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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之森廣闊無垠,好在湘篁和綰綰都已經來過一次,無垠之森也記住了她們。
沿着森林裡莫名出現的小道,湘篁和綰綰不過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見着了熟人。
嵐一如既往地熱愛着松果,挎着個小竹籃在茂密的林間撿拾着松果。嘴裡還哼着小調兒輕鬆愉快。
看她這模樣,湘篁也不禁笑了:“嵐兒!”
本專著着尋找松果的嵐被突然一喊,嚇得大尾巴又掉了出來,急忙看向聲音的來處。
見着湘篁,嵐兒才長長鬆了口氣:“原來是你們,嚇死我了。”
再相見,對她們來說總是愉快的。
嵐高興地帶着湘篁二人再回去無垠界,無垠老人依舊是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樣,讓人難以想象他已經活了那麼久。
對湘篁和綰綰的到來,無垠老人沒有絲毫的意外。
“比我想象的要早。”無垠老人笑着對她們說,吩咐嵐去準備茶水和吃食,“不過,我已經準備好了。”
湘篁神色一凝,這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如擂鼓一般。忐忑、緊張、期待、害怕……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想想,就已經喘不過氣。
一隻手覆在湘篁的手上,有些涼涼的,想也知道是誰的。
綰綰並沒有說話,只是用這種方式重複着她已經說過許多次的話,湘篁覺得鎮定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氣:“請告訴我。”
這其實不算是什麼離奇的故事,唯一讓故事變得讓人唏噓不已的是兩位主角的身份。
一是妖中之王,一是修道之人。
明玕乃是一株修行萬年的淡竹,以植物修妖本就不易,他不但修化了型,還憑藉着一身的本事做了這妖王。
在明玕管制之下,妖界太平了近千年,不說各部族間鮮有爭端,就連和人界修行者們也達到了一個平衡。
但是,在四十年前,這平衡卻被明玕自己打破。
先是有妖物肆虐爲禍,有人指出明玕是幕後指使,各修行大家紛紛要求明玕交代清楚。
接着蒼麓派前掌門的小徒兒——也是他唯一一位女弟子云凌子爲明玕所惑,企圖爲明玕查明真相。
然後,緊隨其後的便是雲凌子遇害的消息。
衆人皆道是雲凌子察覺了什麼,爲明玕所害,蒼麓派掌門亦是大怒,命人去討要說法,卻沒想到去的十幾名弟子全數一去不返。
爲此,蒼麓派掌門帶着三個弟子親自前去,所有人都等着看蒼麓派最後得到的結果,以便隨時準備出手。
卻未曾想,浩浩蕩蕩的一衆無功而返,妖王明玕不知所蹤。
即使是被抓了的明玕親信,也無一人知道他的蹤跡。
之後,一直過了好幾年,妖界纔算稍稍安定下來。
這幾年裡,妖與妖、妖與人都爆發了無數次的爭鬥,死者數以萬計。
明玕始終未曾出現,他的那些親信手下一直堅信着他不曾做過那些事情,堅持尋找他的蹤跡。
也有部分妖物,對着妖王的位置蠢蠢欲動,各自悄悄壯大自己的勢力。
一直到兩年前,新的妖王終於出現,但是,因着那羣擁護明玕的大妖,始終無法完全坐穩這個位置。
“這些,是衆人所知的內容。”說到這,無垠老人呷口茶,說。
他停頓了片刻,讓湘篁先將這些吸收,不急着繼續。
正如他所說,如今那不明生死的明玕,是所有衝突矛盾的中心點。
幾乎可以說,除了他手下那羣親信大妖,沒有人、亦沒有妖相信他在此事中是無辜的。
就連她們這兩個聽故事的人,都會覺得明玕並不可信。
但是,那明玕的身份——
“明玕者、竹也。”湘篁喃喃道,擡頭看着無垠老人,“先生,他是我爹?”
縱使是綰綰,也不禁驚訝萬分。
湘篁,不但是妖之子,還是一代妖王之子?結合無垠老人所說之事,只怕她這身份一暴露,所有修行之人都將與她爲敵!
“是,明玕縱使明知不該,依舊爲號稱出雲仙的雲凌子所吸引,一人一妖互相傾心。”無垠老人點頭,目光中有幾分感懷,“若不是那一連串的事件,以這二人的心性和能力,或許能做到出世避隱。只可惜——”
湘篁怔怔地愣神,半晌才說:“所以,不是爹孃拋棄的我。”
不像朗小八那樣,她的爹並沒有拋棄她,只是——
“所以,我娘已經死了,爹不知所蹤?”
無垠老人不禁看了眼低着頭低語的湘篁:“你的名字是雲凌子所起,事情發生後,明玕爲保護懷孕的雲凌子選擇暫時隱藏,他親信中必然有人反叛,他卻沒有心力去着手查,所以誰也沒有告訴。當時,知道他二人住所的就只有一人。”
湘篁忍不住擡起頭,等待着無垠老人接下來的話。
那顯然是秘聞的內容。
“你的師父雲昔子,向來很疼愛自己的師妹,對於她執意與明玕一起的選擇並不能接受。但是,明玕曾曾於危難之中救過雲昔子一命,這讓雲昔子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選擇保護他們。”
“但是,待你降生不過兩月,雲昔子突然得知師妹身亡的消息,他獨自一人尋過明玕,也確實被他尋到了。”
聽到這,湘篁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自小在蒼麓派,爲雲昔子唯一的入室弟子,其實發生了事情可想而知。
“我所知的,只有明玕將尚在襁褓的女兒交託給雲昔子,用那一命的恩情換他保女兒成長。並將本命妖元分裂了一部分,化作護身寶物留在女兒身邊。”說到這,無垠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湘篁,她下意識按住胸口的玉竹,“你被雲昔子帶回蒼麓,因着明玕的咒術以嬰兒的姿態沉睡了近二十年,再甦醒之際偷偷帶出,以棄嬰再帶回蒼麓收徒。”
湘篁又想到了師父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樣子。
他從來不對自己笑,教導是嚴格而盡心盡力的。在他心裡,自己到底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因爲爹對他有救命之恩而不得不如此?還是,確實將她當做弟子來教導看護?
