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竹筒飯這個事兒,她萬萬沒想到滄海居然比她還放得開,已經開始考慮着那根碧霄竹該怎麼吃好了……
“咳,這個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吧,要是有小竹筍,咱就溜個筍尖,沒小的,就弄個竹筒鳳雛飯……我還從來沒嘗過玲瓏鳳雛的滋味,不知道如何呀。”她開始思索着,到底是炸着吃好呢,還是炒着吃。
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之後,腳步一擡,一前一後的飛掠而去,紛紛是向着山莊偏僻處的一個院子去了。
風池曜下山發請帖了,人自然還沒回來,她就是要趁他不注意,讓他好好的鬱悶一把,當日見死不救可是讓她倍感記仇。
“你和這風池曜有什麼血海深仇麼?要這麼刺激他?”滄海聲隨人至,疾步跟上,周圍的景色一變,原本富麗堂皇又出塵高雅的無極山莊在這裡儼然一副山村模樣。
她眉梢輕皺,好似不太滿意一般說道:“都這麼多年了,這傢伙還住這麼個破地方……太給無極夫人丟臉啦。”
誠然無極夫人是個極其高雅的女子,無處不透露着一股渾然天成的奢華,但她這兒子每天就是一件灰色的麻衫,腰裡彆着一把破的慘不忍睹的劍,活脫的一個窮困江湖遊俠。
“個人喜好不同,或許風池曜就喜歡這種低調的生活。”滄海隨口道。
“不能這麼說,皇帝老子的兒子再怎麼搓,也是皇子,養尊處優少不了。這風池曜再怎麼說還是無極夫人的兒子,怎麼就一天到晚跟個乞丐一樣,尤其是那脾氣,更是……”她說道這裡,哼了一聲。
“你何故這麼深仇大恨?那日他不還是救了你一命?”她那天只是提了一提風池曜救下了落入水中的自己,並沒有說他一開始壓根打算讓自己淹死的事兒。
吟月一啞,瞪了瞪他道:“你怎麼問題那麼多?”
滄海笑的特別燦爛,隱約感覺發現了什麼。
天幕之下已然全黑,她從一邊兒削了兩根苦竹,手起刀落,那竹子碎成了一段段的,將幹竹子和一些柴火堆在了一起,正要摸了身上的火摺子,恍然發覺火摺子在山下比試的時候,交給了別人……只得衝滄海努努嘴。
“喂,帶沒帶火摺子,我的落在山下了。”她出言問道。
滄海也一愣。
“沒帶。”
“沒帶你過來幹什麼,難不成我們要生吃麼?”她沒好氣的問道。
“不是有廚房麼,你去廚房弄好再吃不就得了?”滄海如實說道。
吟月磨了磨牙:“我們這是偷吃,偷吃你知不知道,明目張膽的拎着竹子和玲瓏鳳雛去廚房……你是要讓全世界人都知道我宰了風池曜的小寶貝兒麼。”
滄海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道:“反正他回來看到自己的寵物不見了,肯定想到是你搞的鬼,整個山莊有哪個人敢對他的東西下手的?有腦子的都能猜得到,你還藏什麼?大大方方吃了便是。”
沒想到滄海居然連吃個別人的東西,都能吃得這麼坦然自若,吃得這麼明目張膽還振振有詞,她還真是需要努力了。
“狐狸,你一向都這麼言之有理麼?”她點了點頭,很同意他的話。
“這是既成事實,躲又躲不了。”他坦蕩蕩的說道。
吟月陰險一笑,飛快的閃到了樹上的一處小房子內。當初風池曜在一株參天古樹上特意給玲瓏鳳雛搭建了一個小房子,鳳雛也通人性,在風池曜的悉心照料下,學會了每天住在房子裡。
她早就摸清了套路,一扭身,上了樹,一雙手臂探向了小房子中。
只聽一聲驚慌的鳴叫從樹屋上傳來,緊接着,翅膀撲騰的聲音和羽毛一撮撮的從樹上飄落。
過了一會,她就拎着一隻禿毛雞跳下了樹,腦袋上多了幾根鮮紅色的鳥毛……
“老實點,都沒毛了還嘚瑟。”這破鳥和風池曜一個德行,誰也看不上,一副傲嬌的模樣,打四年前她就考慮這給這仗勢欺人的醜鳥燉了吃,今天它主人不在,某人剛好得償所望。
“嘰喳!”它的兩條鳥腿被她一手拎着,任由它怎麼撲騰也飛不起來,如同一個待宰的沒毛母雞一樣,除了瘦了點,其他的根本沒區別。
“老實點,你看,你沒了毛,和那些燒雞燒鴨,有什麼區別,還沒人家肉多,也沒人家乖巧……不是本公子看你不順眼,實在是你委實太過讓人來氣,你的主人更比你可恨……”她將玲瓏鳳雛舉在了面前,大眼瞪小眼,她居然跟一隻鳥在說話。
滄海看到這一幕,只得無奈的搖搖頭,一個人能跟鳥這麼計較,也是奇葩了。
哪知吟月看到了滄海的表情,十分嚴肅的扭頭道:“你是不知,風池曜在養的這隻火雞能聽懂人話,你跟它說什麼,它都明白得很。要不是平日仗着風池曜在無極山莊,這傢伙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抓走大卸八塊!”
