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你醒了!太好了……”
“爹地,好痛,不要抱那麼緊。”
“還好你沒事,我真怕你就這麼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四天了!”父親還是不願放開我。我咳嗽起來。“瑪麗,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父親緊張的在我身上察看。
“咳……爹地……咳……你有幾天沒洗澡了?咳咳咳咳……”我擰着鼻子道,看着他滿臉的‘馬克思’式鬍子,以及眼框裡時隱時現的不明黃色物體,使我覺得窒息!他立刻放開我,摸着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馬上去洗澡!”他快步打開門,走出去。卻沒想他去而復返,“瑪麗,對不起,是爹地不好,不要怪爹地,好麼?”丟下這句話後,立刻又離開了。
父親,看見你爲我瘦成這樣,我還怎麼忍心生你的氣呢?
“剛剛見到斯堪迪先生走出去,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醒了,”貝爾非常適時的端了一碗粥和水進來,肚子真的好餓啊!一絲絲的香氣引得我十指大動。“這幾天你父親從沒離開過,我都不忍心見到他那樣,大家怎麼勸他也不聽。
“這是哪兒?”恩,好好吃。
“慢點兒吃,幾天未進食,吃太快會傷胃。”艾貝爾替我擦擦嘴,“這裡是西班牙的皇宮,維希裡似乎是個很重要的人,這幾天西班牙王室爲了他幾天都沒休息過!”看着這張雕花大牀還有嵌金吊頂,怪不得,也只有皇家纔能有這樣的大手筆。
“維希裡呢?”好歹我也算救了他好多次,我受這麼重的傷居然也不來看我。“他同斯堪迪先生一樣,一直守在你牀邊,只不過昨天被國王強行帶走了。”
“瑪麗——”這時,突然一個人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來人只簡簡單單的套了一件白色的小禮服,金色的齊腰長髮隨意的散在肩上,一張妖豔又高貴的臉,高挑的身材一覽無餘。要不是我已經跟他生活了八年,我一定會噴鼻血的,瞧瞧,貝爾這下肯定被‘電’得不輕。
“你、你是誰?想做什麼!”貝爾抽出裝飾用的長箭,戰戰兢兢的擋在我前面。我掀開被子,一瘸一拐的向他走去:“爹地……抱抱……”我最最親愛的美人爹地啊,好久沒有抱過我了。
“瑪麗乖,傷還沒好呢,怎麼能下牀?快回去!”爹地順手撈起我,將我放回牀上,替我蓋好被子。“哐鐺——”貝爾的劍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斯、斯堪迪先生?”她的臉此刻已經紅得可以滴出血來。父親親了親我的臉頰,然後對着艾貝爾嫣然一笑,那一刻,花都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很平靜,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又是一個豔陽天,轉眼已到四月初。
“瑪麗,”貝爾走過來,牽起我的手:“去花園裡散步吧,特雷莎公主今天過生日,晚上有舞會,花園裡已經有不少小朋友了,一起去吧。”
四月一日?愚人節過生日?她也太搞笑了吧。雖說在這個世界沒有這個節日……等等,貌似她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終於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幾號,卻是這麼個日子,老天在跟我開玩笑?
“瑪麗!”特雷莎向我招手道:“過來這邊!”陽光下,她脖子上的那條十字架項鍊顯得格外奪目。貝爾牽起我向他們走去。
“瑪麗,我的裙子好不好看?”特雷莎站起來轉了一個圈,微笑道:“這是父王三個月前從巴黎的丹佛兒裁縫店特別訂製的,世上僅此一件。”乳黃色的蕾絲褶皺裙,佩上那柄十字架剛剛好。“特雷莎好漂亮!我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裙子呢!”一個身着粉色連衣裙的短法女孩道。衆人紛紛稱是。
“瑪麗,裙子的後襬有些弄髒了,你幫我看看。”依言我走過去,撂起她的裙襬,這麼可愛的衣服若真弄髒了確實可惜。
“公主,她們是?”
“父王新賜給我的兩個女僕。”
“怪不得,以前從沒見過。”什麼?你說我像女僕就算了,貝爾哪裡像了?
“你……”突然,前面一棵樹下閃過一抹大紅,是王后,她離去前眼神裡閃過的厭惡之情,讓我全身發冷。也顧不得特雷莎幼稚的攻擊,拉起貝爾跑開了。入夜,整座皇宮燈火通明,數不清的馬車緩緩駛進宮門,趴在窗邊看着那些造價不扉的馬車,裡邊一定裝滿了每個人對特雷莎公主的喜愛吧?
“乖女兒,你怎麼還沒換好衣服?等會我要把你以哈布斯堡小姐的身份正式介紹給社交界,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
“爹地,我真的屬於這個世界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當然!快去換衣服,貝爾過來幫她吧!”
