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殊途本無緣,又遇鼠精來糾纏。
不是狐狸來相救,魂靈一縷奔西天。
劉福他們出去後,天賜一擡頭,又看見了玉華的畫像。看着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兒。想到這些天的恩愛,如今就要分手,心裡實在是捨不得。真不知玉華今晚還來不來,真不知今晚自己如何面對她。也不知自己這樣偷摸的一走了之,玉華該怎樣去想。想到她對自己的感情,自己這樣一走,不知玉華該是怎樣的傷心呢。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中午春杏送來午飯,自己一口也吃不下,春杏只好又端了回去。
到了晚上,老劉福、高老漢還有春杏他們一塊來到天賜這裡,把準備情況都告訴了天賜,並勸着天賜吃了點飯,就各自回去休息了。臨走時,劉福再次叮囑天賜,千萬不要泄露了這件事。
很快,一更天過去了,天已大黑。天賜點亮了燈,躺在牀上。因爲想了一天,所以他覺得很累,可剛一閉眼,大腦就又開始活動,教他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睡。就這樣,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想着心事。
突然,房門打開了,玉華和往常一樣來到了室內。只見她輕盈地來到天賜的牀前,慢慢地脫去了青色的外衣,兩眼笑迷迷地看着天賜,好象根本沒發生什麼事。
可天賜心中有事,激動的心情難以平靜,看着玉華那美貌的、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如同打翻五味瓶,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辣。他從牀上坐起來,用愛憐的兩眼看着玉華,越看越是喜歡,一時找不出任何語言,只是兩眼直直的盯着玉華,好象他一眨眼,玉華就會不見似的。他看着微笑着的玉華,眼中溫柔之色越發濃厚,心想,她多象一朵盛開的海棠花呀。這、這怎麼會是鬼呢,有這樣美麗的鬼麼。
玉華見天賜沒有話,只是滿眼柔情地看着自己,心中十分感動,她也以含情的目光望着天賜。二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着,似乎是在互相探問,又似在互相交流,但倆人誰也沒有語言,好象誰先開口都會破壞這幸福的時刻。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還是玉華首先羞怯地收回目光,對天賜說:“郎君等的太久了吧,妾還是匆匆趕來的呢,好了,天色已經不早,我們還是快些安歇了吧”。
說着,自己輕輕地解開裙帶,一任裙帶滑落於地,又擡手取下頭上的釵飾,搖一搖頭,只見一頭青絲如飛瀑般,從潔白無瑕的圓潤的肩頭,傾瀉於胸乳之間。
天賜只看得眼熱心跳,心裡想着,前些天我爲什麼沒有細看呢,原來她的身體是這樣美,他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佳人的玉體。玉華笑道:“如此良宵,郎君還是快些安歇吧”。說着,伸出兩隻纖纖素手,拉天賜上牀。這時,天賜無法,只得脫去自己衣褲,攜同玉華,鑽入被中。
天賜撫摸着玉華光滑的身體,心想,玉華是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她怎麼會是鬼呢?難道老天爺是這樣的不公平嗎,她既然是鬼,爲什麼我們又會相遇,難道我做錯什麼了嗎,難道這是老天在懲罰我嗎。這麼好的女孩,教我如何丟得下呀。
玉華溫柔的躺在天賜的懷中,睜着美麗的大眼睛,不說話,也不喘息。只是當天賜興起時,她也是靜靜地舒展身軀,承受着天賜猛烈的衝擊。天賜瞧着她那乖乖的模樣,一陣心疼,覺得自己明天如果就這樣偷偷地走了,哪能對得起人家呀!可不偷偷的走,又有什麼辦法呢。
