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才高被楊得華他們弄到公社來的那一刻開始,夏天憑直覺就知道他一定有那些事,不然幾個大男人都瘋了,他們就算是喝醉了酒,有那個膽子犯上,但他們也不會把矛頭對着你這個大隊書記,去惹你的頂頭上司蔣支書,你就不想今後他可以怎樣對你嗎,要知道在後山蔣才高就是說一不二的人。
退一步講,就如你蔣才高所講,你是給楊得華家送鹽去的,其它的一概不講,你就那麼聽話,要乖乖在跟着他們公社來,平時都是你喊他們聽,這次卻反了個個來,你蔣才高不是傻瓜,你會讓他們牽着鼻子走。
夏天越想越覺得今天的事疑點太多了,爲什麼剛來時小三會講出的話和後完全相反的講來,而張光平又見風使舵了,這又說明了什麼,真的冷水也有斯得哥爾摩綜合症嗎。
看來還是自己遇事太心急,如果在第一時間就讓小三直接把話說明了,你蔣才高就是有三張嘴,可能也辯不過來,就因爲你答應讓蔣才高先說,他就鑽了這個空子,使小三等人就算說出事實真象也不可能讓自己信服。
而在後來的一系列行過程中,你夏天一直都有在窮於應付,可以這樣說,你連事情的基本情況都有沒有弄懂,而治國安員一來,他看起來就三下五除二,輕易地把事件給擱平了,你夏天根本還找不着北。
讓自己心中的所謂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見鬼去罷,夏天煩惱地一甩頭,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了,他認爲在今天的事件中,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他本想牽怒揚婧的,可是揚婧有錯嗎。
那治安員就有問題了,但是人家說得那樣有理,你又沒有證據握在手,你能怪誰呢,還是自己經驗不足所造成的,一個看似簡明扼要的事實,卻讓自己弄得如此複雜,不但沒有把問題搞清楚,相反卻越弄越糊塗。
夏天一邊對自己的行爲進行盤點,一邊思索剛纔過去的事,他恨自己沒有把該處理好的事重理好,怨自己先入爲主,讓別人鑽了空子,同時他也暗下決心,就算這事過去了,他也絕不放棄,他相信總的一天他還會露出馬腳的,只好自己多留一個心眼,他終會把事情的真象諸於衆的。
今天曹書記有事去了,到了公社已是中午時分,他前腳進自己的宿舍,治安員後腳就跟了進來,曹書記知他的事彙報,沒落坐就讓他彙報開了。
聽着治安員的彙報,曹書記聽得不停地點頭,治安員談到他最後的處理結果時,曹書記滿意地笑了:“嗯,處理得很好,對蔣才高這樣的幹部,我們就是要嚴格要求他們,我們不能因爲他是領導就放任自流,還好,他還是沒有做錯,不過你得提醒他,今後在工作中,就是幫貧助困也要注意時間地點,不能給羣衆造成成錯覺,以免產生不良後果,你在關鍵時候把握住了主流,沒讓夏天無限發揮,這就是你做得很好的一面,我們不能憑主觀想象去處理問題,我們當幹部的,就是要做到公正,要的就是把矛盾化解於萌芽階段,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治安員彙報完出去後,曹書記坐在那裡,他雙眼瞪着天花板,口裡恨恨地罵道:“媽的,你才高小子,盡給我添亂,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象個老公豬一樣,盡往母的背上爬,也不想今冬就要改選大隊一級的組織了,還不檢點一下,你是否不想做那個大隊書記了。”
治安員在才高危險時候助了他一臂之力,讓他得以體面脫身,看來還是自己人好,啥事都有能爲咱這個整體作想,這件事若是沒有治安員及時出再,還不知會弄成啥樣兒。
當然治安員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當初他從部隊退伍後到家鄉後,是我力排衆議,讓他到了現在的崗位,今天他沒有讓自己失望,對此曹書記心裡感到安慰。
可是這個夏天是怎麼了,才把他提到經委主任的位子上兩天,他就不務正業,想去端治安員的飯碗嗎,你可端得掉。他怎能這樣做呢,把才高弄下去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想到治安員彙報時說夏天的做法時,曹書記心裡就來火,你以爲就憑你那兩下子,就能把冷水變個樣,那可沒門,俗話說打狗還看主人,他才高可是我的人,你也不長點記性,對了,你是在報復,上次的所謂謠言,我不是在會上給你避了嗎?至少在面子上我還是很對得起你的,你又爲何要這樣做。
咱們最好各行道,你走你的路,我行我的船。不然到時候大家都不好交差。曹書記想起了什麼,他胸中已有數了,他不能讓別人認爲他對夏天有排斥的嫌疑,同時也要對才高狠狠地教訓一下,使他知道,在這個多事之秋,讓他不能再給自己添堵了,安相過好日子,明天還是在自己手中。
曹書記要做到盡善盡美,他不能讓夏天鑽了空子,他要施展他的道法,使夏天看到他曹書記的確公證公平的,不能因爲才高和自己有親戚關係就認夏天認爲他也在包庇才高,曹書記的高明之處比起蔣才高來。他纔是真正的高手,他要讓夏天看到,他曹書記可是一心爲公,根本就不帶半點私心的好領導。
雖然夏天處處和自己作對,但是也好象找不出他的破綻來,既然你要誠心的我較量一番,那好,我就一陪到底,你想從我的牆腳挖起,我就從你本人做起,要說我幾十年的功力,也不會比你差到那裡去。
