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小姐，湘篁道長醒了嗎？！”敲門聲突然響起，聽上去急切地很，似乎還帶着驚恐的情緒。
正俯身在湘篁耳邊說話的綰綰眼中閃過不悅，直起身子：“湘篁還昏睡着。”之前不是還乖乖守在外面不打擾嗎？“有什麼事待湘篁醒了再說。”
“可是……”門外的聲音遲疑會兒，似乎是下定決心，“綰綰小姐，能叫醒湘篁道長嗎？實在是要事相告！”
綰綰聽得心煩，她家小竹子爲了救那錢世麒都耗費了那麼多心神，還不曉得要多長時間才能補回來，如今又有事了。
偏偏這小竹子也呆，次次都拼盡全力，若是傷着了，影響自己吞食她之後的效用該怎麼辦？
“怎麼了？”沒等綰綰趕人，湘篁的聲音突然響起，聽上去還有些迷糊。
綰綰一眼看向牀上的人，湘篁正伸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沒注意到綰綰掃過去的視線。
外面的人聽到湘篁的問話，生怕錯失了這大好的機會，立刻回答：“昨日老爺按着綰綰小姐的吩咐派人去縣城找那乙肆哲問話，可是回來的人說，那乙肆哲死了有三個月了。”
話說到後面，那人似乎也顫了顫，語調微微一抖。
“嗯？”湘篁似乎還沒從昏睡中緩過神來，話聽在耳中卻不甚明瞭，她茫然地看向綰綰。
“就是將那修仙法門給了錢世麒的人。”綰綰輕聲提醒，目光倒是沒從湘篁臉上移開，怎麼看都覺得有趣，“錢世麒，你當知道是誰了吧。”
“呃……”湘篁哪裡聽不出綰綰言辭中的打趣，尷尬地移開視線，故作認真地說，“我知道了，待會兒便過去。”
“那小人這就去回稟老爺，老爺現在一直都在少爺院裡！”
然後，便是一陣匆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漸遠去，綰綰看着湘篁，伸手指點點她的腦袋：“你倒是不餓不累。”
湘篁忍不住捂着扁扁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有些餓的。”
綰綰沒好氣地站起來，走到桌子旁坐下。
湘篁急忙換好衣衫，跑到綰綰跟前，拉着她的衣袖：“綰綰，也不過是去探一探那乙肆哲的事，耗費不了多少力氣的。”小女孩糯糯的嗓音，加上湘篁不自覺地一點撒嬌，倒是軟到人心坎裡。
“你倒是不怕出些個意外。”綰綰面上帶了些許的嗔怒。
這離體了的人魂能有何用？無非就是被捉去了煉製什麼亦或是徹底吞食，從那個早已死了的乙肆哲“死而復生”地將那冊子給錢世麒開始，陰謀就已經開始運轉。
有這心計和能力做這事的傢伙，定然不簡單。
湘篁嘿嘿一笑，倒是把綰綰這責備的話語當作了默認，乾脆撲上去抱住綰綰的脖子：“就知道綰綰最好了！”
猝不及防的綰綰下意識伸手接住湘篁的身子，免得她又滑了下去，臉上現出無奈的神情。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這讓她怎麼繼續勸罵下去？
沒等綰綰想好，敲門聲響起，然後是錢管家的聲音：“湘篁道長，綰綰小姐，請二位洗漱用餐。”
湘篁立刻又從綰綰身上跳下來，伸手理理身上的道符，這才轉頭朝着門：“進來吧。”
她耳尖有些可疑地發燙，剛纔一時激動，撲上去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似乎有些過了，可又不好立刻動作，所幸有錢管家來的正是時候。
看着端着飯菜和清水的婢女們魚貫而入，放下東西又有序離開，最後一人還小心地關上門，湘篁偷偷深呼吸一口氣。說來這還是最開始住下時綰綰對她們的要求。
確認自己臉上沒有異樣，湘篁才笑着轉頭：“綰綰，這下就不餓了。”
綰綰無奈搖頭：“算他們懂得規矩。”若是讓湘篁睡了一日一夜餓着肚子便過去，那綰綰也得好好與這呆竹子說上一頓，讓她別對這些人如此地熱情。