就這樣,這一夜,倆人又是如膠似漆,天賜感覺,風流快活中的苦澀多一些,而天賜的心思,玉華哪裡知道啊,她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偎在天賜的懷中,盡享着男女間歡愛的幸福。
良宵苦短,轉眼雞鳴之聲傳來,正偎在天賜懷中的玉華,忽然驚忌的坐起身,匆匆起身穿好衣裙說:“郎君,妾該回去了”。
這時天賜忽然起身跳下牀,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玉華,用自己的雙脣瘋狂地吻着玉華,兩隻眼睛含着淚水,抱住玉華的身體微微地顫抖着,就要把一切告訴玉華,並取得她的原諒。
此時玉華被天賜這不尋常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她一邊幸福的承受着天賜的愛,一邊溫柔地說道:“郎君,快放妾去吧,今晚我還會準時來的”。“可是我”天賜剛要說出要回家的話,忽聽遠處的雄雞又叫了。玉華急忙推開了天賜,說道:“有什麼話我們今晚上再說吧,妾必須回去了”。說完,推開門急急地走了出去。
天賜一個人呆呆地站在了那裡,心裡邊顯得空蕩蕩的。他擡頭看了看外邊的天空,外邊還是黑沉沉的,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他想到,天可能會下雪的。
夜,淒涼而漫長,特別是冬季。雖然五更天已過,但這黎明前的黑暗,還是要經過一段難熬的時間的。
玉華走後,天賜一個人站在窗前,眼望窗外,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多,自從去年臘月,和玉華第一次邂逅,又在楊柳青買到那幅畫,一直到三個月前八月中秋的那個夜晚。這些甜蜜的往事,又一幕幕出現在他的腦海。
是的,他同玉華已非一般的感情,經過一年來的思念,經過三個月同牀共枕、如膠似漆般的恩愛,這種情誼、這種纏綿的真愛,是用快刀也斬不斷的。
當然,他懂得,人鬼殊途,玉華是鬼,但難道人真的不能和鬼一起生活嗎。他讀過很多書,他從書中也曾看到過,人和那些鬼狐妖共同生活的,其中也不泛有很多是好結局的。
又想到玉華也說過,雖然自己是鬼,可對他卻是沒有害處哇。有的書中還寫道,只要具備一顆善良的心,什麼鬼狐妖也可修成人身,並可以與人共同生活的。
在這個世界上,鬼狐並不可怕,它們中有好多是單純、善良的。可怕的倒是人類,那些人面獸心的傢伙,不是比魔鬼更可怕嗎。況且玉華還說過,她要去求地藏王菩薩,讓她早日轉世成人,他們就會更早的在一起了。
這次自己這樣偷摸地離去,玉華會怎麼想呢。自己這一走,玉華不是又成了孤魂野鬼了嗎。想到自己離去,玉華該有多麼的傷心呀,她會悲痛欲絕的。
可又一想,那三位南方老客說的也並非完全是危言聳聽,人和鬼畢竟是陰陽兩界,既然不是同類,那麼相交定會有害的,也許受害的不光是自己,怕是也會危害到別人。想到此,他心裡可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太陽已經偷偷地露出她特有的笑臉。一片金黃色映在了對面的樓房上,爲那樓鑲上了一輪色彩豔麗的金邊。公子,您準備的怎麼樣了。春杏那幼稚而清脆的嗓音,打斷了天賜的沉思。“前邊大家都在等着您,劉福他們已準備好早宴,準備爲您餞行呢”。
聽見春杏說話,天賜這才擡眼一看,啊,外邊已是大亮。看來今天不但不會落雪,而且還是個十分晴朗的好天氣。看到春杏已經收拾的十分整齊,天真的小臉上掛滿了微笑,正睜着大眼睛,望着天賜。
天賜揉了揉疲倦的眼睛,伸了個懶腰,對春杏說:“好吧,你幫我收拾一下,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別忘了,把那幅畫也放在隨身的箱子裡”,“好的,公子請放心,那張畫是不會忘記的,您趕快去洗漱,等吃完飯,我們要抓緊趕路了”。說着,她就去幫天賜整理行裝。
天賜洗漱完畢,隨着春杏來到前屋。果然,大家都已聚在這裡。
老劉福特意從對面的飯館裡要來了酒菜,他把所有的夥計、僕人都找來,因天賜要走,所以請大家聚一聚,爲少東家送行。高老漢僱來了馬車,也已等在了後院,老劉福爲家裡買的東西,也都裝在了車上,只等吃完飯,就送天賜他們趕路。