夏天爲自己的輕率正在苦惱,他好想找個人來談談自己的看法,他想到了揚婧,可是揚婧早已回她宿舍去了,自己又沒有當務之急,去找人家閒聊,現在也不是時候的,還是算了。
夏天要想找的人沒來,可是他不想找的人卻不請自到了,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其實就是當晚的值班人員遇到有事只要處理好了,就不必事事都有得給領導彙報,這是曹書記在此前會上所宣佈的,夏天謹記在心上,他沒有去給曹書記彙報,他是有他道理的,再說治安員說不定早就給曹書記彙報去了,因爲最後定盤是他確定的。
當曹書記跨進夏天的宿舍時,夏天還是感到意外,從他來冷水那天起,曹書記還從沒踏進過他的宿舍,可是今天他例外了,不是夏天去向他彙報工作,而是他親自來夏天的宿舍,夏天的意外確是在情理之中。曹書記跨起家那一刻,夏天心裡就想他怎早不來遲不來,偏在自己處理蔣才高一事後就來,他不知曹書記要給他上什麼樣的課。
曹書記坐好後,他示意夏天也不要站在那裡,夏天乖乖地坐在曹書記的對面,他要洗耳恭聽,也想知道曹書記來他這裡的根本目的。
曹書記吸着夏天遞給他的煙。他慢悠悠地說:“小夏,今天的事你處理得很好,治安員也向我彙報後了,事情的經過你就不用多說了,我認爲你在大是在非面前表現得很好,就象那次你在龍頭處理李遠明家的事一樣,我們是黨的領導幹部,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首先一定要冷靜,今天早晨的事,治安員對我講,他來時,你已給他們分得清清楚楚了,他就是撿了個便宜,他說你和他的處理意見也上一樣的,我認爲你們都處理得對。”
那是你說的那個樣子,我可和治安員的處理方法不一樣喲,夏天在心裡說。他沒有說出來,他要聽曹書記的下文,看他還說些什麼,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曹書記到底要向他說明什麼,是讓他繼續呢,還是有別的用意。
見夏天也坐在那裡只顧吸菸,好似那香菸和他有八拜之交一樣,曹書記本是來摸他底的,看他有何動靜,但夏天就是不開口,曹書記把菸頭丟在門外,他繼續說:“我們當幹部的,就是不能讓羣衆看到我們不能爲他們當家作主,當他們有事找到你了,你就得公正在處理,蔣才高是後山的大隊党支書記,是我們的下屬,在這裡我得向你講明,蔣才高和我家是有一點親戚關係。可是他和我家不是至親,也就那種轉折親,你不要因爲別人說他是我的親戚就有顧慮,我們人不講那一套,我們是憑事實說話,實事求是嘛,要是他蔣才高真的觸犯了黨紀國法,是誰也包屁不了他的,我首先想到的還是那層所謂的親戚關係,我想到的是他那個大隊支書是否當得合格。”
聽曹書記的所講的,他真是滿口馬列主義,想到曹書記也會用轉折親一詞,夏天認爲他還的確不簡單,可是他爲什麼就不提小三的旁證呢,治安員或許根本就沒有給他提起,無論怎能麼說,小三他們來時的情境還出現在夏天的眼前,今天的事不可能就那麼簡單的,夏天始終認爲其中必定有奧妙。他還不想開口,他要看曹書記一下文。
夏天不開口,曹書記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同樣鎮定自如,他要讓夏天知道,他這個書記就是從不偏坦任何人的。他遞一支菸給夏天,自己也續上:“我們都是受黨培育起來的幹部,象蔣才高也是個幹了多年革命工作的老同志,當然我們都明白,基層工作本來就不好搞,對他們大隊一級,我們就更能明白他們的苦衷,得罪人是難免的,蔣才高給他的幫扶對象送鹽,就明他的工作責任心也很強,可是他卻被人誤會了,還捱了打,這就說明他的工作還沒有做到家,可是他做到一個幹部應盡的責職,我認爲他還是不錯的,那個小三,我對他也是很瞭解的,他有偷雞摸索狗的現象,就是因爲他被蔣才高處理過了,他就想找個茬子來報復我們的領導幹部,對此你要有思想準備,在他們酒後生事,我們不能把醉話當真話,既然他們也互本達成了諒解,就讓這事過去算了。”
曹書記終於把他要闡述的問題講明瞭,他是要夏天不再去追問此事了,夏天弄懂了曹書記的來意。
“當然嘍,夏天你在處理今天發生的突發事件也是表現了一個幹部的工作熱情,你深入細緻的工作態,嚴謹的工作作風,都是我們冷水多年來的傳統,你也做得很對,不過我得提醒你,我們這一級的幹部,一定要分清是非,不能被某一方的花言巧語左右了自己的意願,也不能憑自己的想當然辦事,不然我們非但不能把工作做好做踏實,相反我們也會得不失償。”曹書記加重了話的份量。
“作爲一個優秀的人民調解員,就是要在突發事件面前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當和得和,當斷得斷,既讓當事人雙方心服口服,又要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拿原則作交易,我在基層工作的時間太久了,也深知這項工作的不易,你纔來冷水不久,還有許多事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慢慢地你就會在學習中掌握到要領了。”曹書記的話讓夏天聽起來好似是在課堂上上一堂哲學課,他對曹書記的話感到無懈可擊。
不是嗎,要是外人聽來,曹書記絕對是對下屬的關心的愛護,可是夏天就是不願意用常人的思維來理解他的話,他認爲曹書記話中還有更深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