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 文君徑直朝雷羌走去,在走近雷羌的一路上,文君仔細觀察過這個男人。
雷羌年紀不大, 資料上也說他和他哥哥, 也就是已經死亡的雷炮要相差8歲, 也就是說雷羌今年也就20出頭, 長得和雷炮一點也不像, 雷羌染着一頭黃髮,皮膚微黑,估計是長期站在太陽底下被曬出來的, 配上他的笑容,樣子很是陽光帥氣, 而且一笑, 脣邊還會露出個小酒窩。
只見他一邊招呼客人, 邊將一屜屜叉燒包放到蒸爐上,雖然人都已經熱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了, 但還是很好脾氣的同客人說說笑笑,偶爾還會插科打諢幾句,總體而言,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商販,懂得討好客戶, 也對自己買的東西很有一套。
他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 文君看到這裡已經對雷羌這個人作出了判斷, 照理說如果是雷羌殺死了雷炮, 那個人畢竟是自己的生身哥哥, 一起生活過那麼多年,突然殺死他總也要有一些心理負擔吧, 生活作息上一定會出現一些違和感,不過這點他從雷羌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每個動作都很正常,沒有什麼多餘的小動作,所以這個人要麼就是真真正正清白無辜,要麼就是屬於高智商殺人犯,能夠揣摩他人心理,不過看雷羌的學歷應該不屬於後者的範疇。
趁雷羌換手的空檔,文君跟了上去,「請問你是雷羌麼?」
雷羌停下正在拭汗的手,看了看眼前站着的斯文男子,感覺他沒有什麼惡意,於是點點頭道,「對,沒錯,我就是雷羌,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文君亮出自己的證件牌,對雷羌說道,「你好,我是S市公安局法醫組的文君。雷羌先生,你的哥哥雷炮今天下午在三灣監獄中被證實死亡,請你節哀。」
「你說什麼?!」雷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身體不自禁的從原來輕鬆的坐姿轉爲僵硬的站立,然後就這麼怔怔的呆着,「不可能的,明明,明明我今天中午去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怎麼會,怎麼會下午就死了,不可能的!」
「雷羌先生,」文君看到雷羌這樣的表現,愈發肯定雷羌對雷炮的死毫不知情,「請你冷靜,我很理解你目前的心情,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
雷羌頹喪的坐了下來,低聲道,「你還要我配合什麼?人都已經死了。」
「我們化驗出你哥哥死之前有吃過有毒的物質,所以我們懷疑他是被人蓄意下毒謀殺的。」文君向雷羌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真的?!你是說我哥他不是正常死亡,是被別人謀殺的?!」連接遭遇兩個重大消息,雷羌有點懵了,他不知所措的看向文君。
「沒錯,你哥哥是被什麼人害死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早日抓住殺死雷炮的兇手。」文君伸手拍拍雷羌的肩膀以示安慰,親人的突然逝去總是令人措手不及的和無比悲痛的,他希望雷羌能夠早點走出來。
「不好意思,停車的位子很難找,過來晚了!」夏雨人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然後急急忙忙下車跑到這裡,就看到文君正伸手安慰着一個20歲出頭的青年男子,畫面很是溫馨,他有些看不慣,安慰就安慰麼,幹嘛把手搭在人家身上那麼久啊,於是趕緊大聲的向文君打了招呼。
雷羌和文君聽到夏雨人的聲音,雙雙擡起頭望向夏雨人出聲的位置,那個齊刷刷的動作弄的夏雨人又是一陣彆扭。
「對了,我來和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刑偵隊隊長---夏雨人,他也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之一,我們想了解一下你中午去見雷炮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可不可以請你詳細的同我們說說?」文君習慣性的走到夏雨人身邊,指着他對雷羌介紹道,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夏雨人心情大好。
「哦,好,這裡比較吵,我們要不到樓上去說吧,我家就在樓上。」雷羌用大拇指往身後的樓梯一比劃,建議他們3人上樓去說。
「好啊,謝謝。」正合他意,文君也不推辭,上樓去談的確是件有利無害的事,樓下人來人往,要防隔牆有耳啊。
打開門,雷羌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的說道,「進來吧,我拿雙拖鞋給你們,裡面有點小,不要見怪。」