見少東家和春杏來到,大家忙起身讓座。老劉福首先爲大家斟滿酒,然後端起酒杯說:“今天,我們天賜絲綢店的少東家要回家,我們大家爲他送行,現在大家共同乾杯酒,祝少東家一路順風,平安到家”。說着,一仰脖子,首先幹了。大家也隨聲附和着,一塊乾了杯。
此時天賜心情十分複雜,面對這些朝夕相處了半年多的熟悉的面孔,他想說幾句。可欲言又止,說什麼呢。他告訴大家,將酒杯斟滿。然後端起酒杯說:感謝大家在生意上的努力,經過大家的奮鬥,天賜絲綢店的生意很紅火。
他告訴劉福,年終分紅時,要多給大家一些酬勞。他告訴大家,因家中有事,要回大劉莊,我走後,一切由劉福做主,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把生意做好,最後祝大家身體健康,生活幸福。
吃過飯,天賜又單獨找到劉福,叮囑一番。然後同大家一一道別,這才帶着春杏,蹬上了馬車。
高老漢找來的是一輛很豪華的蓬車,駕車的是一位壯實的小夥子。兩匹烏黑髮亮的健馬,一看就知道是最能跑路的那種。天賜他們上車後,車伕一聲吆喝,馬車出了大門,沿着官道快速的直奔城外駛去。
初冬的天氣,雖然已是很冷了,但因是晴空萬里,太陽暖烘烘的照着大地,馬車裡也不顯得冷。天賜坐在車上,又陷入了沉思。春杏點起了腳爐,放在他的旁邊,使車裡更增添了暖意。
馬車急速的行駛着,春杏坐在車裡,耳聽着外邊得得的馬蹄聲和駕車人不時的吆喝聲,看着少東家不聲不響地坐在那裡,她覺得很無聊。想打開車窗簾向外看一看,又怕打擾了少東家,因此她不敢亂動。
春杏自幼就是孤兒,不知道父母是誰。懂事的時候就是給人家當丫頭,雖然只有十五歲,也顯得很成熟。她從沒坐過這樣豪華的馬車,更沒有出過門。自從來到天賜絲綢店,大家對她都很好。她同另一個丫頭劉佳與孫媽在一個房間裡住,孫媽媽無有兒女,對兩個丫頭也是關懷備至。除了吩咐她們做應該做的活外,那些髒活累活並不讓她們做,對她們也從不打一下或罵一句。因爲她們也很懂事,三人相處融洽,她們把孫媽看成是自己的長輩,當成了親人。
這次春杏隨天賜回老家,晚上孫媽對她叮囑了半宿。告訴她除侍侯好少東家外,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要注意身體,冷暖當心,這對春杏來說,也是倍感溫暖。她看着少東家,覺得他並不威嚴,除心理上尊重他外,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相反,她倒覺得同他在一起,更加輕鬆愉快。但此時她見天賜沒有一句話,自己也不好意思開口。
天賜也很喜歡春杏,他覺得她長得有點象自己的小侄女,因此,在心裡對她是另一種關愛。這次回家帶着她,也是對她喜歡的另一種方式。
可此時坐在車中,天賜始終想着的是玉華,他一直覺得,自己這樣一走了之,是對玉華的一種毫不負責的態度,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一種無情無義的表現。因爲頭腦裡滿是玉華,車中雖然只有兩個人,可他始終沒有注意到春杏的舉動。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官道上,並不顛簸。他們坐在車上,也是很愜意。只是誰也不說話,顯得有點冷靜。天賜忽然又想到了慧娟,這半年多,特別是近三個月,因爲有了玉華,自己幾乎已經忘記了慧娟。
慧娟怎樣了,她們祖孫生活得怎樣。忽然想到與慧娟分手時,慧娟那憂鬱的期待的眼神,自己與慧娟之間的熱烈的、甜蜜的、深情的吻。啊,我怎麼會忘了呢。天賜覺得自己是個最沒良心的人,想着想着,他把手伸向了懷裡,掏了半天,掏出了慧娟送給他的手帕。
那手帕上繡着的鮮紅的小花和那鮮紅的“胡慧娟”三個小字,忽然在他的眼前跳動起來,他捧着手帕的雙手似乎有些顫抖。他捧着手帕,小心奕奕地拿到鼻子前聞一聞,覺得慧娟那少女的特有的淡淡的清香,還依然存在。
就在這時,春杏突然問道:“少東家的手帕真美,是誰繡的呀”。春杏一說話,天賜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一下從臉上紅到脖子根,他爲自己的失態感到窘迫,見春杏問,他覺得很難爲情,連忙把手帕又放回懷中,這纔打岔的說:“唉呀,我們已走到了哪裡,快打開窗簾看一看”。
