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夏雨人也開始盤算着自己應該如何逃離這裡,通知自己的同僚前來抓人。
他不動聲色的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總算夠到了自己的褲袋,夏雨人悄悄的將自己的手伸進褲兜裡,摸到了手機,手指緩緩的觸摸着手機的機身,總算是清楚了手機的正面在哪裡。
夏雨人因爲圖省事,所以一直是將文君的手機號碼設置成快捷鍵的「1」,如今正好派上用場,要盲打文君的手機號碼恐怕是有一定的困難,但是要摁下「1」這個鍵還是很容易的,他確認了數字鍵盤的位置,然後輕輕的摁響了文君的電話。
「·····我讓小武去敲門,呵呵,天助我也,來應門的不是他的老婆,就是張教授他自己,我叫小武假裝是來檢查煤氣的員工,那個傻瓜也不疑有他,就讓小武進了門,等他背過身要往裡走時,我就衝了出來,猛的打了他一棍子,喏,就是這根,小武這小鬼還傻傻的愣在那裡呢,他老婆聽到響聲就從廚房走了出來,見到他老公倒在地上,又看到小武站在那裡,就朝他撲了過來,嘿嘿,這孩子真是傻,非要我出聲纔敢動手,淺淺的在那個女人臉上劃了一刀,還被那個女人抓傷了手背,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把刀從他手裡拿過來,往那個女人身上捅,嘿嘿嘿嘿,一刀又一刀·····」文君拿着電話,聽着手機裡面一個蒼老的神經質的聲音在不停的講述着自己殺人的經過。
看來夏雨人是遇到麻煩了,纔會打電話來向自己求救來着,聽電話裡的那個人的口氣,應該是真正殺害張教授夫婦的兇手,文君這麼想着。
「老李頭,你真是着魔了,你想你就算報了仇又怎樣,你兒子李輝超不還是回不來麼,你不還是要窩在這個又小又黑的房子裡麼,姜棟武已經被我們抓住了,說不定警察已經在前往河苑小區的路上了。」夏雨人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透露了自己的所在。
文君將地址和人名記錄下來,馬上聯絡刑警隊,讓他們派出人手趕去支援夏雨人,自己則是走到資料室,翻看起有關於當年李輝超案件的資料。
等到文君看完資料趕到河苑小區的時候,老李頭已經將夏雨人帶到屋頂,和前來的警察對峙,還有幾個談判專家在討論營救策略。
夏雨人頭上帶着傷,隱隱滲着血絲,老李頭一手拿着刀,一邊回過頭惡狠狠的罵着他,「臭小子,竟然偷偷的打電話叫援兵,哼,不過就算人來了我也不怕,我的仇已經報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不過要死我也會帶着你一起死!」
說着,老李頭又慢慢的往屋檐挪了挪,一些石灰泥順着他的腳勢,「撲棱棱」的往下滑。
「等一下!」文君從人羣中擠了出來。
「怎麼了?又來一個要勸導我的?」老李頭循聲望去,見一個清秀的小夥子站了出來。
文君笑了笑,說道,「不,我不是來勸導你的,我是來嘲笑你的。」
「嘲笑我?」老李頭不解道。
「沒錯」文君緩緩的向老李頭走近,在約莫2米處停下,這是談判的黃金距離,尤其是對於這種戒心頗重的人來說,這種距離不會讓他產生戒備,果然,老李頭對於文君的靠近沒有太大的反應,然後文君接着說道,「我是特地來嘲笑你,這個沒有醫學常識的人!」
「你是什麼意思?」往外挪的腳步停了下來,反而向裡收了收。
「我查過了你兒子死亡那年的屍檢報告,你猜我發現了什麼?」文君不着痕跡的又往老李頭的方向靠近。
「發現了什麼東西?」老李頭似乎沒有發現文君腳下的小動作,一心一意只想知道文君口中關於自己兒子死亡的信息。
「我在你兒子的屍檢報告中發現,他的身體中的維生素A大量缺失,視網膜萎縮,晶體混濁。按照他身體中的維生素A的含量,以及他視網膜的狀況描述,我可以負責任的說 -- 你兒子在死之前已經差不多是個半瞎子了!」
文君話音剛落,就聽到老李頭勃然大怒的聲音,「你胡說!通通都是胡說!我兒子身體好的很,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生過病,怎麼可能是個半瞎子!」
「有沒有胡說,你可以看看這份報告再下結論。」文君從公事包裡拿出一份文件 - 是李超輝屍檢報告的拷貝件以及當時目擊證人的證詞記錄。
老李頭又往前走了幾步,爲了撿起文君丟在他面前的文件,趁他正全神貫注在看文件的時候,文君抽空瞅了一眼夏雨人,見他正悄悄的挪動自己的身體,企圖離屋檐遠一點,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文君滿意的笑了笑,算這小子聰明!
