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北海狂蛟,南山惡虎,不過乃爾區區。摘星踢鬥,橫掃紫薇墟。三尺誅仙快劍,削四惡,叱吒喑嗚。英風振,巡天萬里,來去一須臾。
嗚呼!空傲嘯,人心可畏,私慾多污。范雎妒意裡,白起伏誅。世上真情易變,多爲了,名利貪圖。天將晚,太陽溜過,暮靄滿江湖。
——小詞調擬《滿庭芳》。
那朱大壯小瞧陸三丫,大話噴人,陸三丫哪裡吃得了這個,當時火氣也上來了,叱道:
“你叫朱大壯是吧?我這一介女流之輩還就不信你朱大壯這個邪!來來來!今天我就來討教討教你這‘男流之輩’,看誰走不了三招!”
陸三丫這麼一擠兌,朱大壯那張臉可就掛不住嘍!
朱大壯怒喝一聲:“小猖婦,你給我現眼吧!”隨即擡手就是一掌拍出,但聽得“嘡”的一聲,聲震人耳,直刺靈魂;掌勢如山,泰山壓頂!
陸三丫也是靈道七階,實力並不弱於朱大壯,然而朱大壯這金鐘掌,分明是有根有底,乃是這廣明世界裡明宗宗派功法之一,陸三丫之所學,最有根基的,還是托鉢僧傳授的《太上感應大法》,太上感應功法雖然厲害,但那是要在大成之後才能顯出威力來的,此時對陣,陸三丫就沒有拿手的功法來對付了。
不僅如此,陸三丫還吃個暗虧在先——
她一見對手掌出,“嘡”地一聲,便以爲這傢伙與那大寧城所見的武修一樣,那金鐘掌功法有名無實,使出來的是花拳繡腿;哪知金鐘掌這功法,到了這朱大壯的手裡,使出來卻是聲威大振,咄咄逼人哪!
眼看陸三丫要吃大虧,朱大壯動了手了,秋城主驚呆了,只知道有氣無力地叫:“不要打,你們不要打了”;卻是不敢上前勸架。
李詩劍瞧得清楚,哪裡肯讓陸三丫在此地吃癟?只見李詩劍身在原地,心意一動,右手食指曲指彈出一道劍氣,同時暗暗誦曰“天意從來高難問,龍飛無跡動八荒。”
——卻是李詩劍使出了自創的詩劍訣來對付朱大壯的金鐘掌!李詩劍是一連兩招,將起手式“天意莫問”和第一招“龍德生風”連在一起,攻向那朱大壯。
朱大壯一掌拍出,出乎陸三丫之預料,因而大佔上風,眼見着就要讓陸三丫當場出醜,正是心頭大快,驀然間,只覺得眼前天地一肅,殺氣凜冽逼人!
朱大壯大吃一驚,正不知殺氣從何而來,就覺得一道劍氣撲面而來!
朱大壯欲避未避之際,只覺得眼前是一片荒原,鋪天蓋地而來的殺氣,如風一般!風中細草搖擺,一葉飛起,意象分明,竟讓人有一種如陷泥潭,難以移動之感覺!
當初李詩劍自創詩劍訣時,本書已經交待,詩劍訣更是一種意境攻擊。此時朱大壯陷入意境攻擊中而不自覺,面對那草葉飛斬之劍意,下意識地擡掌來擋!
只這麼一擋,朱大壯可就糗大了!
掌心被人洞穿會是什麼滋味?這個滋味,你便是問託鉢村夫,他身爲作者也是說不出來的,要問你就問朱大壯得了,此中滋味,此際唯有朱大壯深知!
奈何此時,朱大壯也是欲辨已忘言,唯有“哎喲哎喲”連聲!
李詩劍暗中出招,護住了陸三丫,連陸三丫本人也不知道李詩劍有這等功法修爲。
陸三丫眼見朱大壯攻擊自己,正是大佔上風,自己要吃大虧之際,卻是有人擊退了朱大壯,心中詫異,臉上迷惑,那表情是不帶摻一點兒水份的,這就讓朱大壯也迷惑不解,喝道:
“是誰出手害老子丟人現眼?哎喲!疼,哎喲,疼死我了!誰啊?誰他嗎的偷襲老子?”
現場諸人中,除去李詩劍本人,只有薛小妹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出手給了姓朱的一下子;然而,李詩劍出手後卻是不露聲色,薛小妹自然也就不出聲點破了。
那朱大壯喝問之際,眼瞅着陸三丫也是一臉迷惘,大寧城城主更是一臉迷惘外加一臉驚惶,唯有李詩劍夫婦兩個是氣定神閒的,當即就猜測是這二人出手,然而這二人,都是仙道境界,一個是仙道二階,一個是仙道四階,分明都不是自己能討得了好去的。
原來這朱大壯作城主府護衛門衛隊長的時間久了則就練出了一身察顏觀色的本事,只是他狗仗人勢耀武揚威成了習慣,眼下吃了這個虧,不甘嚥下這口氣,當時就伸出左手食指,隔空點着李詩劍喝道:
“是不是你搞的鬼?哎喲,疼死我了!你說!是不是……哎喲!”
李詩劍單掌問訊,行了個標準的明宗見面禮,口中誦道:“大道明尊!麼麼大道明尊!朱大壯,我問你,你這城主府護衛門衛隊長的職責是什麼?爲何難爲秋城主與我等?”
哪知朱大壯聽了這個話之後,並不回答,而是向手下數人道:“看住了這幾個大寧城來人,我去回報方長老!”
