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頓飯,好像上戰場一樣,真是劍拔弩張。害的我食之無味,只顧看大哥的臉色了。掩月,還是給我做碗清粥吧,剛纔緊張也不覺得,眼下,倒是有些餓了。”
“奴婢在旁邊伺候着,今日不是沒事了嘛!王上也是和和氣氣的樣子啊。”沉星眨着一雙大眼睛,天真的說。
“今日大哥疏離客氣,高高在上,你是從哪裡看出的和和氣氣啊。不過,大哥也還是顧念兄弟之情的,又有母后從中斡旋,應該不會有事。”
“好了,不要再猜了。紹揚君到底是王上的同胞手足,王上一向仁慈寬和,必是你自己闖下大禍,心中敏感,不要緊的,用過了粥早些歇着吧!”可是,靈煙的心中卻並不像蕭徹這般想的開,睡着之前,她還在迷迷糊糊的想着怎樣讓大哥和二哥和好如初。
葉凜天今日緊急召見各位將軍大臣,商量出兵抵禦聖龍的計劃。入夜時分,大殿之上仍然燈火通明。大司馬葉冠天接過領相葉墨襄遞來的錦帛,只見上面寫着:宣王秘調兵馬似欲對我東凌用兵。
“這麼說,洛旭揚已經甩開他頭頂的那片天了?”葉冠天有些吊兒郎當的說。
“此時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領相大人覺得如何?”
“前兩次,我軍主動襲擾,他們只是被動防禦。看樣子,這次他們是要主動出擊了。依老臣看,我們必須儘快佈防,調兵遣將,做好防範。”
這日,早朝之上,右相程朔上前奏本:“王上,據探子回報,東凌這幾日正集中兵力,調派兵馬,加緊操練,看來是有大動作。老臣以爲,必是烈王賊心不死,欲再次對我國用兵。”
“哦,竟有此事!右相快些細細道來。”冕旒之後洛旭揚的臉煞有介事。
“昨日夜,探子來報,東凌於前日開始大規模調兵遣將,收縮兵力,桑黎城也多有兵士出入,根據佈防情況來看,是衝着我邊關越城而來。烈王此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自登基之後就迫切想將南方諸國納入羽下。奈何,屢戰屢敗,心中懊惱,更須藉此機會向南方諸國證明自己,是以迫不及待想從我國下手。”
“右相所言甚是,前番東凌尋釁滋事,妄圖挑起爭端。奈何,紹揚君與軍師退敵有方。怎奈他人,步步緊逼,我國已是退無可退,照寡人的意思不如與他正面交鋒,挫其銳氣。也省的日後紛擾不斷。衆卿以爲如何?”
“萬事和爲貴,但這東凌妄動刀兵,對我聖龍連番滋擾,老臣贊成大王的意思,與其鎮日惴惴不安,不如一勞永逸!”閔老將軍精神矍鑠、擲地有聲。
“若是重燃戰火,只怕生靈塗炭、勞民傷財!不如以靜制動,或派使臣前往南方各國遊說,若能羣起而攻之,豈不爲上上之策!”左相爲首的文官大多贊成先以外交、財務多方施壓,迫其主動放棄出兵計劃。
“左相之言確爲上策。奈何南方諸國畏我聖龍日久,唯恐我國獨大,各國將會朝不保夕。如此人人自危,他們是寧肯緊隨東凌其後也不會與我國結盟的。右相此計無異於望梅止渴,畫餅充飢,雖然圓滿卻斷不可行。再者,左相擔心勞民傷財,塗炭生靈,敢問左相如此以靜制動法,難道越城百姓就不是聖龍子民?我等就應該坐看東凌鐵蹄踐踏他們的家園而不予反抗嗎?”
“右相此言差矣,老臣只是說以靜制動,並非是坐以待斃。老臣只是以爲,僅憑東凌幾個動作便興師動衆,大可不必。”
“莫非要等東凌打到我們頭上再開始整軍備戰就是左相以爲的上上之策?”閔老將軍乃武官出身,一生隨同先王征戰殺伐,自然聽不得此等消極怠慢之詞:“若是等來等去,等到東凌大軍長驅直入,介時就不會生靈塗炭了?”
“左相糊塗啊!我國正因不想勞民傷財纔沒有對東凌以往的行爲大加撻伐,如今是東凌舉着刀槍打上門來,如若此時一味忍讓,你當南方諸國會想當然認爲我國是善意忍讓?錯,大錯特錯,他們會以爲我國勢弱,不敢與東凌抗衡。到那時一起鬧將起來,左相可想過要如何收場,如何善後?真到那時朝不保夕的想必就是我聖龍皇朝了吧!”
右相字字珠璣,斬釘截鐵,左相一時詞窮,無言以對。看着文武大臣分作兩派吵得面紅耳赤。洛旭揚陡然站起身來:“各位愛卿,不必過於激動。午後天壽宮再議此事吧,退朝!”
行至廊下,尉庭輕問:“奴才有一事不明,想請主子明示。”
看到洛旭揚點頭,尉庭低聲開口:“奴才認爲,就適才殿上氣氛而言,右相的觀點更能打動人心。左相之言,雖也有道理,奈何辯不過右相爲首的武將。如此,主子爲何不順水推舟,卻要讓太后聽堂,奴才知道太后一直甚爲器重左相等一干文臣,也一貫主張無爲而治。如此,會不會壞了我們的計劃?”
