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凍破陰山,冷搜寒夜,不留半點餘溫。魚龍難躍,水面更無紋。剩有茫茫凜冽,盡縮手,袖裡乾坤。青鴉落,寒郊覓遍,皚皚掩荒墳。
紛紛,聲簌簌,枝頭猶墜,玉髓晶鱗。破帽遮顏過,冷酒難醺。無個村童戶外,向空裡,呵氣成雲。人蹤滅,風舟雪岸,釣語苦難聞。
——小詞擬作《滿庭芳》。
卻說紅綾上仙命令手下人等,暗暗布起大天羅陣,就像一張大網,要網住黑鉢,眼見這“網”是越收越緊了越收越小了,托鉢僧發覺了不對勁兒!
當時托鉢僧看透了對方的架式之後,內心反而樂了起來!哈哈大笑之際,自言自語道:“好!就憑布這個陣來看,紅綾跟屁蟲還是大手筆哪!老衲正好藉機討教討教陣法之道!”
托鉢僧主意既定,當即是交待黑鉢器靈阿彌,又聯繫厲文山,畢竟在陣法方面,厲文山與自己同出一家,切磋已久,彼此熟悉了,如今乍遇如此大氣派的陣法,豈能不研究研究?
托鉢僧剛剛跟厲文山說明了自己的意圖,厲文山便搖頭否決:
“明塵道友,這麼做太冒險了!”
接下來,厲文山迅速爲之做了分析:一來呢,阿彌自行掌控黑鉢,瞬移逃走,固然想法很好,但是阿彌畢竟不懂陣法,就算是有托鉢僧隨時告訴他怎麼走,終究是不如托鉢僧自己駕馭起來好。
然而托鉢僧自己駕馭,卻必然會影響他集中精力對付對方的陣法,所謂一心二用,對於托鉢僧這等修仙之人來說,雖然容易得很,但是,關鍵的時候,也還是以專注爲佳。
二來呢,必要時,就算是厲文山可以幫助托鉢僧來拿主張,但是,畢竟兩個人的主張一旦不統一,那就會貽誤時機呀!
現在是走爲上計,逃命要緊,豈可兒戲?
托鉢僧聽了厲文山這一番話,也覺得自己是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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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托鉢僧問。
“先逃掉再說其他。”厲文山答。
托鉢僧接受了厲文山的建議,催動黑鉢,走爲上計。
然而紅綾上仙在惱怒之際,抖露出全部的家底兒來對付託鉢僧,豈能再讓他逃掉?
當時是大天羅陣收縮,初步形成了攻擊力,開始壓制黑鉢了!黑鉢在器靈阿彌的自行駕馭之下,果然出現了厲文山所擔心的情況:
黑鉢本能地向那大天羅陣的空門處衝去,等到衝到跟前時,恰恰空門化實,被攔住了,托鉢僧急忙傳訊告訴阿彌怎麼走,但是,畢竟這中間還是有個極小極微的時間差的!
有這時間差的存在,漸漸地,那紅綾上仙就趕上來了,雙方的距離又縮小到了百丈之內,進而,漸至於縮短到八十丈!六十丈!……
托鉢僧一瞅情勢至此,當即由自己來駕馭黑鉢,這麼一來,雖然對於陣法攻擊的躲避是順利了,但是,托鉢僧駕馭之下,黑鉢的瞬移速度卻又因此受到影響,比紅綾上仙的速度反而慢了一線!
若是以平常風遁速度來看托鉢僧駕馭黑鉢的情形,那也是閃得漂亮避得輕鬆,飛得又快又穩,簡直是完美了,但是,在高速瞬移之下,在紅綾上仙的眼裡,可就發現破綻了:
喲,小破鉢雖然躲避動作極巧妙,但速度還是慢了不少滴!嘿,看來今天拿住這小破鉢,那也是成功在望啦!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千破萬破,快字不破”,這裡不講馬屁,只講在絕對高速之下,是一張紙都能產生巨大的殺傷力的!