「看清楚了麼,除了你兒子的屍檢報告,還有當時的目擊證人的證詞,那位先生很明確的說了,他看到是你兒子走路姿勢怪異,直衝着張教授的自行車而去,最後被躲避不及的張教授的車角龍頭掛倒在機動車道上,才被那輛失控的卡車撞死的。」看着老李頭翻看着自己丟給他的資料,隨即臉色越變越怪,最後轉爲鐵青,文君涼涼的出聲提醒。
「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呢?」老李頭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看着好整以暇的文君,神色有恐慌失措、茫然若失漸漸轉爲瘋癡顛狂,「這是僞造!都是你們這幫子警察串通好了來騙我的!我兒子不可能是瞎子!是那個張教授故意撞過來,害死我兒子的!」
文君的目的就是要讓老李頭失去理智,露出破綻,見到目標就快達成,他又加了一把火,「我沒騙你!你兒子真的就是個半瞎子!而你是個全瞎子!白白錯認了兇手那麼多年!」
「啊!」老李頭聽不下去,猛吼一聲,朝文君撲了過來。
文君見狀,機靈的從他身側穿過,老李頭的身體直勾勾的就衝着在文君身後已經蓄勢待發的刑警隊員們衝了過去,隨即被刑警們摁扭在地,順利逮捕!
走上前幫倒在地上的夏雨人解開繩子,文君回過頭,看着還不肯死心的老李頭,不停的在警察的禁錮下掙扎着、叫罵着,微微皺了皺眉,想開口再說出一樁自己發現的秘密,但話還沒有出口,就覺得左手的袖子一緊,轉過身一看,是夏雨人,他衝着自己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說。
文君一愣,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的耽擱,老李頭就被帶下樓去,送進警車,押往警局審訊了。
文君剛想開口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但只聽聞「撲通」一聲,夏雨人已經支撐不住,又倒在地上了,他也就沒顧得上再問,連忙叫上其他人將他送往醫院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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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時爲什麼不讓我說?」正給夏雨人削着蘋果的文君突然想起來那天在頂樓發生的事情。
夏雨人頂着個紗布腦袋,樣子無比滑稽,聲音卻又非常認真的說,「我怕你說了,老李頭會受不了,他會受到刑事上的懲罰,這就夠了,不必再讓他遭受更多了,他也是個可憐人。」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什麼時候這愣頭青這麼敏感了?
「老李頭跟我說過他自己的事兒,其中有一個細節,我相信你在看屍檢報告的時候一定也會發現的,他兒子因爲盲腸炎開刀,老李頭爲了給他補充營養一直喂他吃米湯加牛奶,我雖不像你那麼精通食物相生相剋的道道,不過,我記得有一次聽你說過,這兩樣東西不能同時吃。」
「米湯和牛奶其實都是好東西,但是這兩樣好東西混到一起就變成了壞東西,他兒子身體中的維生素A的嚴重破壞,應該就是長期吃這兩樣食物給造成的。」文君接着夏雨人的話說道。
「這樣說起來,其實是老李頭因爲愛子心切反倒是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如果讓他知道事實真相,估計他是再活不下去了。」愛人的心有時也會成爲害人的利器呢。
擡起眼,發現文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夏雨人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肘捅捅他,說道,「幹嘛這樣看着我?像看個大熊貓似的。」
文君將手裡削好的蘋果塞到夏雨人嘴裡,看着他的嘴被撐的鼓鼓囊囊,起身在他頭上一陣亂搔,見到夏雨人有口不能言的「怨婦」樣,哈哈大笑了一通,然後俯身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愣小子長大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