看到天賜不好意思的怪樣,春杏也不好再問。她早就想拉開窗簾看一看,這時見天賜吩咐,馬上打開窗簾向外望去。
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馬車已來到了城外。春杏拉開窗簾,天賜向外一望,一下記起,這裡不正是北門外,自己與玉華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這裡他太熟悉了,他不只一次的來過這裡,想見到玉華,可每次他都是失望而歸。
此時他又想到,玉華如果在這裡該有多好,自己即可帶她回家了。但他馬上又想到,她是鬼,鬼在大白天是不敢出來的,如果真的出來,自己又無法面對。
春杏此時將頭望向車窗外,她覺得路兩邊也沒什麼好看的,那些樓房,那些來往的人羣,和在城裡沒什麼兩樣,因此她又將頭轉回了車裡。
天賜也收回目光,見春杏正在溫柔地望着自己,不覺爲自己剛纔的失態而感到臉上發燙。對春杏說:“你去過什麼地方,到農村去過嗎”,“沒有,我哪都沒去過,我不知道農村是什麼樣”。
“那這次我們回大劉莊,你可以到處看一看,我們那裡是很好玩的。我家的南邊是一條小河,小河的兩邊,長滿了柳樹、青草。每年到了春天,草灘上開滿了各種小花,雪白的羊兒在那裡吃草,藍天碧野,綠草紅花,美麗極了。
家鄉的北面是一座小山,山上長滿了各種樹木。夏天來臨的時候,小山上一片翠綠,白雲在藍天上飄蕩,小鳥在樹叢中盡情的歡唱,真讓人走到那裡感到心曠神怡。
不過你一個人可不能去,不但要迷路,而且那裡邊還有毒蛇。”“毒蛇會吃人嗎,它們很可怕嗎”?春杏好奇的問。“不,毒蛇輕易是不會咬人的,只是覺得你去侵害它了,它纔會用毒牙自衛的。不過毒蛇的樣子倒是很可怕,特別是你們小姑娘,在野外見到蛇,一定會嚇得尖叫的”。
春杏想着毒蛇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不然少東家爲什麼說它可怕呢。天賜見春杏聽的很認真,就給她講了許多自己小時候,在農村玩耍的許多趣事,春杏越聽越覺得好玩,恨不得馬車一下就到了大劉莊。
兩個人說着話,時間好象也過的快了。轉眼已是中午,春杏拉開窗簾向路兩邊看去,已經不見了房屋,路的兩邊已是荒涼的原野。初冬的季節,地裡邊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向遠處望去,大地一片空曠,沒什麼好看的。春杏又拉上了窗簾,然後取出點心,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天賜面前,說:“天已是晌午,少東家該吃點東西了”。
天賜說:“好吧,等會兒到了旅店,我們再好好地吃上一頓。這坐了大半天的車,我還真的有點餓了,你也吃一些吧”。春杏沒有忘記,拿了一些點心,送給外面趕車的車伕。
倆人邊走邊談着話,天賜也不去胡思亂想了,覺得馬車走的也快些了。此時他們大概離開天津城有三十餘里了,忽然聽見外邊的車伕吆喝一聲,馬車咯噔一聲,停在了路上。
天賜和春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同時打開車簾向外望去。此時聽車伕說:“東家,前邊有三輛馬車攔在路上,待我到前邊看一下”。說着,小夥子拿着馬鞭,跳下車,向前邊走去。
這時,忽聽前邊傳過話來,就見一位僕人打扮的人走了過來,說:“車上坐的可是劉公子嗎,我家小姐已在這等候半天了”。
天賜見問到自己,他同春杏也連忙跳下車來。天賜擡眼一看,見路兩邊是陡峭的山峰,中間的官道上,停着三輛豪華的馬車,車廂都用布簾遮住,看不見車裡是什麼。前邊站着說話的是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壯漢。
天賜並不認識,就開口說道:“不知這位大哥問的可是我,我們並不認識呀”!“是的,我們等的就是公子,我們雖然不認識,可我們家小姐你是認識的”。就在他們搭話之時,只見後邊那輛馬車的車簾已打開,從上邊娉娉婷婷地下來一位少女。天賜這一看可真吃驚不小,啊!怎麼會是她。