上一次去無極山莊做客,她剛從藥王谷跑出來,帶了師父白景煉製的一枚天一還復丹在身上。這枚丹藥能夠驅除百蟲,隨身攜帶有驅邪的效果,服下之後更是能百毒不侵,可化世上的各類劇毒。
白景是怕她出門被人下黑手,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煉製了這麼一枚丹藥放在她的身邊。
這天一還復丹只有一枚,煉製的時候,更是廢了白景不少的心血,那次她隨身帶着丹藥去無極山莊的時候,正好看到幼年的玲瓏鳳雛,心下一陣喜愛,便放在懷中把玩了一會。
這破鳥偷了她的天一還復丹不說,更是挑釁的飛到枝頭,當着她的面給吞了。
這件事情她可是記了好多年,尤其是回了藥王谷之後,她跟白景說,自己辛辛苦苦煉的藥被鳥吃了的事兒,白景也是無語到了極致。
“你還在爲那次它吃了你的天一還復丹而耿耿於懷?”滄海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道。
吟月放下了‘火雞’有些震驚道:“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兒?我可就告訴了我師父……”
想她輕功第一,居然被個火雞把丹藥吃了,她也自然儘量不抖露出來,就努力的憋着,可這傢伙竟然知道她還有這等糗事。
滄海也怔住了,後又輕笑道:“我素來與你師父有些交情。”
“啊?沒想到小白也這麼八卦……”她恍然。
彷彿眼前又看到了那個面若少年的男人,一張年輕的不像話的臉,還有淡淡的責備和關懷。
“是人便都不能免俗。”滄海簡單的迴應着,目光卻打量着一邊的碧霄竹“竹筍是沒有,你砍半截竹子回去罷。”
吟月繞着竹子轉了半天點點頭,將手中的火雞扔給了滄海,繼續揮刀砍竹子去了。
若是說這刀哪兒來的?
無極山莊本就是劍宗,不曾有刀。不過風池曜這裡卻是百家兵器都有所典藏,她手中的刀,就是從風池曜房間裡拎出來的。
寶刀是寶刀,就是被她拿來砍竹子,有些大材小用了。
咔嚓咔嚓!
她已然砍了竹子的根部最粗的位置,取了兩大節,笑呵呵的和滄海往廚房去了。
晚飯過後的廚房沒什麼人,當幾個下人看到滄海拎着沒了毛的‘火雞’和吟月手中那兩節胳膊粗細的竹筒時,都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沒了毛的鳳雛壓根看不出個鳥樣,更何況是被砍成了一節一節的竹子。這無極山莊竹子極多,隨便砍兩棵也無傷大雅,只是不知道這羣人如果知道,他們是要吃了風池曜的心肝寶貝……這羣人不知道會不會這麼從容淡定的給她讓開個竈臺。
“兩位公子可是需要烹飪?我們這裡廚子還在,可以代勞。”一年長的切墩壯漢中氣十足的問道。
“額,廚子不用,麻煩閣下先將這火雞洗洗,肢解了先。”她舔了舔嘴脣,一指頭彈暈了那隻沒完沒了的火雞。
這玲瓏鳳雛她吃定了!
當初自己沒吃的天一還復丹既然讓它吃了,這次她吃回來便是。
切墩的師傅嘿嘿一笑,拎着玲瓏鳳雛就去清洗了。一兩盆涼水下去,暈乎乎的沒毛鳥又叫喚起來。
這不叫喚倒好,一張嘴,切墩師父手中的刀哐當一下就嚇的落在了地上,差點砍到自己的腳都沒有發現。
“這……這是少爺的玲瓏鳳雛!”這笨鳥叫起來聲音和雞鴨天壤之別,更是異常與其他鳥獸,獨特的聲音讓切墩師傅頓時不敢下手了。
吟月也沒料到,這笨鳥居然這個時候醒了,吟月暗罵一聲糟糕。
“的確是那瘋子養的鳥。”她有些訕訕,這還沒開吃,就被別人發現了,當真是有點糟心。
“公子萬萬不可啊,這鳳雛吃不得,倘若我家公子回來,發現玲瓏鳳雛不見了,定會那下人們開刀……到時候,我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切墩師父突然雙腿一軟,跪在她面前。
“有什麼的,你就說是我吃的,不就得了?他幹嘛找你們撒氣?”風池曜只不過是個好戰分子,難不成嗜殺成性?對待下人滅絕人性麼?
她想了想,覺得,既然人家肯看着自己淹死,多半不是什麼好貨。
“公子會怪我們照看不周,公子一向宅心仁厚,罰我們倒也不會……可我們或許會被逐出無極山莊,再也不能回來了……我一家老小都靠我一個人養家,公子高擡貴手,留我一條生路吧。”切墩師父抓着她的褲腳,悲慼的道。
“啥?你家公子還宅心仁厚?他要是宅心仁厚,我就是老實巴交了。”她翻了翻白眼,繞過了切墩師父,自己拎着菜刀準備砍了這隻鳥。
好傢伙,你主人護着你,下人也跟着護着你,今兒就給你燉了,以慰藉我天一還復丹的在天之靈!
滄海屈指輕彈間,切墩師父暈了過去,完全失去了意識。
“狐狸,來搭把手,洗洗竹子去……我看看還有沒有米……”
二人分工明確,一個負責切墩,一個負責顛勺……
當那香噴噴的竹筒飯和爆炒玲瓏鳳雛出了鍋後,香味飄散開來幾裡地,吟月的肚子裡的饞蟲已經開始抓心撓肝的準備開動了。
她從來沒發現,滄海居然有做飯天賦,而且特別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