交用語一般。”
母親點頭微笑,倒了一杯鮮紅如血的東西給我,一改往日微笑的面龐,嚴肅道:“祝你好運,韓女士愛你。”韓女士是父親給她的‘愛稱’。看着她的面頰,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凝重,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沒有味道,彷彿剛進入喉嚨,就蒸發掉了一樣。
還不待我說什麼,飛機就開始劇烈的搖晃,廣播裡機長道:“飛機遇上強勁氣流,請大家不要慌張,繫好安全帶。”語音裡難掩顫抖的意味。
母親平靜地說道:“菁菁,我不能再陪伴你了,未來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下去,但是你始終要記得,你是我密喜坦奇維亞家族的繼承人,你擁有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無論今後你遇到怎樣的事,請不要畏懼,不要難過,相信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母親流着淚微笑,那一笑,傾國傾城,哪怕是十六年以後,在我經歷了大喜大悲後,我仍能清楚的回憶起,母親絕美的容顏,音容在耳。
片刻之後,飛機開始下墜,機艙內慘叫連連,而母親,化作一絲紅暈,在我身邊飄蕩了一會,消失了。再來我失去知覺。
……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入眼的便是一位衣着華麗的貴婦,滿臉盡是疲憊之色,溫潤的雙目含笑地注視着我,彷彿我是她最珍愛的寶物。她輕輕地拍打着我,好舒服……等等,拍打着……我?!
“寶貝乖,多喝一點才能快快長大,長大後你一定會成爲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公主,你將擁有世界上最多的幸福,”她溫柔地笑道,“因爲我已經將全部的愛給了你,我的乖寶貝。”這是……西班牙語,我現在在哪裡?還有,我、我居然在吃奶!“你在做什麼,我都成年了還吃奶,放開我——”我大叫着,想說的話說出來卻都變成了:“哇——哇——”張牙舞爪的在她懷裡劇烈地掙扎起來,卻發覺我的手縮成了嬰兒般的大小,胖乎乎的。
站在一旁的女人微笑着,說道:“王后,公主她相當活潑呢,應該已經吃飽了,讓奴婢抱她回育嬰室,您也好歇息。”被稱爲王后的女人回答道:“恩,米拉,照顧好公主,她是我們西班牙的驕傲。”米拉伸手將我接了過去,抱着我走出了房間。她將我放在搖籃裡,輕輕搖着搖籃。
到底我的身體還是個小孩子,任我對現在的時空無限好奇,也敵不過此時涌上來的倦意,不一會便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一股很強的不友好的力量讓我立刻驚醒過來。此時,我正躺在米拉的懷裡。夜空中繁星點點,微風吹過,刺骨寒冷。半眯着雙眼,眼角瞥到一個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米拉將我遞給他,惡狠狠地道:“卡丹娜害死我的孩子,我也要讓她嚐到失去骨肉的滋味,不,要做比那更惡毒的事情,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黑衣男子點頭。
“我花了重金將你請來,請您用最惡毒的詛咒,讓她永遠消失吧。”什麼,不是在說我吧?我做錯了什麼,要讓我永遠消失?
黑衣人沒有說話,抱起我飛身離去。凌空飛舞,絲毫沒有感覺到飄逸,圍繞在我四周,都是他‘黑暗’的氣息。
空氣裡傳來海水的腥味,黑衣男子看了我一眼,不帶任何表情,冷峻殘酷。他伸出右手,手裡發出幽綠的光芒,一個骷髏頭閃爍着。剎那間,骷髏叫囂着向我飄來,努力一掙扎,脫離了黑衣男子的束縛。也許是他大意,沒有想過我會躲避。幽綠色的骷髏從我的右臉頰擦過,一陣火辣辣的疼,彷彿皮膚被燒焦了一般。身體忍不住的顫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男子詫異着,再次御起骷髏,這次的骷髏,比原來那個大了數倍。看來我是難逃一死。努力的掙扎着,可惜完全沒有力氣,動不了。眼看着骷髏離我越來越近,閉上眼,心裡想道:“韓女士——”,如果韓女士在的話,一定不會讓他欺負到我的,可是她在哪裡呢,而我現在又在哪裡呢?
想了很多很多,過了很久,我纔敢睜開雙眼,黑骷髏消失了,黑衣男子消失了,空氣裡飄蕩的腐肉味,紅色的煙暈絲絲飄蕩在空氣裡,越來越少直至消失。
難道是韓女士出現了?想着想着,不知道過了多久,陪伴我的只有夜空裡的星星,原來星星無論哪個年代,都是一樣的,那些熟悉的星座……
河面上出現一條極致奢華的船。船頭迎風站着一個男人,身邊圍着一羣妖冶的女人。
“不要走——救命啊——”如果沒有人經過的話,我肯定活不到明天早上。“哇——哇——”
船漸漸靠近,男子在女人們的簇擁下走下船。他小心的將我抱起來,拒絕任何女人碰觸我。仔細的打量着我,他的眼神讓我想起我的父親,那種憐惜,那種愛憐。
“多麼可憐的孩子,剛降臨到這個世界不久,便被自己的雙親拋棄,公主纔出生兩天,在皇宮裡過着幸福的生活,而你……”他撥弄着我的頭髮,憐愛道:“我會讓你擁有,和公主一樣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