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滅口這種活兒,吟月乾的多了。
人在江湖飄,難免會有幾個仇人,殺人滅口這種事兒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既然這兩個傢伙能說的,也說完了,不能說的,也說了……她也就沒有留着這倆人的必要了,若是真的放了他們,那還了得?
回去一通知,所有人都知道她皇叔龍吟月住在這個地方了。還不得天天被刺客光顧一百八十遍才罷休啊!
吟月已經將那狼蛛放在了之前一直給吟月臉色看的那傢伙身上。
吟月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對方不是有骨氣麼?不是硬氣麼?她就先拿他開刀。
那狼蛛脫離了吟月的掌控,飛快的爬向了地上那個人。
一口毒液咬在了對方的傷口上,頓時,從傷口處開始蔓延出黑色的壞死氣息。
不同的毒狼蛛有着不同的毒,現在吟月手裡的這個,有一個別名叫蝕骨寡婦。
顧名思義,這種毒素進入血液之中,能夠腐蝕掉人的骨頭和筋脈,被這狼蛛咬完,若是沒有及時救治,不出半個時辰,整個人都會化成一灘血水。
那毒狼蛛在對方的身上咬了好幾口,眼見着那人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開始變成了破敗的死灰色,傷口位置的黑色血液汩汩的流淌而出,整個人如同被融化了一樣,開始一點點的消融起來。
那一紙配合着吟月回答問題的傢伙更是臉色嚇得慘白,雙腿不由自主的抖動着,明明被點了穴,但還是顫抖着……估計真的是嚇得不輕了。
“不要殺我……我……我可以給你製造機括甲冑,你不要殺我……”有些慌不擇言的傢伙滿臉驚恐的說着。
吟月愣了一下,將正要向對方爬去的毒狼蛛趕緊抓了回來。
“你說,你能給我製造你們神魯班門的甲冑?”吟月的語氣稍微揚了揚。
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容易就屈服了,若是自己身邊有個神魯班門的人,那也是一個不錯的事兒。
只不過吟月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夠相信眼前這個人,畢竟前幾個時辰,他還接受了宗內的任務幹掉自己……現在就臨陣倒戈了,免不了將來爲了點小恩小惠,也反叛她。
“我憑什麼認爲你能夠歸順與我?再說,你和他的甲冑我已經得到手了,到時候找一些工匠,自然會研究出裡面到底有什麼玄機。”吟月不屑一顧的說道,實際上,在對方打算招供的時候,吟月已經開始盤算着如何招降這個人了。
此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眼前這個傢伙頗爲識時務,簡直堪稱神配合了,壓根不用吟月多廢話什麼,上道兒的很。
“不是這樣的,就算你擁有我們神魯班門的甲冑,也不可能仿製出一模一樣的……我們神魯班門又獨特的控制機括的秘法,若是沒有人傳授,絕對不可能有人學得會,就算複製出來一樣的甲冑,也是用不了的。”對方趕緊接着說道。
彷彿要表現出自己的用途一樣,對方眼中閃爍着那一抹求生的慾望讓吟月還是最終放過了他。
“你!什麼名字。”吟月靠在一邊,斜睨着他。
“我……我叫……莫千機。”對方結巴的說着。
莫千機?
這名字有點耳熟。
莫千機,莫千機……
“你和莫北什麼關係?”吟月忽然問出了這樣一句。
莫北是龍雲國京都裡有名的工匠,在他手中鍛造出來的武器無堅不摧,她手中的那把吟月扇,就是莫北所鑄,這個號稱江湖第一工匠的漢子的名聲完全可以和過往的強者相媲美。
若說風蕭聖人的劍,是天下第一的劍!
那麼莫北的鍛造,也是天下第一的鍛造法!
因爲……風蕭聖人的斬風劍,就是莫北打造的。
這個人生平打造出過無數神兵利器,無意不是江湖中的俊傑佩戴着的,這個人脾氣古怪,有時候,就算你拿着千斤跪求一把趁手的兵器,人家或許連看都不看一眼。
可有的時候,路過的少年想求一武器,莫北看的順心,便會主動出手給人家鍛造,還分文不收。
吟月這把銀月扇也是費了不少周章,才讓這個古怪的莫北答應給自己鍛造的。
想當年纏着莫北的那些日子,吟月簡直是不堪回首。
聽到對方說自己姓莫的時候,吟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多年前那個給自己鍛造銀月扇的莫北大師,兩個人的相貌竟然有幾分相似……這讓吟月開始懷疑,莫千機這個人,莫非和莫北有些關係麼?
“你說的是匠神莫北麼?”對方也有些疑惑,沒想到眼前這個人能夠認出他和莫北兩個人。
“恩,就是他。你們兩個是親屬關係麼?”吟月看到對方遲疑的問道,猛地有些慶幸,自己幸虧沒把這傢伙給結果了,看來這傢伙還和莫北有點關係。
“他是我爹。”對方一五一十的說道。
噗……
吟月感覺有些精神恍惚了。
匠神莫北,居然是他爹!
