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她,自己至今未有子嗣。爲了她,自己耗費了多少心血,多少個日日夜夜。爲了她,自己幾乎殺盡了所有的那些障礙。可是她還是這樣,還是這樣無動於衷,還是這樣時時刻刻想要逃離他!他錯了嗎,他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只是想讓五兒永遠陪在他身邊,陪在他一個人的身邊,這樣也,錯了嗎?
眼看這些人及要衝將上來,尉庭二話不說攙起呆愣的洛旭揚飛身退回殿內。可是那樣一扇門又如何能抵擋那些慷慨激昂的戰士。大門被衝破的那一刻,殿內隨即飛出無數暗器。
那些閃着寒光的細小利器,如鋪天蓋地般破空而來,那些戰士躲閃不及,整片整片的倒在通往正揚宮大殿的路上。很快的,幾名身着軟甲,手執怪異兵器的人飛身而出。
他們手中那鑲滿了鐵蒺藜的類似鐵鞭一類的兵器,在人羣中上下翻飛,帶起了無數士兵的身體,此起彼伏。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就連一旁久經沙場的洛靖揚也忍不住驚問:“這些武藝高強,詭秘莫測的黑衣人到底是何來路?”
靈煙看不見此時境況,但是聽周遭悽慘的叫聲,以及那些不知名的兵器破風而來的聲音,都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你以爲大哥一意孤行建造千機樓,只是爲了那些不痛不癢的軍事機密?你以爲大哥當真對我深信不疑,竟毫無一絲防備?”
洛靖揚覺得自己實在太笨,好像永遠都跟不上現實的變化。適才靈煙說要奉他爲王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明所以了,如今靈煙的這些話更讓他摸不着頭腦。她的意思莫非是說,這些人都是大哥在千機樓裡埋下的秘密?都是大哥豢養的死士?原來大哥連五兒也不曾真正信任,時時刻刻將這些死士放在自己的身邊,以策萬全?
“你是說千機樓就是聖龍的江心閣?莫非大哥仿照葉凜天,竟一直在暗中培養殺手?”
“恐怕是葉凜天仿照大哥纔對!千機樓始建於大哥即位後的第二年,當時葉凜天還困在東凌宮中,根本沒有機會,如今看來他二人倒是不謀而合了。
這些人都是聖龍的火種,一定要儘量減少傷亡。她猜測這千機樓就在宮牆內院之中,要在母后的眼皮子底下藏起大隊人馬,還要做的滴水不漏,絕無可能!他謊稱軍事重地將千機樓重重封鎖,可是畢竟深宮之中,人多眼雜,各方勢力角逐其中,他不可能冒這個險。所以靈煙斷定,這些死士雖個個都能以一敵百,但人數卻絕不可能過百!
“三哥你速速下令,命前門強攻的將士們轉爲佯攻,只讓把守兩側出口的人,從側面突襲。讓賀千羽探明瞭那些神秘之人的虛實,火速來回我。”
正門將士佯攻誘敵,兩側奇兵很快便順利攻入大殿之內。賀千羽帶兵突入,卻只如狂風過境一般,匆匆而來便又匆匆離去。只留下身後那些並將,與黑衣人苦苦鏖戰!
“稟軍師,那黑衣人約有數十,統統着黑衣,手執威力極強的鐵鞭一類的兵器,訓練有素,以陣爲戰,個個武藝超羣,狠辣異常,可以肯定是受過嚴格軍師訓練的死士。”
“既是以陣爲戰,必定多人一隊,將軍可帶人於前門誘敵,派弓弩手射殺之!另可命多人同時入陣,務必衝開他們的隊形,可分必可破,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這樣我們纔可以以最小的傷亡,入主正揚宮!”
果然妙計,雖然一介女流之輩,但是靈煙心思之敏捷,之奇巧,每每還是讓他驚歎!只聽他寥寥數語,便已然相處了絕妙的破陣之法,不愧爲聖龍智囊!不由更加慶幸自己的選擇,當下正色凜然道:“末將明白!”
平日莊嚴肅穆的正揚宮大殿之上,此時一片刀光劍影。正門處弓弩齊飛,靈煙只聽見“嗖嗖”的長箭凌空而去的聲音,卻看不到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可以險險避過。所幸一邊的洛靖揚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氣:“好!五兒之計果然奏效,那些黑衣人毫無防備,也倒下不少。”
“殿內情況如何?”
洛靖揚正看的仔細,哪裡注意到了靈煙的怪異,隨口應道:“賀將軍正親自帶領兵士們,想以人數優勢衝開他們各自爲陣的隊形,眼下看來好像也頗有成效!”
果如靈煙所料,一旦聖龍兵士有針對性的以多人壓上,那些或抵背而立,或相向禦敵的黑衣人便被衝的四下而亂,只能各自爲政,獨自禦敵。而此時賀千羽則命人將他們分而化之,逐個逐個團團包圍。
此時,他們的優勢已經完全無法施展!
耳中聽得殺聲漸弱,靈煙隱忍了多時的一口黑血終於緩緩溢出。她平靜的以袖口拭去,終於在蒼白中露出一絲絕美笑容!她做到了,終於做到了!
