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風勢稍減,東凌就會大舉來犯,這次葉凜天就不會如剛纔那般心平氣和了吧!想到他聲色俱厲的表情,不知何故青冥實在樂不可支。
而退至三十餘里之外的葉凜天,真真怒極!這次當真是上了青冥那個小子的當!但是想憑藉此狂風巧勝他也不會讓他如意!方纔陣前看到對方雖有騎兵數量雖有不少,可是多年不戰想必戰力和速度必不如他東凌騎兵。縱然先機已失,他也要用強兵快速拿下武通關,這備受列國矚目的首戰他一定要贏!此戰若能親手抓住青冥,必能讓東凌於南方諸國中佔據霸主地位,日後方能與聖龍皇朝成掣肘之勢,到那時合南方諸國之力必能打敗聖龍得償夙願!
本想趁此時狂風大作,敵方不加防備之時立即採取行動,只是狂風裹挾着濃煙滾滾而來,沙塵鋪面尚能克服只是這濃煙陣陣完全遮住前路,如何行軍?
眼看風勢稍歇,約莫天色已近隅中,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青冥起身大叫道:“備戰!”
不消片刻,東凌騎兵果然以雷霆之勢襲來。衆將士按軍師吩咐:“死守城門,斷不可出城迎戰。”
眼看東凌騎兵已快速行進,將要進入他事先準備好的陷阱時,一對雄鷹卻自南邊而來,安坐馬上領軍於前的葉凜天聽到雄鷹鳴叫擡頭一看:“黑鷹,怎麼在這?”長臂一伸,那對鷹竟然落在他臂彎之上。
“這對黑鷹是孤長期豢養與籠中之信使,此刻怎麼會在此處出現,莫不是王都遭襲?”葉凜天想到了最可怕的後果。
城牆之上,青冥看出葉凜天似有所動,衆軍不再向前。且看情形是想變隊離開此地。
“旗令官,速速傳信,讓後隊先開始行動,將他們逼入陷阱。”
埋伏好的士兵一看到旗語迅速行動,揮動刀戟刺向馬腿,東凌騎兵毫無防備,看後方有伏兵,自然往前方躲避,是以正好進入青冥佈置好的陷阱之中。
前方已有戰馬與騎兵落入陣前匆忙挖好的陷阱內,深坑之內遍佈尖利木頭等物,落入其中當場斃命,不多時坑內已然肌骨成壘。青冥又吩咐城上衆將士同時射出火箭,下方陷阱裡皆是易燃之物,一接觸到火就四下裡燃燒起來,此時火借風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戰馬受到驚嚇,紛紛嘶鳴甩蹄狂奔。步兵也多被火燒,丟盔棄甲,聖龍士兵看準時機斬殺殆盡。這時只聽閔東華大吼:“衆軍聽令,有扯鼓奪旗者必有重賞。隨我殺呀!”
三軍將士士氣高昂喊聲震天,城樓上的士兵也不甘人後搭弓射箭,一鼓作氣斬殺東凌騎兵、戰馬無數。
眨眼間,五千騎兵竟折損大半,剩下的也只是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反擊能力。步兵更是傷亡慘重,葉凜天心知大事已去,又惦念王城安危此時更是心急如焚,急切想抽身而退,可是後路被截,退無可退。
如果說之前他還只是懷疑王都被襲的話,現在已然就是確信了。此人用兵虛虛實實難以捉摸。日前探子回報,說聖龍要從南方用兵之時,他還譏笑對方此迷惑軍心的方法尚不如幾歲孩童,心道敵人一定會倚城而戰。果然,大軍就在武通關駐紮,他還道此次已是洞察先機!誰知,自己的自作聰明正落入了敵軍的算計之中。
只怕前兩日的城門緊閉,和今日的出城迎戰連時辰他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吧!他豈不知聖龍皇朝內多有奇人異事,像這種觀天像之法必定嫺熟。可恨自己他東凌的巫師竟似擺設一般。
可是如若沒有聖龍神碑,如若沒有神女庇佑,他聖龍皇朝也不會風調雨順,國運昌祚,也不會引能人異士紛紛投靠。反觀他東凌國,天災不斷,六畜不旺怎麼可能引來“鳳凰棲身”!
是以聖龍神碑他一定要得到!神女冢他也勢必要毀掉!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只是,此時的王城怕已血流成河了吧!
他輸了!雖然不想承認,可是他的確處處被人掣肘,甚至無力反抗。儘管心有不甘,可是王都被襲此處也再無戰機,他不得不退兵。
此次他敗了,一敗塗地!
回望着高臺上的矮小身影葉凜天咬牙切齒:青冥,你我總有再遇之時,到那時我必活捉了你,以雪今日之恥!帶着親身騎兵殺出一條血路,狼狽南撤。
城門之上,青冥看着潰敗的東凌大軍,心中有的不是欣喜,而是隱隱擔憂:此次兵敗至此,一萬大軍而來,生還者恐不足三千,然而軍中竟無半分棄甲曳兵之態,當真不可輕視也。”
衆將士圍在一處,還在興致勃勃的高聲談論着剛纔的戰鬥。此戰以逸待勞,又有陷阱火燃之計,環環相扣將士們似乎還沒有從中回過神來。只是不日想必就可返家了,不由的興奮異常,對軍師的崇敬之情更加溢於言表。
翌日雞鳴時分,洛靖揚率衆騎兵回到武通關。聽閔東華詳報戰況後,當下就把青冥抱了起來,引得三軍將士一片譁然!