“莫北是你爹?”吟月扶了扶下巴,感覺有點三觀盡毀。
雖然莫北是神魯班門的人,讓吟月並沒有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意料之中。但莫北的兒子現在被自己捆成了麻花,還身上點了十幾處大穴,被制的死死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傳到莫北的耳朵裡,會不會直接抄着他那千斤重的鐵錘給吟月一錘子輪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
她和莫北有些交情,確切的說,是有點私人恩怨。
當年她爲了讓莫北給自己造一把扇子,曾經綁架過他的寶貝兒子,那時候她年紀也還輕,想什麼,便去做了。後來劫持了莫北的兒子企圖要挾莫北給自己鍛造兵器的時候,莫北竟然給他來了一句:“反正兒子也不爭氣,你撕票算了。”
當時吟月有點苦笑不得,這莫北的脾氣誰也說不準,但唯一知道一點就是,莫北說話基本都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莫北說完撕票的時候,吟月還有些傻眼……
人家說虎毒還不食子呢,莫北直接連兒子都不要了。
吟月後來也是無奈,只能將當初還小的莫千機給送回了莫北的家裡。
後來,她還是不死心,纏了莫北好些時日,最終,莫北可能是實在沒見過有人的死纏爛打功力這麼強的,還是給吟月鍛造了一把摺扇。
原本吟月是想弄一個花哨的佩劍掛在身上的,畢竟行走江湖大多是劍客,而且劍客大多都飄逸非凡,簡直就是居家旅行,耍帥必備。
吟月當時本着以耍帥爲頭號要義,想讓對方給自己鍛造一把好劍。
可對方最後答應自己,出了鍛造兵器,他可以免費給吟月鍛造任何事物……
面對對方的回答,吟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將飄逸的劍,變成了一把扇子。
雖然沒有用劍那麼拉風,但還是不影響耍帥的。
這是銀月扇的由來,就連吟月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就弄了個這玩意回去。
現在想來,當初那個悲劇的差點被自己撕票了的莫北兒子,竟然現在又到了自己的手裡。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又是這一遭啊!
吟月乾咳了一聲,看着莫千機,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抖開了手中的吟月摺扇,突然問向莫千機道:“你難道不記得我了?七年前,月黑風高的晚上……”
吟月開始形容着當時的場景,滄海則是越聽臉越黑。
“你是……”
“你是當初綁架我的那個人!”對方脫口而出,好像那個日子在她的心中形成了一個不可磨滅的陰影一樣。
“咳……不巧是我。”吟月眯着眼睛看他。
當時他是蒙面劫持的,並沒有讓莫千機看到過自己的容貌,今日一齊說出來,莫千機頓時感覺到一陣天暈地轉。
果然,自己還是命中註定遭此一劫啊!
被同一個人劫了兩次。
“你既然是莫北的兒子,也就是說,你爹也是和雲樺一個陣營的?”倘若這個匠神真的要站在雲樺那一邊,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莫千機趕緊搖頭道:“不不不,我爹不管宗內的事情的,他一向閒散慣了,就連長老有幾次叫我爹去許久,他都懶着去……他連我自己前些陣子收到集結令偷偷跑去與其他宗內的弟子匯合的事情都不知道……其實我爹不讓我參與神魯班門的事情的。”
莫千機說話的時候,還是有點費解,爲什麼自己的爹不願意回到神魯班門中。
吟月嘆了一口氣道:“你爹怕是整個神魯班門中唯一的聰明人了。”
莫北不讓莫千機去摻和神魯班門的事情,其實是害怕莫千機出現安全問題。倘若是曾經的神魯班門,莫北不介意莫千機去和宗內的人多多交往,但現在尤其是危急關頭,若是神魯班門此時發出集結令,絕對是已經選擇好了陣營,準備入世了。
莫北看的十分通透,作爲一個隱世宗族,一旦入世,那是一個十分兇險的事情。
不成功便成仁!
就算是成功,也必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身下堆積着千萬人民的屍骨!
莫北知道,這入世的背後,必定隱藏着驚天的陰謀,他竭力阻止莫千機,卻沒料到,對方竟然落在了自己的手裡。
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吟月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
吟月給莫千機解了穴,將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銀針都拔掉之後,終於無奈的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聽你爹的話,別去參與神魯班門的事了,到時候你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手中這把銀月扇,吟月實在是沒辦法再殺對方了。畢竟莫北對自己也算不錯,她總不能恩將仇報,幹掉他兒子吧。
對方看着吟月,突然神色十分正經的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若不能建功立業,活在這世上又有何意義?你和我爹一樣,都不讓我參與神魯班門的事,但我除了這個能夠讓我有發揮的空間,難道要和我爹一樣,打一輩子鐵麼!”
吟月搖了搖頭。
看着眼前那個矮半截的傢伙,有些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其實,你覺得你父親打了一輩子鐵,沒什麼出息。但有時候,打一輩子鐵纔是好事,而江湖,一旦進去,就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