解決了腹中飢餓的問題，湘篁精神好了許多。
簡單試探了體內的靈力，再三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湘篁與綰綰說了，二人一併前往錢世麒的院子。
錢老爺一直都在這兒，餵飽兒子之後，他便和兒子慢慢地聊着。
待湘篁二人到時，也已經問出了不少情況。
給兒子介紹了兩位恩人之後，錢老爺便面帶憂慮地將錢世麒所說當日發生之事、以及之後混混沌沌中錢世麒的感覺說與二人聽。
他也是怕兒子一急反倒越發說不出來，所以早早將自己能想到的問題都問過了。
聽了錢老爺所說，湘篁面色凝重。
“哎，湘篁道長，您實話說，麒兒這是不是被人煉了。”錢老爺見湘篁一眼不發，倒是自己先開了口。
湘篁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不作隱瞞：“是。”
錢老爺一瞬間像是老了許多歲，嘆了口氣：“麒兒這麼說時，我就已經做了準備了。”他勉強地笑了笑，“也許麒兒這人魂是回不來了，我自是會好好照顧兒子，將我身後之事也都安排妥當。只是——”說到這，他稍稍停頓，眼中閃着恨意，“求湘篁道長將害我麒兒的東西揪出來，爲麒兒報仇！”
“既是已經放棄了尋回人魂，又爲何非要報仇？若是被對方知曉，反倒又找上門來，豈非得不償失。”綰綰突然開口，目光直直看着錢老爺。若是湘篁這應下來，豈不是要與那背後的傢伙你死我活了？
“我麒兒怎可被平白就害成這樣！”錢老爺立刻回答。他不甘心，他不會嫌棄麒兒，卻也不甘心寶貝兒子就此廢了，他要讓那不知爲何物的東西付出代價，“若是湘篁道長不願，我也不會勉強，自會遍尋有能之士將那東西揪出來。”
“並非我不願。”沒等錢老爺話音落下，湘篁便說，“除魔衛道乃我輩職責所在，我自會去將此事查清，讓它受那因果報應。只是仇恨不能解決什麼，還請錢老爺放下怨恨。”
“只要那東西付出代價，我自然沒了恨。”錢老爺繃着臉，愣是不鬆口。
湘篁見此也只能嘆口氣，提了另一件事：“現在，能讓人帶我去縣城乙肆哲家嗎？此外，還有錢少爺與乙肆哲說話拿到那本書冊之所。”
“這是自然。”見湘篁要行動，錢老爺立刻露出微笑，殷勤地命人將馬車趕至門口，領着二人往門口走去，“若是有什麼東西，儘管讓錢管家買了直用便是。”
“我們倒是需要他錢家的銀錢。”坐在馬車中，綰綰沒好氣地看着湘篁。
雖說這話說的是錢家，說到底還是對湘篁的好說話沒轍。
要不是擔心這呆竹子自己傻傻地跑到那情況未知的傢伙跟前沒吃掉，她纔沒那閒情逸致跟過去。
“綰綰，這個很好吃！”湘篁笑着將一塊糕點託在手心，遞到綰綰跟前，只可惜那假裝沒聽到的樣子一眼就能被看穿。
綰綰看了好一會兒湘篁，看到她顯然承受不住了，這才放過她，拿過她遞過來的糕點：“嗯，味道還行。”
見綰綰放過自己了，湘篁立刻笑着連連點頭。
縣城距離石山鄉不遠，馬車沒過多久便趕到了那兒。
湘篁斟酌一番，還是讓錢管家先到錢世麒口中“書院一側的小巷”。
那是他與乙肆哲說話並拿到書冊的地方。
這條小巷顯然鮮有人跡，一頭放着不少廢棄的雜物，早不能通行。
而另一頭，也是靠近書院大門的那頭，長着一棵大樹，人若是繞過去站在巷子裡，確實不易察覺。
湘篁讓綰綰和錢管家都在樹外候着，獨自一人繞過大樹走到巷子口。
照例是天演符，湘篁將符立在指尖，道符從四角燃了起來。
這一次，沒有指示煞氣的血紅色光芒，倒是燃出了頂點黑氣。
湘篁的臉色有些凝重。
“喵——”突然，一聲貓叫從巷子深處傳來。
湘篁猛擡頭看向那端，隱約地，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逐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