她忍不住又想再來鎮時,因爲綰綰的事,師父那少見的生氣模樣。
“小竹子。”綰綰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打斷了湘篁越來越不受控制的念頭。
湘篁擡頭,看到綰綰目光中的擔心,笑了笑:“綰綰,我只是大概能明白,那日師父爲何如此生氣了。\";
師父當初看着娘漸漸與爹同行,而她又與身爲女鬼的綰綰同行,這還真得說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轉頭再看無垠老人,湘篁神色中的慌亂似乎少了許多:“先生,那我爹他究竟在哪兒?”
至始至終,明玕都直說是下落不明。
無垠老人搖搖頭:“這個問題,我也無能爲力。”
聽到這個答案,湘篁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禁捏作了拳頭。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聽到有關爹孃的事情,她想知道更多,她更想找到爹,讓他親口與她說這些。
“既然是被陷害的,那應當與幕後之人有關。”綰綰伸手搭着湘篁的肩,柔聲道,“何況,先生也說了,你爹尚有一批手下始終在暗中查探當年之事,小竹子,只要發生了,總能有辦法找出來。”
“嗯,我首先不能放棄。”湘篁點頭,扯出一個笑容,“先生,我想找他們。”她想接觸她爹身邊的人。
無垠老人微微皺眉:“直接找上門,或許並不是好主意。”
他們都是潛伏四處暗中行動,無垠老人確實有辦法找到他們,但他們又怎麼會輕易相信?
“不過,我可以暗中透露消息,讓他們自己來找你。”想到這,無垠老人又展開笑顏。
“多謝先生。”綰綰代着湘篁道謝,她比湘篁更加清楚,無垠老人向來都不輕易摻入塵世之中?,他手中的無垠界如此誘人,若是給了世人由頭,只怕無論這無垠森林如何厲害,也不得清淨。
“哈哈哈。”無垠老人朗笑幾聲,不在意地搖頭,“你們兩次到此,便是與我有緣。這緣分來了,可推不得,我欣然接受。”
結束了這次談話,他又看向湘篁:“我這裡有一簿冊,想來如今可以交予你了,先在這裡住幾日,研透了再走吧。”
無垠老人這樣說,自然有他的理由,湘篁此刻的精神也不好,一樣想有個清淨的地方再想想無垠老人所說之事。
“謝謝先生。”湘篁接過無垠老人遞過來的冊子,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本徒手撰寫的簿冊,一本記載着竹子修妖的簿冊。
書冊上的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字裡行間又透着含而不露的韌性鋒芒。
“這是你爹所書,昔日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這是他贈與的。”無垠老人微笑着說明,“你所配玉竹乃是你爹三分妖元,若能好生吸納,定當不凡。只是,切忌急進貪功。”
“……嗯。”湘篁抱着小冊子,雙眼中終於閃出了水光。
一路送兩人到客舍,看着湘篁先進了屋子,綰綰停下腳步看向無垠老人:“先生,湘篁此事你相助頗多,是否會給你帶來麻煩?”
無垠老人看了眼綰綰,瞭然地含笑道:“幫的倒也不算多,或者說,還不夠吧。”
小心思被一語道出,綰綰略有些尷尬,雙手在身側收縮又放開,笑了:“我自是希望湘篁能得更多助力。”無垠老人的消息來源、他的無垠界,啊怕是他本身不可測的功力,綰綰都毫不隱瞞地覬覦着。
“一切隨緣。”無垠老人並未不滿,倒是暢快地笑了兩聲,虛空一擡手,手中多了一卷竹簡和一個小瓶子,“此竹簡中記載了鮮爲人知的鬼修之事,想必對你能有用處。至於這丹藥,乃是我因緣際會中無意練成,能保一次性命,但也只此一顆。”
說到這,無垠老人將兩件事物遞於綰綰。
將東西接過,綰綰自是心懷感激,剛想道謝,無垠老人卻又開了口,竟是還未完。
“若是信得過我,可將你們所帶的那隻妖獸交於我幾日。待你們走時定當相還。”儘管沒見到,但無垠老人說得肯定。
綰綰心中訝異,很快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石。
這還是先前在蠑螈精佔據的溪水那兒發現的靈玉,因着小妖的模樣奇特,出現在城鎮中多有不便,纔想辦法讓它暫居玉石之中。
喚出小妖,它看上去無精打采,幾條長尾巴耷拉在那兒,哀怨地衝綰綰叫喚兩聲。
看小傢伙可憐的模樣,無垠老人不禁笑道:“靈玉儲物還行,要攜帶生靈,始終還是欠缺了些。”
“這也是當時無奈之舉。”綰綰點頭,也有些抱歉地抱起它摸着頭,“先生,不知小妖究竟爲何?”
無垠老人笑而不答:“你們便安心在此休養幾日,此後,只怕會很辛苦。”
作者有話要說:明玕(gan),竹子的別稱,然後就是湘篁老爹了。再一個故事,差不多上卷也就結束了。
前幾日白夜三次元事多,實在抱歉。昨天總算是忙完能恢復正常節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