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格外晴朗,春風和煦。
一座佔地面積頗大的建築物坐落在馬場湖旁邊,這裡三面環山,一面臨湖,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但是沒人會嚮往這裡,因爲裡面關押的都是轄區少年犯,而這座建築物便是市少管所。
此時,厚重的大鐵門打開了一扇小門,一個身穿制服的管教先是走了出來,後頭跟了一個揹着破爛蛇皮袋的少年,這少年有着一雙像霧像雨的眼睛,個頭竄高了不少,身體也愈發結實了,是的,他就是石頭,花牡丹青梅竹馬的石頭哥。
三年多前的那個夜晚,他爲了追問花牡丹的下落,用一根棒槌將劉喜的顱腦打成重傷,以至後來成了癡呆,而他也因故意傷害罪,被叛勞動教養三年,今天是他刑滿釋放的日子。
呼吸着自由的空氣,石頭覺得神清氣爽,三年了,終於熬出來了!管教對他說了一番勸誡的話,叫他出去以後好好做人,不要再走回頭路,然後他挺直腰板,衝管教行了一個禮,隨之便邁開大步走了。
家裡可能還沒有收到他出獄的消息,所以沒人來接他,他需要從馬場湖車站坐公交到市汽車站,然後再轉坐到他們縣上的汽車,從縣上再轉一次車到他們鎮上,從鎮上再到他們劉村還有一段土路,這段土路沒有車子,只能步行。
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他終於趕到了劉村,站在村外的土坡上,不由感慨萬千,從這裡朝東望可以看到一座山壩,而那座山壩,就是花牡丹曾經被劉喜扔下去的地方,就在那個地方,他救了花牡丹,然後兩人私定了終身。
想到這裡,石頭眼裡噙着淚花,如果有一個人可以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去守護,那這個人非花牡丹莫屬,在少管所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支撐着他堅強活下去的就是花牡丹,而現在,花牡丹人在哪裡?他卻一無所知。
說句心裡話,這些年,花牡丹的音容笑貌,花牡丹的一切一切,他都沒有忘記,不但沒有忘記,反而記憶的更加深刻了,他曾說過要娶她,要給她幸福,不容任何人再欺侮她,而他現在已經到了可以迎娶的年齡,可是新娘人在哪裡呢?
良久後,石頭揹着包走進村裡,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道先去了劉根順家,劉根順是花牡丹的繼父,當年是他把花牡丹送出去的,或許從他那裡可以打聽到關於花牡丹的一些蛛絲馬跡,就算劉根順不待見自己,石頭也決定去試一試。
現在石頭已經站在了劉根順家門前,當年這裡被燒成了灰燼,後來劉根順四處借錢又重建了家園,片刻後,石頭敲響了院子大門,裡面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問是誰?石頭沒有答話,繼續敲門。
不多時,大門開了,開門的是劉根順,當他看到門外站着的人是石頭後,眼裡頓時就冒出了仇恨的火苗,“你小子出來了,怎麼沒死在裡面呢?好歹死在裡面,也爲我家喜子出口惡氣。”
石頭也不氣惱,他是有求於人,即便劉根順說話再難聽,他也要聽下去,雖然當年他把劉喜打成了癡呆,但相比劉喜對花牡丹的種種惡行,根本不值一提。
“劉叔,這些年我蹲在少管所裡,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如果你知道花牡丹的下落,請告訴我好嗎?”
“那災星在哪裡,我怎會知道,她是死是活,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你現在趕緊給我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說着,劉根順就操起門後的一根擋門棍,對着石頭就要砸下來。
石頭眼疾手快,身子一晃,躲開了,口中仍是不肯罷休,“你畢竟是她繼父,你們一起生活了好多年,難道你對她就沒有一點父女感情了嗎?”
“你個小兔崽子,你把我家喜子害成了那副德性,毀了他一輩子,如今你還有臉進我家門,我……我打死你!”劉根順又揚起手中的棍子朝石頭揮舞過來。
石頭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得撒腿跑了,跑了幾十米後,見劉根順並沒有追過來,他便停止了奔跑,換做步行,算了,還是先回家吧!至於該如何打聽花牡丹一事?只能再從長計議了!
回家的途中,在路邊的爛柴草堆裡看見了劉喜,此時的劉喜,瘋瘋癲癲,眼神渙散,鼻涕流到了嘴裡,身上的衣服又髒又亂,臉上脖子上頭上都是泥土,像是剛從豬圈裡打過滾出來。
石頭看了他一眼,並不認爲他值得同情,想起當年他欺負花牡丹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就是要了他的狗命都不過分,只是把他打成傻子,已經便宜他了。
劉喜癡傻以後,誰都不認得了,就連他老爹是誰都不記得,現在他還管他老爹叫哥哥呢?他是見了誰都喊哥哥,不管男女,而且說話之時,嘴裡一直淌口水,頭歪在一邊,一看就是十足的傻子模樣。
石頭看了片刻,準備離去,這時劉喜忽地從草堆裡站了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喊道:“哥哥!哥哥!你陪我玩會好不好?我在這裡躺半天了,沒見一個人過來,你就陪我玩會吧!”
劉喜說話的神色,以及表情,都是那種典型的癡呆表現,石頭掙開他的手,沒有理會,徑直走了,而他停在那裡,歪着腦袋,自語道:“哥哥,爲啥不陪我玩啊?”說完,又躺在了柴堆裡。
剛推開家門,石頭他爹劉富民,他娘王翠香就看見他回來了,老兩口忙是放下手頭的活,奔了過來,劉富民接過他背上的蛇皮袋,王翠香則是眼中帶淚仔細端詳着他,“兒子,你受苦了,不過個子高了不少,人也更精神了。”
閒言少敘,轉眼一個月後,這期間石頭沒少問村裡人打聽花牡丹的下落,但沒人知道,而且那些人聽到花牡丹的名字都覺得晦氣,一籌莫展的情況下,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那就是外出尋找花牡丹。
當他把這個想法告知父母后,他爹劉富民當即就氣得火冒三丈,“你要是敢去找那災星,今天老爹非把你兩條腿打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