文君和夏雨人換上拖鞋,進入室內,小小的兩居室,一間做了會客室,另外一間裝了個小門與外間隔開,裡面應該就是臥室了。屋子的確不太,不過勝在夠乾淨,桌椅牀櫃都是一塵不染,連自帶的小廚房中的竈臺都被人擦的閃閃發亮,人走過去還能映的出臉呢,看雷羌的樣子應該不是那麼細緻的人,資料裡提到過他已經結婚了,那麼應該是他老婆做的咯,文君想了想,笑着對雷羌說道,「看起來你有個賢內助啊,有孩子了麼?」
雷羌俊臉微紅的傻笑了一記,說道,「有了,她前幾個月剛被檢查出來有身孕,現在已經7個月了,肚子老大老大的,哥哥也挺高興,說是我們雷家有後了。」一提到哥哥,雷羌又不自主的低沉了起來。
「雷羌,我們仔細化驗過從雷炮的胃液裡面析出的物質,按照食物被吸收的程度排過序,證明在雷炮死之前只吃了豬肚和蓮子這兩樣食物,請問這兩樣東西是不是你送去給他的?」夏雨人將打印出來的食物表遞給雷羌,並拿出記錄本做記錄。
雷羌看了看上面列出來的食物,點點頭,「沒錯,我今天中午給哥哥送的營養湯就是豬肚蓮子湯。」
夏雨人和文君互看了一眼,然後換由文君繼續提問,「那鍋湯是你親自熬的嗎?」
雷羌搖了搖頭,「不是,我的工作很忙,每天少說都要做幾十屜叉燒包,生意好的時候甚至要上百,基本上給哥哥送去的吃食,都是由我老婆準備的。」
也就是說有可能是他老婆了?夏雨人看了一眼文君。
不一定,先得把他老婆叫出來問問才知道,文君暗地裡衝夏雨人擺擺手,示意稍安勿躁。
「呃,那雷羌啊,你老婆現在方不方便出來讓我們問問情況,這樣可能會對我們破案有幫助。」文君又向雷羌繼續問道。
「可以啊,她現在應該在裡屋休息,你們等等我去叫她出來。」雷羌沒有絲毫遲疑,起身準備進屋叫醒他老婆。
雷羌打開小門,裡面竟然還裝了個厚厚的簾子,估計是不希望外面的聲音吵到裡面的人休息所以才裝上去的,這家人日子雖然過得苦了些,但倒是夫妻恩愛,彼此互相扶持麼,和之前若冰與他老婆相敬如冰的情況截然不同,果然是百種人有百樣命。
等到雷羌的身形完全沒入門簾後面,夏雨人探過身子,壓低聲音對文君道,「喂,你說他老婆有沒有可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文君打斷了,「可能性不太大,不過目前我還不敢肯定。」
「爲什麼?」夏雨人疑惑道,那鍋湯明明雷羌已經承認是他老婆熬的,而雷炮又是喝了那鍋湯才死的,現在所有的證據豈不是都指向了他老婆?爲什麼文君還說可能性並不大呢?
「你看,」文君示意夏雨人注意旁邊的小廚房,廚房裡很乾淨,水池裡還留着中午吃過的碗筷,「光是豬肚和蓮子是吃不死人的,關鍵中的關鍵在於白茄枝木,用白茄枝木燒火後,廚房一定會留下一些木炭灰,木灰有很強的附着力,就像女人的口紅一樣,很難擦的掉,而且你看廚房裡面的擺設,水池裡有水,有碗,碗裡有油,水和油都能夠吸附灰塵,不過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注意過了,除了吃剩下的食物殘渣,裡面什麼都沒有,所以我覺得他老婆不太會是兇手。」
「嗯,」夏雨人聽了文君的分析後,靜下來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推論,「那麼他老婆有很大的機率與兇手接觸過,不然沒理由那鍋湯會吃死人。」
文君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做了個噓的手勢,讓夏雨人收聲,因爲他已經聽到內間屋傳來腳步聲了,然後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夏雨人說,「還有,你不是直覺很強麼,待會兒他老婆出來的時候,你感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就行了。」
嗯,夏雨人無聲的衝文君笑笑。
「對不起,讓你們在外面等了一會。」和雷羌的手不同,一雙比他嬌小很多的手撩起了門簾,從裡屋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少婦,臉長的還算白淨,小鼻子小嘴,倒是一雙眼睛大大的,像是會說話。
雷羌就走在她後面,緊張的托住自己老婆的身子,兩個人一前一後配合的無比默契,倒是挺般配的,文君和夏雨人腦海裡浮出同樣一句話。
在看到雷羌的老婆的那一刻開始,夏雨人就知道她不是兇手了,直覺告訴他不是,他轉向文君坐着的方向,見文君也在看着他,於是微微搖了搖頭,文君看到他的動作,便眨了兩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然後文君扭頭朝着走在雷羌前面的女人說道,「坐坐,小心一點。你好,我叫文君。」
「你好,我是夏雨人。」夏雨人連忙搬過另一張椅子,讓她坐在上面,邊自我介紹道。
「你們好,我是雷羌的妻子,我叫柯巖。」柯巖一手撫着肚子,一手搭着桌沿,慢慢屈膝,坐在椅子上。
夏雨人衝柯巖友好的笑笑,然後提出他與文君心□□同的疑問,「柯小姐,我們想問一下,你今天中午讓你丈夫帶給他哥哥的那鍋湯是你親手熬製的嗎?」
柯巖左右晃了兩下頭,表示不是,「沒有,那鍋湯是別人送的。」
「誰?」
「誰?」
「徐白。」柯巖輕輕說出一個人名,而這個名字無疑是給了夏雨人和文君一個天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