“那就要看寡人的筆跡他葉凜天能信得幾分?”
“若非全信,料他不會如此反應。只是,奴才愚鈍,仍不明白!”
“他若信以爲真,縱然我們不能及時發兵,你以爲憑他的多疑是會乖乖退兵,還是爲防我們有更大的陰謀,索性先發制人?太后一向對寡人多有忌憚,此番若是自作主張必更招來她的防備。若是硬要追查,未必找不到蛛絲馬跡,倒不如正大光明,也顯得寡人心中坦蕩。”
尉庭茅塞頓開,躬身道:“奴才明白了,還是主子思慮周全!”
洛旭揚心裡盤算着午後的廷議,信步來到倚雲閣,雲妃正在園中伺弄花草,衣衫稍亂,香汗淋漓。萬萬沒想到王上此時會過來,雲妃慌慌張張整容接駕,一副受寵若驚的乖巧模樣:“臣妾失儀,臣妾萬萬沒想到王上會過來,臣……”
洛旭揚親手扶起花容失色的雲妃,溫柔的爲她擦去手上沾到的泥土:“好了!不必如此慌張,寡人只是想來陪你用膳而已。只是若雪爲何親自伺弄花草,那些下人們呢?”
“臣妾只是想親手養好這幾株薔薇而已,下人們並無不是。”
“好好,你高興就好,但是也得顧着身體纔是,眼下已近正午,你還在這大太陽底下,若是曬傷了可怎麼好!瞧瞧你這滿頭大汗和這嫣紅的臉色,切記下次不可了。”
“多謝大王關心,臣妾知道錯了。”
將雲妃抱在懷中,洛旭揚的眼睛卻只盯着那幾簇薔薇:“寡人餓了,你這可有什麼吃的?”打點起萬般柔情,雲若雪小心翼翼的應對面前已經數月不見的男子。
剛用過午膳,宮中派人來傳靈煙進宮。看蕭徹悶悶不樂的樣子,靈煙倒是樂起來:“怎麼了?大哥要我進宮必定是有要事,你怎麼這麼一副表情?是不是不捨得離開我啊!”
捏捏她挺翹的鼻樑,不顧她的嬉皮笑臉,還是黑着一張臉:“你身體纔剛好一點,還需要好好靜養,怎麼挑在此時宣你進宮?”想了想,更加嚴肅的說道:“不管是爲了什麼事,都不許放在心上,更不準枉費心神!要快點回來,我會在宮門外等你。”
重重點頭,靈煙的香脣輕輕印在他的面頰。“你真好!”隨即轉身跑開,而她的身後,蕭徹的笑容也因爲這句“你真好!”染上了苦澀的味道。
出門,卻看到了二哥的馬車停在門外,連忙叫住正要下車的二哥,這才知道原來二哥也被召入宮。來到天壽宮,門外已經聚集了衆多朝臣,看到洛紹揚就連忙衝過去闡述自己的觀點。可憐洛紹揚根本不知發生何事,卻還得聽這些朝臣沒頭沒尾的爭論。
靈煙很沒有義氣的撇下二哥,趁機溜進宮門。天壽宮大殿上,洛靖揚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着,看到靈煙過來就是一通噓寒問暖。不多時,宮女來報說太后起來了,二人忙活進內室請安。正在此時,洛紹揚也掙脫外面那一衆大臣進得內殿。
王上和太后駕臨後,衆位大臣魚貫而入。行過大禮,洛旭揚朗聲道:“昨日,探子來報東凌大軍調兵遣將、整軍備戰。根據兵力部署可以確定此番東凌針對的還是我國。早朝之上衆位大人各抒己見,只是意見並不一致因此爭論不休,是否用兵乃是國之大事!於是寡人提議讓母后、紹揚君、靖揚君一起分析分析,然後再做決斷。”
太后點下頭,左相立刻搶白:“回王上、太后,眼下也只是前方探哨根據東凌部署做出的判斷。老臣是覺得此時就對東凌的動機言之鑿鑿尚嫌太早。自古上兵伐謀,其次伐交,然後纔是刀兵之戰。老臣建議,儘快派出使臣分別入南方諸國進行遊說,若能使得個別國家與我結盟,想必東凌也不敢輕舉妄動,若可不戰而屈人之兵豈非上策,若此計可成,或可將南方諸國分而化之豈不一舉兩得。”
“大話!若是可以分而化之,爲何你之前不去做,反而要在這節骨眼上多此一舉。我們每年派出大批使臣出使各國,哪一次不是被人幾句官話就給打發了,背後還不是照樣暗中支持東凌!邦交,邦交若是有用,何至於今日我們如此被動!”閔老將軍不樂意了:“老臣征戰沙場一輩子,哪一次不是靠着哨探推斷敵人動機,然後才能先發制人。兵貴神速,如今我們應當立刻制定作戰計劃,以戰止戰、一勞永逸方爲上上之策啊!請大王、太后三思!”
洛旭揚端坐錦榻之上,面對堂下,但是冕旒之後眼神卻頻頻飄向太后。衆位大臣差不多都說出意見之後,太后才道:
“紹兒,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