而遠在京城錦川的宣王洛旭揚,此刻正坐在祥雲繚繞的錦榻之上,看着加急而來的軍報終於自登基以來第一次在羣臣面前露出真正的笑容。
大殿中,葉凜天獨自一人呆坐在空蕩蕩的朝堂上。適才堂上衆臣羣情激憤言猶在耳。雖然他早已料到此次他失掉的不僅僅是一場戰役,還會輸掉了南方諸國的跟隨,這一切還是難免讓他憤懣難消。
那些前不久還坐在一起高聲談笑的鄰國君王,此刻畏於聖龍皇朝的威懾都已不再與東凌往來,沒有使節、沒有商賈,東凌已被孤立。
更可恨的是,他好不容易讓江心閣死士運來的中原戰馬也多有死傷。東凌前途更加堪憂!
不過所幸聖龍將士都是婦人之仁,民衆死傷不多,要不了多久他一定可以讓東凌恢復以往……不,是更加強盛壯大。
灰心喪志、認命無爲從來不是他葉凜天的生存之道!他只能作一方霸主令列國歸心!也只有他當得起諸國仰慕!沒錯,這纔是他歷盡艱辛活下來的唯一理由!他沒有理由也絕不會因爲一次輕敵,一次失敗就垂頭喪氣。
他是葉凜天!當世無雙的烈王葉凜天!
三日後,軍師班師回朝。閔東華負責留守武通關,洛靖揚則護送軍師返京。
軍師青冥在戰後的第二日便高燒不退,水米不進此刻只能躺在馬車裡,洛靖揚將軍師的貼身護衛斷鴻趕出馬車,自告奮勇寸步不離照顧青冥。
他本想將青冥抱如懷中,奈何人家左閃右躲:“何故如此?我抱你入懷你纔好發發汗,病也可好的快些!”
“若是被人看到豈不麻煩?”
“不怕,誤會了倒好。”看青冥一臉困惑的表情,又道:“若知道靖揚君有斷袖之癖,就不會有哪家千金願意下嫁於我了吧?”
原來是被逼婚!青冥輕笑了下,不再反對,也由着他抱着。
錦川城外,宣王帶領衆大臣迎於城郊。
靖揚君跪地接受了皇帝欽賜的免死令牌。皇帝伏身攙扶時,他趁機在皇帝耳邊小聲低語。
大王突然改變了要當着京城民衆犒賞三軍的計劃,只一揮袖丟下一句:“速速回宮!”就驟然結束了這場還沒開始的盛況。
待到晚間設宴犒賞三軍,此乃聖龍皇朝立國之初就有的風俗,由皇朝最美麗的女人爲衆人獻舞一曲,以表彰衆將士爲國爲民,奮不顧身的氣節。此傳統至今已歷近百年。而靈煙公主毫無疑問是整個皇朝最美的女人,而今日也是她作爲皇朝第一美女第一次爲三軍將士獻舞。
然而此時宴席已開,主角還未出現。擡頭一望穩坐高臺之上的王上,他眼中墨色深沉,面色凝重。
三軍大勝還朝,這幾日裡皇上都是難得的高興,每每笑容滿面。今日此等盛況卻爲何如此嚴肅?難道?難道……難道靈煙公主不會跳舞?這是蕭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三軍飲盡杯中酒之時,靈煙公主自下方飄然登往高臺之上。
風輕吹着她一身淡雅衣裙,自上方而看那幾乎純白的衣裙只在腰間纔有淡淡紫色由淺漸深。袖口處猶如荷葉般半開着。一頭如雲烏髮只鬆鬆挽了垂柳髻,兩鬢處有白色羽毛點綴其間。
清雅出塵,恍若隔世!
她嫋嫋婷婷上前一步,深深躬下身體似在對衆位將士傾訴敬意。堪堪擡起身時,手臂向前一彎將身背過。
鼓聲響起,編鐘之聲亦鳴。只見她雙手背於身後,手若柔荑掌心輕旋,腰若細柳竟似不盈一握。
停頓片刻鼓聲稍急,她的動作也快起來,隨着一個向後倒身,鼓聲稍歇。編鐘聲低沉悅耳,她擡起上身急速旋轉,片刻未歇已將藏於寬袖之下的水袖甩出。
此時衆人皆是目不轉睛看着她每一個細小的眼神,每一個旋轉,每一個婉轉騰躍。
她卻忽地一躍而起,水袖劃在半空。
蕭徹此時也看着她那仿若蜻蜓點水般輕盈的舞姿!看着她飄逸的長袖劃破心頭漣漪,她時而扭轉旖旎,雙手宛若蓮花,時而翩然騰躍,似要羽化仙去!哪怕只是一個低頭,一片淺笑甚至只是盈盈而立都是絕美風景。
鐘鼓聲驟歇,她燕立臺上,一邊水袖自身後搭過垂於一側,一舞已畢。
然在坐衆人竟似無一人察覺,蕭徹此時回過神來得知自己竟早在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方纔他竟會認爲心靈貌美的靈煙公主不會跳舞,當真可笑之極。
過了半晌,大王霍地站起身來大喝一聲:“好!”
衆士兵彷彿纔剛回過神來,紛紛站起身大聲叫好。一時間人聲鼎沸,歡聲雷動。
靈煙公主步履輕盈走下高臺,及至大王身邊卻忽然癱倒在地。
蕭徹隨侍一側,飛快上前,然而宣王竟於衆人面前飛身而至,抱起公主縱身而去。一片匆忙與慌亂中蕭徹只看到了靈煙公主那張蒼白瘦削的美麗容顏。
大王於衆人面前竟自行離席,這一幕,就算在早已見怪不怪的聖龍皇宮也是前所未見!
幸得太后心思機敏,又令劍舞助陣,衆將士本就少年心性哪裡還會管大王在或不在。見此情景,洛紹揚與洛靖揚也告罪一聲也匆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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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鳴宮內,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