春杏的眼快,一下子就認出了那位姑娘。因爲她在少爺的房間裡看過那張畫,還是她幫少爺收在箱子裡的。此時一見真人,春杏也被她的美貌驚呆了。
只見那女子長的千嬌百媚,身上穿着一套十分合體的青緞子衣裙,一雙鳳目脈脈含情。真正的黛眉如彎月,瓊鼻、櫻口,都互相搭配的恰到好處,那露在衣衫外邊的肌膚,欺霜賽雪,白皙晶瑩得如象牙雕刻,白裡透紅,隱隱透射出惑人的光彩。春杏心想,誰見了她,都會愛上她的。
雖然是初冬,可今天的天氣一直很好。太陽高高的升在碧藍的天際,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照耀在平坦的官道上,反射出銀色的光芒,耀得天賜眼睛發花。他不覺得擡起手,揉了揉眼睛,仔細往前一看,啊,那女子正是玉華。
此時的天賜,不知是驚,是喜,是苦,是樂,人像是傻了一樣,愣在了那裡,不知如何是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說他怕嗎,他對玉華只是愛的發瘋,根本不在乎她是人是鬼。說不怕,那幾個南方老客說自己的那些話,還始終響在耳邊,尤其是自己同玉華結合,怕真的會貽害別人。
但無論如何,玉華的出現,還真的使他高興萬分,他確實是愛她。看着前邊的玉華,天賜悄悄地問春杏:“我們這是在做夢嗎?”春杏對他說:“不,少爺,這不是做夢,大白天怎麼會做夢呢,再說,我們也不會一塊做同樣的夢呀,這的確是真的。”
只見玉華下了車,腳步輕盈地朝他走來。見到天賜那吃驚的樣子,首先微笑着安慰說:“郎君不要害怕,既然我們已成爲實際的夫妻了,妾倒想問一問,你要回家,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呢”。她這一問,真把個劉天賜問得啞口無言,一句也答不上來。
春杏心想,你倒是會問,我們少爺就爲了躲開你,纔想出這個辦法,哪能告訴你呢。她心裡想着,可不敢說出口。她暗暗地爲少爺着急,可又絲毫想不出辦法,只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這可怎麼辦呢,看來想躲她是躲不過去了。
冷風吹着天賜發燙的臉,他十分尷尬的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此時,玉華來到他的面前,伸出纖纖玉手,挽住他的臂腕,充滿柔情的說:“郎君別再發愣了,既然是回家,我們就一塊走吧。
要知道,我已經追了你半天,才追上你的馬車。這次隨你回家,我是鐵了心的,我已把我的東西全部帶來,我要和你共同生活,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快上我的馬車吧,叫他們把你的東西搬到我的馬車上,把你的馬車打發回去,坐我的馬車走吧”。
說着,她儼然是一位女主人的樣子,告訴那位壯漢,指揮着幾位僕人,把天賜他們帶的東西分別裝在前面的兩輛馬車裡。
裝完車後,她又吩咐僕人,拿出銀兩,給了天賜的車伕。那車伕當然高興,拿着銀子,趕上馬車,朝來路跑了回去。
見天賜和春杏還在那裡愣愣地站着,玉華又微笑着對春杏說:“你就是春杏吧,還不快讓你家主人上車,難道我們不走了不成”。春杏聽見她對自己說話,看見她是那樣的親切,說什麼也與她心目中的鬼怪不相符。小姐是那樣美麗可愛,她怎麼會是鬼呢。又擡頭看了看天賜,覺得他們的確是天生的一對。
想到此,她對天賜說:“少爺,天已不早,夫人叫我們快上車呢”。說着,拉了拉天賜的手臂,就朝前邊的馬車走去。
此時天賜如同在雲裡霧中,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任憑春杏拉着,乖乖地上了玉華的馬車。看見天賜上了車,玉華也由春杏攙扶着,坐了上來。
他們坐好後,玉華吩咐春杏,把車簾放下,馬車就快速的走了起來。走着走着,春杏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一時又想不起來。過了好半天,她才搞明白,馬車跑得這樣快,只聽得外邊似乎是颳風了,而且颳得乎乎直想,就是聽不見得得的馬蹄聲和車伕的吆喝聲。她只覺得奇怪,可既不敢說,也不敢問。