但是,失了這個“快”字,那就不是發出巨大的殺傷力,而是淪爲“巨大殺傷力”的承受者嘍。
此時大佔“快”字之機的,就是紅綾上仙,而失了“快”字之機的,卻是托鉢僧的黑鉢。
紅綾上仙哈哈大笑,罵道:“賊和尚,看你還能往哪裡逃?待老夫抓住你這小破鉢,打爛你的烏龜殼,我倒要好好瞧瞧你的廬山真面目!”
托鉢僧駕馭黑鉢,顧不得回罵,但覺得速度既比紅綾上仙慢了一線,又且處在人家的大天羅陣包圍之中,在對方的攻擊之下,黑鉢的逃遁之勢是就漸行漸弱,捉襟見肘般地窘迫起來了。
雖則如此,托鉢僧駕馭黑鉢,在那大天羅陣中,依然還能到處亂躥,就如收網前那網中的魚一般!
托鉢僧急中生智,叫道:“你不放老衲,老衲就殺了你那師妹情人!”
紅綾上仙叫了一聲曰“停!”那大天羅陣再一緊收,這才停住運轉,卻仍然是緊緊地控制着陣中的黑鉢!
紅綾上仙叫道:“你讓我師妹透出一絲氣息來給我,我好驗證一下!”
托鉢僧道:“不行!”
“那你讓我師妹把紅綾的氣息多透出些來給我——只要我師妹無恙,這總應該可以吧?”
“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根本就是無厘頭地要挾我!大不了老夫滅了你和小破鉢,讓你給我師妹陪葬,反正那時她無非就是多轉生一次;哼,我照樣可以拿到紅綾,戰勝對手!我怕你?你能要挾我什麼?”
乖乖!原來這紅綾上仙並非是“十全十傻”,人家不受託鉢僧的要挾!
托鉢僧卻是爲了難,沒辦法,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呀!
托鉢僧心意一動,當即喚來陸三丫:“三丫,你將你那條混天陵的氣息,透出些兒去。”
陸三丫道了一聲“是!”
托鉢僧正待就此再作文章呢,哪知紅綾上仙號叫起來:“賊和尚,你害了我師妹性命,我跟你勢不兩立!”
——原來紅綾上仙手中擁有陽綾,一察之下,便知陰綾持有者不是他師妹,心中一驚,只道自己師妹果然是被托鉢僧害了!
紅綾上仙這麼一號,那大天羅陣立即再次發動了攻擊!眼見着黑鉢快要逃不掉了,紅綾上仙大痛中又復大喜,取出混天綾之陽綾,擡手祭出,就叫了一聲曰“收!”
但見紅綾落處,直裹上來,將黑鉢捆住了!
混天綾捆住了黑鉢,紅綾上仙是眼中冒光,興奮之極,哈哈大笑!然而笑聲未落,紅綾上仙的苦惱卻又來了:
這小破鉢,雖然被自己的混天綾收了,但卻是極難控制,只見它是左衝右突,力道大得出奇!
紅綾上仙心中暗暗發愁:乖乖,拿什麼來徹底制住這小破鉢呢?
此時的紅綾上仙,憑混天綾來捆着小破鉢,就如同一個小孩子手裡拿着一柄小魚叉,叉着一條千斤大魚,又興奮又無奈!
沒辦法,只有依靠大天羅陣啦!紅綾上仙指揮手下,藉助大天羅陣,以及混天綾,小心翼翼地押着黑鉢,大隊人馬保持着不變的姿式,往自己的老巢移動——
這場面,也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此時紅綾上仙才抽得回自己的混天綾,也是七個多月來第一次得到真正的喘息!
紅綾上仙向一個仙道八階的修仙者喝道:“韋大典,你帶着幾個人,先去宮中把龍井蓋子打開,通知澆花翁和種草婆!”