“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小姐一直在發呆,我不想打擾她。”貝爾捧起一條純白的薄紗裙來到我身邊,“小姐要換衣服,請您迴避一下吧!”父親大笑了幾聲:“自己的女兒還在乎這些嗎?她才八歲!”說是這麼說,父親還是退出去了。
“小姐,以後不要叫我公主了。”她脫下我的睡衣,“從出了意大利王宮的那刻起,我就不再是公主。”
“你後悔了麼?”我努力將裙子套進來,天哪……憋死我了,真的該減肥了。“沒有,公主這個名號已經束縛我太久了,能夠甩開它及因爲它而強加在我身上的責任,我覺得很開心。”她繫好我胸前的流蘇,牽起我向門口走去,“能夠做瑪麗的侍女,也很開心!”
“侍女?”她點點頭:“他們只知道我是你中途救的法國內戰的難民。”
“好漂亮!”爹地抱起我,“咱們的瑪麗真是個小公主。”勉強笑了笑,就趴在爹地肩頭不再言語。越是漂亮的裙子,映襯着我的臉,就越是對比鮮明。
進入了會場父親便將我放下來,由貝爾牽着我。父親今晚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打着白色的流蘇領結,跟我的裙子正好相配,長長的金色直髮被一根紅絲帶隨意的系在肩後。奶奶急急忙忙的走過來對父親說:“你的父親在哪裡?他說他找瑪麗有事,怎麼這麼晚還沒到?”
“我並沒有見到爺爺,我一個下午都呆在房裡。”
“噢?是嗎?這個死老頭又鬼混到哪去了?等他回來,非好好教訓不可!”奶奶恨恨道。
父親搖頭道:“蜜塔里亞小姐,不要這麼暴力!小心父親不要你了。”
“他纔不敢呢!”奶奶失笑道,遂又走到別處去打聽。
不遠處王后和特雷莎呆在一起,身邊圍着很多孩子,爭相送着禮物。王后溫和的笑着,卻似乎不是很高興。她似乎發現我在看她,對着我開懷一笑:“瑪麗,過來。”正躊躇着是否要過去,卻傳來父親的玩笑聲:“老爸,你總算來了,蜜塔里亞小姐找你好久了,小心今晚她不准你進房間!”
衆人鬨笑,“也只有你敢這麼跟父親說話。”王后走過去笑道。
突然王后的臉色一變:“父親?父親?”大家這才觀察起爺爺,只見他的面上無一絲血色,表情也甚是痛苦。他緩緩的擡起手,指着我道:“瑪、瑪麗……”接着便倒在地上,不再動了。
“喂——別裝了,怕我罵就早點回來,趕緊給我站起來認個錯兒。”奶奶走過去,還沒等她說完,爺爺的身體就開始變黑,冒出一絲一絲的黑煙,緊接着身體開始萎縮,不消片刻,身體已經成了一具乾屍。
“啊——”王后大叫道,這才使衆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你別嚇我,你怎麼了?”奶奶撲上爺爺的屍體,號啕大哭。
“爺爺——爺爺——”我甩開貝爾的手,“爺爺——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麼?爺爺——”
此時父親已經失去了意識,雙眼空洞無神的看着我們,誰叫也不理,王后直接暈倒過去。全場大亂,本是開心的生日宴會卻成了哈布斯堡主人葬禮的前奏。
“你說——你說——你做了什麼?你對他做了什麼?”奶奶突然發瘋的衝向我,對我吼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她掐住我的脖子,瘋狂的吼道。強烈的窒息感讓我說不出話來,“奶奶……不……不是……”
“不要叫我奶奶,我從來沒認過你這個孫女,你這個不知道從哪揀來的孩子,我要殺了你!”奶奶滿眼淚水的怒吼道。衆人似乎都覺得我很可疑,居然沒一個人上來幫助我,父親呆在爺爺的屍體旁一動也不動,就這麼怔怔的看着。
“救命……救、救我……不、是我……”我的眼淚也不自禁的流下,爺爺的死我也很難過啊!
突然脖子上的力氣消失了,奶奶昏倒過去,原來是貝爾公主打暈了她。“快走!”她牽起我的手快步跑出去。兩旁的侍衛朝我們走來。
“我不走,爺爺不是我殺的!”我哭道。
“現在這個情況你百口莫辯,能保護你的都失去意識,你再不走等着你奶奶來殺你嗎?”
是啊,我除了逃走,還有別的路可走嗎?任由貝爾拉着我向傳送房裡跑去,裡邊由大大小小無數個傳送陣,貝爾挑了一會,趁侍衛還沒有趕到,迅速跳入一個傳送口,接着她又瞬移了幾次,料想,他們是找不到我們了。
從此,我只能和艾貝爾相依爲命,因爲,我們都沒有家了。
——風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