天賜坐在車裡,玉華緊挨在他身邊。又聽玉華說:“郎君既然是要回家,就應早幾天告訴我,也讓我準備準備。你走得這樣匆忙,我又是急急趕來,見到哥哥嫂嫂及侄女,我連個見面禮都沒有,我只好用我原來的舊東西送他們了”。
玉華又一次開口,天賜再也不能不說話了。因爲三個人都已在車裡,玉華是再也甩不掉的。此時的天賜心想,真是禍福難料,只有聽天由命去吧。
其實天賜此時的心情,玉人在側,他是從心裡喜歡的。這正是他所想、他所盼、他想得到的。他畢竟是讀書人,照常理說,玉華確實已是自己的妻子,在他的心目中,也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妻子看待的。
想甩掉她,實在是迫不得已。他沒有考慮自己的安危,他所想的,只是怕自己娶了鬼妻,會對家人有害。自己如能和玉華在一塊,即使是讓他死,他也會豪不猶豫,甚至他願意同玉華一塊到陰間做鬼夫妻。
他怕,他只是怕這樣會使哥嫂傷心,也怕禍及兄嫂。他讀過這樣的書,說是有一位青面獠牙的吸血鬼,化成了一個美貌夫人,專門媚惑少年公子,然後去吸他的血。把他的血吸乾後,又去吸他家人的血,直到把一家人全部害死,她又去媚惑別的人。
這樣的事偏偏叫自己碰上了,他怎麼能不害怕呢。可見到玉華那可愛的樣子,想到三個多月和自己的柔情蜜意,又無論如何同青面獠牙的吸血鬼聯繫不到一塊。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自己受到媚惑嗎。
在車下他看到那三輛豪華的馬車,看到玉華從車上下來,一直以爲是在做夢。此時坐在車裡,玉華就在自己旁邊,還有春杏也在,而且是大白天,他知道這是真的,毫無疑問,玉華要同自己一塊回家,去見哥嫂了。
想到此,又想到自己離開大劉莊已是很長時間了,不知哥嫂怎樣。自己這次回來,是臨時決定的,哥哥嫂嫂都不知道。真不知他們見自己帶了妻子回來,會不會有意見。如果哥嫂知道玉華是鬼,那該怎麼辦呢。他們一定會害怕的,這可怎麼辦,得想個好辦法才行。想到此自己長嘆一聲,只好同玉華實話實說了。
天賜對玉華說:“我還是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同劉福他們商量好,特意揹着你回老家,爲的就是不讓你知道。因爲你自己也告訴我,真的玉華已死去,這樣,人鬼結合,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但想到我們的感情,我從內心裡說,我是不願意離開你的。甚至讓我死去,我們去陰間做一對鬼夫妻,我也毫無怨言。偷偷地離開你,實是怕你會貽禍到我兄嫂,貽禍到別的人,這一點希望你能諒解”。說這些話時,天賜的兩隻眼睛已是滿含淚水。
玉華見到天賜的樣子,也是滿含了淚水說:“妾已知道郎君對妾的感情,妾之所以追隨郎君,就因爲郎君乃是真君子。你對我說了真心話,我已是十分的滿足了。我也不願對郎君隱瞞什麼,我們真的是前生有緣,我不是人類,這一點也不假。我在陰間受盡了悽苦、受盡了孤獨,能與郎君結合,實是妾的福分,我爲什麼要害你呢。再說我們已有三個月的夫妻之實,難道你還感覺不出,如果我要貽害郎君,恐怕你早已沒命了”。
聽玉華這樣一說,天賜覺得也對。是呀,看到那三個老客匆匆離去,這就說明玉華決不是惡鬼,不然那三個南方老客也早就沒命了。是玉華對他們手下留情,他們才免去了殺身之禍。假如玉華要害自己,那麼幾個天賜也早就沒命了。
又聽玉華說:“郎君想偷偷回家,拋下妾不管,這也是有情可原的,妾並沒有把這一點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對我的情義,我才拋開一切不顧,匆匆趕來追隨你的。在這一點上,望郎君不要看輕妾”。
天賜見玉華說的這樣懇切,不覺心裡倍受感動,連忙握住玉華的手說:“好了,我們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我們要一塊回家,就應商量一下,見到哥嫂,千萬不能告訴他們你的出身,千萬不能說出你是鬼的話來。有一個疑問你還沒告訴我,過去我們見面時,你總是二更過後纔來,不到五更便匆匆離去。可今天你怎麼大白天也能化爲人形,再也不怕陽光了呢”。