“天亮了嗎?”
“快了。”隨口一答,卻猛然覺出了她的反常。不由反問道:“你……怎麼了?”
“扶我進去看看大哥吧!”
雙手抱着洛靈煙,腳下繞過將士們的屍身,洛靖揚此時心情越發沉重。登上最後一級臺階,正揚宮大門正在眼前。跨過了高高的門檻,撲面而來的不再是往日那股幽幽的檀香,卻只有濃重的血腥味道!
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着數不清,辨不明的屍體,幾乎無法通行。洛靖揚的一滴眼淚正滴在靈煙交握的手掌之上。
內室中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卻依然是滿堂華彩!尉庭仗劍而立挺身護在龍榻之前,而那龍榻之上,正是被那揪心的疼痛折磨了許久的洛旭揚。
他臉色青灰,帶着淡淡的愁容,往日清亮的眼神此刻卻帶着刻骨的陰鬱。洛靖揚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彎身將靈煙放在地上扶好。
“若是想來看寡人苦苦求饒,怕是要失望了!寡人乃一國之君,即便被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亂臣賊子所擒,也絕不會有辱皇家風範!所以你們只管給我一死即可!”
“你是我們的大哥,是洛家的長男,我們爲何要讓你死!”她虛弱的扯了一下嘴角,卻不知道自己的這個不能成笑的笑容有多麼的乾澀和痛苦!
“這麼說你大動干戈的與寡人刀兵相見,只是爲了逼寡人退位?只不過寡人可不是那種會乖乖束手就擒,忘記前塵往事,只顧頤養天年的人。留着我,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留着一個廢人,何懼之有?”
“什麼意思?”洛旭揚本來也是想問的,沒想到卻被洛靖揚搶了個先。只是他的急切倒也不亞於自己,看來這個傻弟弟恐怕是唯一一個還將他視作大哥的人了。
“醉流沙,你早已中了醉流沙的毒,此刻怕是已經侵入臟腑。所以你才無法運功,頭痛加劇,心慌氣短,雙眼赤紅,慢慢的你還會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胡說!寡人自己便是用毒高手,又豈會不知自己有沒有中毒。要殺便殺,休要在此地危言聳聽,妄圖讓寡人自亂陣腳。”
“看來,你當真是永遠都不會相信我的話了。只不過你爲何沒有問過自己,我被你囚在上儀殿,爲何每日非要邀你一同用餐?到了此時,你竟還以爲,我對你終究會有真情?還是說你當真以爲,我便是你口中所說的那種束手就擒,坐以待斃之輩?”
“你……”微微一動氣,心口竟似針扎一般疼痛。自己近來的確是三天兩頭的臥牀難起,頭痛和心口痛的症狀也越來越加劇。加上自己無法使用內力,身子猶如千斤重擔,口中苦澀難忍,食慾全無!他往日還半是玩笑的道自己怕是得了相似之症了,如今想來這些的的確確都是醉流沙的症狀。可是他還是不信,或者是不敢相信:“依你之言,你是將醉流沙隱於日常膳食之中的,可是我們每日一起用膳,你又是用何種方法避過毒物?”
“我爲何要避過毒物?”她這一句話成功的引來了在場三人的齊齊注視。靈煙的笑容終於完美的出現在嘴角,然而眼神卻無比的冷酷:“自你阻斷了我唯一的願望,將我困在宮中,逼着我聽你說那些喪心病狂的言辭,逼着我再無面目見天下人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
“如此說來你之所以雙腿不能行走,根本不是過於體虛引起的。原來以往那些令我欣喜若狂的時光,竟都是爲了置我於死地?就因爲我使計趕走了你那本就不算堅定的愛人?”
這麼說五兒本來心屬葉凜天,是大哥從中作梗,毀了五兒的終身?那蕭徹呢?五兒喜歡的人難道不是蕭徹?洛靖揚再一次爲他們之間複雜的關係感到一頭霧水!近來他與五兒也算是一刻不離了,還有上次也是他陪着五兒去見了葉凜天,可嘆自己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竟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只是那葉凜天既與五兒有情,又爲何屢次三番挑起爭端?
“從小到大,寡人對你可算是言聽計從,有求必應!你自小身子不好,寡人暗地裡爲你操了多少的心,求醫問藥,休方煉丹。我雖身爲一國之君,可是在你面前卻從未有過半分傲氣。可是你呢,你從來只把這一切視爲理所當然,每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寡人於你的種種恩惠,卻躲在別人的懷裡嬌笑着呵責寡人的作爲!寡人是算計了母后,算計了二弟、三弟,還有那個懦弱的葉凜天,可那都是因爲他們奪走了你!所以今日種種不是爲我,不是爲我,是你,都是你,你纔是始作俑者!”
“可是大哥,五兒是我們的小妹,我們三兄弟又有哪個不是將她捧在手心裡。她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也從來沒有苛責過你,她只會幫你,幫我們。在她的心裡我們是勝過了一切的。是你把這一切都毀了,是你毀了聖龍,毀了她,毀了我們手足之情!怎麼如今卻還要將這累累罪行加諸在一個無辜的女子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