那個叫韋大典的聽了,一聲招呼,帶了幾個修仙者,先行風遁而去。
韋大典去後,紅綾上仙指揮衆人,直費了九年二虎之力,纔將“小破鉢”運到自己的仙宮之中。
到了仙宮,這大天羅陣就無法騰挪了,畢竟人太多了;紅綾上仙又作指令,令衆人保持大天羅陣法不變,守住自己的仙宮四面八方,自己再次祭出混天綾,這才如同捧着祖宗一般,將混天綾催到極致,裹着黑鉢,來到宮中大殿外的一處地皮上。
但見這塊地,四周生滿奇花異樹,正中卻是一眼水井,井欄是八面八根橫棱,棱爲八龍,首尾相銜,護住正中井口。
托鉢僧一路上都在尋機逃跑,但是沒有機會,到了此時,也不由細細觀察起這口井來了,畢竟人家要以此井來控制自己,想必此井有其厲害之處。
托鉢僧就鉢內展眼看時,但見八根井欄,都是紅色火龍,那模樣,也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栩栩如生,只可惜龍目無光,大約是點睛之後,便可騰空飛去嘍!
此時紅綾上仙憑混天綾束縛,捧着黑鉢來到井邊,將黑鉢往井裡就扔!
但見黑鉢落入井中,剛剛過得井欄的那一刻,火龍就如活過來了一般,雖不是口中噴火,卻也是形成了一層極熱界面,覆蓋住了井口!
也就在這一瞬間,紅綾上仙收回混天綾,補上一掌,口中喝道:“他嗎的你給老夫下去死吧!”
托鉢僧哪裡能預知道這個變化?當時駕馭黑鉢,得了一息自由,卻是來不及反應,便被掌力擊中,黑鉢直往下墜落入井中深處去了!
此時托鉢僧在黑鉢之內,猶自聽得井口上方那紅綾上仙的喝罵:“不把你這烏龜殼凍破,焉能抓得住你個賊和尚?”
托鉢僧瞬間也明白了,原來這個紅綾上仙跟屁蟲,竟然是要借井水之奇寒冰凍之威,把黑鉢凍破,再抓自己!
想來人家是如此有自信,必有其自信十足的道理嘍,那麼自己可得小心再小心,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樣託大,使自己陷入入如此之絕境中啦——托鉢僧也感知到了外面井水的奇寒,不由得詢問器靈阿彌:
“阿彌,這是什麼井?竟是如此之寒冷,你能抗得住不?”
阿彌作爲器靈,對外面的奇寒,早有感知,比托鉢僧的感受來得更強烈,聽了托鉢僧的話,阿彌當即回答道:“主人,這井水也太寒冷了,都快凍死寶寶了!”
對話之際,就聽得“咣啷——砰”地一聲響亮!“咣啷”聲是井蓋子蓋上了發出的聲音;“砰”地一聲卻是黑鉢撞擊在井水的水面上了!
咣啷聲之後,聲音漸杳,托鉢僧聽得清楚,紅綾上仙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還有他的手下人等,也都離去了。
托鉢僧不由得向黑鉢外面看去,但見空氣都被凍得像麪糊糊一樣,怪不得自己跟阿彌講了好幾句話才掉到井水水面上哪!
再看那井水水面時,托鉢僧更是吃了一驚:乖乖,這分明是冰面,黑不溜秋的,哪裡有絲毫水波的影子?真是好冷啊,僅僅是看一眼,就讓人渾身打寒戰!
更有甚者,托鉢僧感知得清楚:自己的視線才接觸到那冰面,就被凍成了齏粉!正因爲奇寒大冷能將人的視線凍成齏粉,所以冰面看在眼裡是黑的!
托鉢僧不看則已,看畢大驚:哎喲!這麼冷,老衲我的黑鉢要是承受不住的話,可不就是坑死人了也麼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