見天賜問,玉華非常開心的笑了。她說:“這一點還要託郎君的福哇,我們結合的事,妾在陰間不小心,已被地藏菩薩得知。她當時及爲惱火,認爲妾不應該偷偷地到人間來,更不應該貽禍人類。一怒之下,就要將妾打入十八層地獄,讓妾永世不得超生。
在這種情形之下,是妾苦苦哀求,並將我與郎君如何認識,郎君如何思念我等等一切如實的告訴菩薩,菩薩得知郎君對妾的一片癡情,又發現妾已身懷六甲”。“什麼?你說的是什麼”,天賜又驚喜又慌亂的大聲問道。“妾是說地藏菩薩得知我已身懷六甲,並知道所懷的孩子就是郎君的骨肉”。“啊”!天賜又十分吃驚的說:“你是說我們已有了孩子”。“是的,郎君不要着急,等妾慢慢地把話說完好嗎”,玉華悽苦的笑了一笑接着說道:“地藏菩薩掐指一算,知道我們的孩子是個大命之人,這也是天意,這才大發慈悲,網開一面,讓妾冒着魂飛魄散的兇險,忍受巨大的痛苦,爲妾施行三味真火焚身的九轉還陽之術,爲妾去掉了陰氣,使妾轉世成人,妾這才能得與君團聚”。說完這些話,玉華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春杏在旁邊聽完這些話,也是熱淚盈眶,又聽玉華說道:“經過這一次,妾已與生人一般無二,請郎君再不要懷疑。但是這些經過,還是不要告訴兄嫂的好,只說妾的家人在京城罷了。
至於你回家,是菩薩告知妾的,我得知時,你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我這才匆匆趕來”。連我們所乘坐的馬車,也是菩薩所派的呀。天賜聽完玉華的訴說,得知玉華已轉世成人,高興極了,他緊緊地摟住已經哭成淚人的玉華,深情地說:“好了,從此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我們共同回家,舉行婚禮,哥哥嫂嫂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就這樣,他們在車中說說停停、哭哭笑笑,互相傾訴着不盡的情義。齊梅坐在旁邊,只聽得外邊乎乎的風聲,也不知道車子到了哪裡,除風聲外,沒有任何動靜。從車窗外透過的陽光來看,此時已到了下午。忽聽外邊駕車大漢吆喝一聲,車子慢慢地停了下來。那大漢說:“小姐,我們已經到大劉莊了,請你們下車吧”。
這時天賜如夢初醒,連忙鬆開了摟住玉華的手,說:“不對吧,我們從天津到家,最快也得需五六日的路程,這纔剛過半天,不會到家的”。卻見玉華笑了笑說:“我們下去看看,坐了這大半天的車,也該活動活動了”。春杏打開車簾,幾個人相繼下了車。
天賜來到車下,舉目一看,驚得呆了,可不是嗎!這裡正是大劉莊的村口,這裡的一草一木,天賜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三輛漂亮的馬車一字兒停在了路邊,那盤山在遠處高高地矗立着,前面是一望無盡的原野,再前面就是那座漂亮的莊院,不正是自己的家嗎。
這怎麼會呢,天賜的腦海中充滿了疑問。春杏跑過來,拉了拉天賜問道:“少爺,這對不對呀,是真的到家了嗎”?“是的,是真的到家了”。天賜萬分感慨的說,此時,玉華也來到天賜的身邊,悄悄地告訴天賜,郎君不要懷疑,因爲馬車是地藏王菩薩派來,所以才這樣快的,我們快回家吧。
三人正要感謝菩薩,說着話的時候,就見南邊的天空突然出現一片烏雲。接着飛沙走石,狂風大作,只聽得玉華大喊一聲,“哎呀,不好”,趕緊去拉天賜,但是動作還是晚了。天賜絲毫沒有準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陣狂風,就把天賜連同春杏二人一塊捲走了。把玉華一個人,扔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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