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醉醺醺的蕭徹被人從被窩裡叫醒。傳話的小廝眉目恭順的說:“公主有話留給蕭護衛,公主說,二哥隨軍出征,我要去他府上與新嫂嫂爲伴,不便帶男子同往。這幾日你自由了。”
蕭徹嗤笑一聲,是嗎,原來這個世上還有人惦記着他,即便只是一個口信也好,即便只是一個看不見的自由也好……
深夜,雲妃已經入睡,聽得窗外一聲低響。是約定的暗號:兩長一短。將窗推開條縫,不多時,一個黑影一閃而入。是蕭徹!“可是有青冥的消息了?”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個語調,又是這個地方。從什麼時候起,他們能夠談論的竟只有消息了?“不是。”果然對方的神情瞬間暗了下去,還有幾乎不加掩飾的失望。
“不過,聖龍已然出兵而且這次是紹揚君領兵。”這下看來面色稍霽。不由自嘲一笑,今日是他的生辰,想來除了他再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記得。“你還在期待什麼?等待什麼?明知道的不是嗎。”轉身跳出窗櫺,幾個縱躍無影無蹤!
葉凜天收到黑鷹傳來的書信,笑的詭異:“此行倒是頗有意外之喜!”
此時,青冥正坐於馬上,揮鞭急行。兩日來他一路走,一路將所有的消息串聯,先是嘉陽謀反北疆內亂,然後鳳相出使紹揚君兵馬同行,因恐東凌趁虛而來,須趕往武通關與靖揚君聯合禦敵。似乎已是環環相扣,可是爲什麼總覺得有什麼沉甸甸壓在胸口,是什麼呢?
自己一定算漏了什麼?嘉陽本不足懼,又有紹揚君領精銳騎兵前往設伏,無妨!北疆內亂本因嘉陽而起,其餘兄弟未必苟同,如今又有朝廷撫卹詔書,加封進賞,鳳相此次前去必能不辱使命,無礙!武通關易守難攻,背靠越城,又有靖揚君坐鎮,想要強攻也絕非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現下再有五日自己也能趕到,也無妨!那到底是什麼,到底有什麼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的?突然一個靈光閃進腦中,紹揚君此時想必將至北疆,若是消息走漏會不會?
血氣上涌,一股腥甜之氣已然出口,衆人大驚。他卻顧不得擦去脣邊溢出的鮮血,一把拉住向他奔來的護衛離疆,聲音也因恐懼變得顫抖:“離疆,快,快,你帶人以最快的速度星夜不停趕往北疆保護紹揚君。”
離疆不明所以,北疆根本不足爲慮啊,但是軍師吩咐,他不必明瞭,只需執行:“諾!”
勒馬轉身之時,卻看到他正扯着自己的衣袖,忍不住柔聲道:“儘管吩咐!”
“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一定要!我會盡快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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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是擔心東凌趁此機會奪取北疆?”看着離疆帶人疾馳而去,一位着藍衣的白麪秀士問。
“北疆地處我國西北地區,山巒疊嶂,人跡罕至,出路也只有一條,要來何用?”語氣少有的嚴厲,他已驚慌失措。
“斷鴻,你馬上帶人前往武通關告知靖揚君,近幾日一定要密切注意南方諸國動向,切不可大意誤事。你留下隨他鎮守武通關,我隨後就到。”斷鴻領命而去。
那藍衣少年將他從馬上扶下,爲他搭脈診治,稍後拿出一枚鮮紅似血的藥丸以水化之喂他服下。此時的青冥已然昏厥,藍衣少年將他扶上馬,從後將他圈緊果斷命令:“往北疆方向,全速行軍。”
洛紹揚自錦川出發,不出三日就到了北疆,他同鳳相微服在城內四處探訪。不得不說北疆在叔父的治理下大有改善,已無昔日蠻荒景象。雖不及錦川、臨江富庶但是也可稱得上是家家有餘糧,戶戶能溫飽。
在北疆叔父聲望甚高,就是意圖謀反的嘉陽百姓也是交口稱讚。倒是大表哥慶陽和沐陽表弟不但庸碌無能更有甚者蠻橫無理、欺壓百姓都是尋常。雖有叔父壓制尚不至民怨沸騰,但也早已是聲名狼藉。不由暗暗鬆一口氣:好險,幸好沒有照着王兄的意思強行鎮壓,不然以嘉陽在此地的聲望,百姓不明就裡,若有好事者添油加醋,久而久之難保聲望大振終成心腹大患也未可知。
幸好有靈煙錦囊妙計,趁其勢弱不動聲色將其治之,以絕後患!
兩日後,鳳相終於登門宣旨。當晚,他帶兵於北疆必經之出路旁設下埋伏。“嘉陽聽旨後必定不服,是以隨時都可能興兵作亂,當務之急必不可讓其鬧開,若是受其挑唆百姓譁變那可就當真令他措手不及了,以後料理起來也相當棘手。所以此次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解決,否則必定後患無窮!
果真,探子傳來情報:北疆王與明王還有鳳相統統被扣,看來一場大戰已在所難免。
次日夜半,就有小股先鋒前來探路,洛紹揚故意放其通過,果然他們與雞啼時分就原路返回。
“看來大戰就在今夜!”他想。
然而就在黃昏時分,洛嘉陽就已率軍到達,那陣容也遠遠超出預想。不但數量是王府親兵的數倍,僅是騎兵就有五千餘衆,而且個個裝備精良。
“中計了!”此刻洛紹揚深知。此次怕是凶多吉少。電光石火見他只有一個想法:他的背後是臨江城,西出就是都城錦川。爲了數萬百姓!爲了聖龍百年基業!縱然此次命喪於此,他也決不能讓出此路!