一語道罷,朱大壯是撒腿就跑——以他靈道七階的修爲境界,“撒腿就跑”,也就是一個縱躍之下,躥回大門之內,急急去報告自己的尚方城長老去了。
李詩劍料定那朱大壯見了長老方山子,必有說詞,必然免不了添油加醋,說自己的一番壞話。
秋城主作爲一城之主,在這明宗裡混了許多歲月,也如官場上的老油條一般,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當時不由得着急起來,動用神識傳訊法向李詩劍問道:
“剛剛莫非真的是李師叔你出手的麼?這個朱大壯要是見了方長老時說我們的壞話怎麼辦?”
李詩劍自然也以神識傳訊回答:“秋城主別害怕,像朱大壯這種狐假虎威,擅作福威的傢伙,就得給他一下子,讓他長點兒記性。”
秋城主聽了,心下大駭:哎喲喂!我的天媽媽噢,果然是這位李師叔出手整治了他朱大壯!
這半道撿來的李師叔怎麼這麼高深莫測啊?我怎麼就沒見他出手啊?他才仙道二階,這這這,竟然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啊?只怕是比方長老也不弱什麼呀!若是方長老怪罪下來,我可怎麼辦吶?
秋城主一臉苦澀,表情生動。
果然,那朱大壯去了不多久,城主府內出來一個人,上脣無胡,頜下有須,面無表情地出來了!
朱大壯就低眉順眼地跟在此人身後。
李詩劍只道此人便是尚方城城主,明宗長老方山子,哪知秋城主早已迎上前去,伸手去握這無胡有須人的手。
來人卻是將手一甩,給了秋海棠一個難堪,這纔將表情弄上臉來,氣呼呼地問道:“秋城主,這三個人都是你的手下?你厲害了嘛!”
秋海棠被這無胡有須人擺了一道,臉色窘迫,涌上紅潮來了:“朱總管,哪裡哪裡,誤會誤會!”
“什麼誤會?你是說我侄子的手,一誤就弄傷了?”
乖乖!原來這朱大壯挺有後臺的,人家的叔叔就是這尚方城城主府的總管!
朱大壯此時猶自向總管道:“阿叔,不關秋城主的事情,我猜來猜去,應該是那個傢伙偷襲我的!”
“廢物!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打傷了你!你也該長長記性了!”
聽了這句話,朱大壯好像是突然間多長了一個膽子似的,擡手一指李詩劍夫妻二人,大聲道“是他倆!就是他倆傷了我的!”
李詩劍哈哈大笑,笑畢才向薛小妹道:“小妹,你聽聽,這朱大壯還怪厲害,得我們倆才能傷得了他!哈哈,小妹,你說說你是什麼時候跟我一塊兒出手的?”
薛小妹笑吟吟地說道:“喂,丈夫,隨他怎麼說,反正我沒有出手。”
那朱總管越聽越不是味兒,就向秋海棠喝道:“秋城主,你今天是爲給長老獻禮來呢?還是來城主府挑刺兒來的?”
秋城主是一臉的臣誠惶誠恐,不知說什麼好,李詩劍接過話來說道:“大道明尊!麼麼大道明尊!朱總管,朱大壯是你的侄子,作爲城主府的護衛門衛隊長,職責是什麼?爲何不給秋城主通報?反而刁難我等?”
朱總管聽了,情知此話有因,自己的侄子是什麼德性自己最清楚,然而,這朱總管卻是向情不向理,心裡還想着給自己的侄子撐點兒門面,於是乎,這朱總管就冷冷地問秋海棠:
“秋城主,你這手下很有一張巧嘴啊!究竟你是大寧城城主,還是……”
一語未畢,秋城主早已頭上冒汗,急忙解釋:
“朱總管,您真的誤會了!這位李仙君,是我新結識的李師叔,這位薛仙子,是李師叔的道侶,這一位是陸仙子,是李師叔的師侄,他們並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我們大寧城的尊客,今天隨我前來,是有事情要請教方長老的。朱總管,還請您行個方便!”
“噢,原來他們不是你的手下!秋城主,你隨隨便便地認哪門子的師叔?若不是瞧在你往日孝敬周到的份兒上,就憑你這麼個做法,我就可以稟報方長老,撤了你大寧城城主一職!
方長老閉關,不見外客!秋城主,大寧城的福物獻禮,你交給我也就是了,至於你們,都請回吧!”
朱總管這麼一說,極具震攝力,秋城主可就是當場呆住了!此時秋海棠心中十分不自在:
——如此一來,今年的獻禮等於白獻了,不但沒討得了好,反而得罪了朱大總管,這不是得不償失嗎?還有啊,自己可是說過,保證打聽到緇衣寺怎麼走的!
這兩件事猶可,還有一件,那可真是個大事情!今年鬼節,那願力鬼修一族的流浪鬼烏骨皮,請了一個持有陰陽梭的仙道二階大鬼修高手來強搶祭祀福物——
今年算是憑藉這半道撿來的李師叔等人過了關,明年呢?明年誰能幫助我大寧城對付那雙面鬼?明年對付不了烏骨皮和雙面鬼,又哪裡來的祭祀福物作獻禮來進貢給方長老?
哎呀!這可是個大事情!這個事情不解決,只怕自己這個大寧城的城主就算是幹到頭嘍!
大寧城雖然是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小城池,但自己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強於一般弟子啊!若是失了城主之位,重新去做一個普通弟子,那滋味,咳喲,乖乖地難以忍受啊!
想到這裡,大寧城城主秋海棠可真的是急了:“朱總管,求求你方便一下,我大寧城今年鬼節攤上大事了!非得見方長老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