現在他們只能孤軍奮戰,能依靠的只有身後這些年輕的將士們,他高舉起手中的刀,振臂一呼:“將士們,敵人雖來勢洶洶多於我們數倍。但是我們背後的是我們家鄉,如果我們今天退縮了,那麼敵人的鐵蹄就會踏入我們的家,燒燬我們的房子,屠殺我們的家人。若說以往我們是爲了國家而戰,那麼今天我們就是爲家園、爲親人而戰!我們多堅持一天,家人就多一分安全!保家衛國,奮勇殺敵!保家衛國,奮勇殺敵!”
“保家衛國,奮勇殺敵!殺呀!”爲了家園而戰,將士們羣情激奮,喊聲震天!
洛紹揚一馬當先衝入敵軍騎兵中,手起刀落,一刀一個。難得他這個平日使劍的人,刀法也如此驚人。將士們也都異常勇敢,紛紛衝入敵陣。
對面陣營裡,葉凜天安坐馬上,眼光打量着對面那個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年輕將軍:“那就是聖龍國紹揚君殿下吧!”
“烈王知道他?他可是久居錦川常年不出,烈王又是如何得知?”
“不是有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我知道的遠比你意料的要多!”
洛嘉陽知道他的厲害,所以想借助他的勢力奪回自己的父親和自己應得的位置。他不甘心,當年若不是太后秋夢歌從中作梗他的父親就會是聖龍的王!他就是王子,那麼今日高坐寶座上方的就一定是他。而不是那個窩囊的只會聽女人話的洛旭揚!他不甘心!就算明知葉凜天是個不能招惹的人,還是一意孤行,他要賭一把!用他藏在山洞的五千勇士!
天色漸暗,雙方仍是相持不下,聖龍騎兵雖然人數較少,但都是其中精銳,又有保衛家園之念,是以竭盡全力,寸步不讓。對方雖然人數衆多,奈何聖龍氣勢凌烈,一時竟也佔不到什麼便宜,雙方傷亡慘重。
戰鬥從黃昏持續到深夜,刀戟聲聲,殺聲隆隆,百姓家家閉戶不敢出門。
葉凜天坐不住了,他要親自抓住這個聖龍國的富貴閒人。雖然比不上青冥但是現在抓住了他就算是結束了戰鬥,他不能再眼睜睜看着傷亡持續擴大。
取出長劍親自上陣,眨眼間斬殺數人直直向洛紹揚衝去。洛紹揚自黃昏入陣直至現下停也未停,若不是強撐着一口氣,現下怕是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卻見一人殺氣凜然向自己直衝過來,心下一動:不好。
那人速度奇快,他只一個恍惚,肩膀已被那人長劍刺穿。此刻似乎連疼痛都是費力的,所以他儘量不讓自己費力去感受,抽出腰間長劍勉力與那人過招。面前這人劍法詭譎,速度飛快,招招朝着自己要害而來,而他只有抵擋之力。很快只覺寒光掃過胸前,一處刺痛已讓他明白,自己怕是已無機會回到錦川了。
胸前也被長劍貫穿,那人未曾稍作停頓拔出長劍,下一劍又至眼前,而自己,長劍已被震飛,當真是避無可避了。
正在此時,一簇銀光自遠方飛來,葉凜天躲避不及肩頭一刺:暗器!
緊接着一道黑影自遠方凌空而來。手中一條銀鞭似龍蛇遊走一般,奇快無比難以捉摸,眨眼間,他就來到自己身前,背後倒下大片屍體。
連忙舉刀禦敵,卻抵不過對方水蛇一樣的長鞭。那長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看似柔軟卻力道盡透,打入皮膚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雖有盔甲護體但是他知道此刻渾身上下必定也是傷痕無數。
雙方交戰已久,人困馬乏而對方隨行人馬此刻衝於陣中,正猶如砍瓜切菜一般。眼看自己的士兵在短時間內就被斬殺殆盡,今日戰機已逝。索性不再與其糾纏,示意收兵。
對方撤出後,離疆飛快奔至洛紹揚身邊,他已重傷昏迷,氣息奄奄。離疆心如亂麻,一路之上,馬不停蹄連三餐都是騎在馬背之上解決的,抄小路直奔北疆而來卻還是未能趕上,未能護他周全。若是軍師看到此時的紹揚君,想必要肝膽俱裂了吧!
軍醫也已戰死,他匆匆前來也只帶騎兵百騎。眼下只能先草草將傷口包紮,未免流血不止傷及性命,他果斷前往鎮上藥鋪抓來一位大夫爲其診治。
而葉凜天回到藏身之處也是草草料理下傷口,就趕着來看傷亡情況“如今騎兵折損一半,明日一戰?”正在想破解之法卻又突然想起……
“洛嘉陽爲何不見?”
身後副將連忙上前道:“剛剛敵軍援兵一到屬下就似乎沒再見過他。”
不耐煩的揮下手,副將連忙退下:“查到了嗎?”
一道黑影悄然而至:“是,如主人所料他果然私藏數千甲士于山洞之中。”
“哼,他一個黃口小兒竟然也想吞這漁翁之利!帶孤王過去。”
山洞外,一排黑衣人整整齊齊,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