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蕭筎,矜持高貴,是從來不肯這樣撒嬌的。而楊廣聽得雲凌這話兒,本就心情大好,此時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既然不喜歡,朕就換了他,挑一個你順眼的。”
雲凌見他順從,嘴角的笑意愈發嬌媚了起來:“那當真是太好了,我定然要精心的去挑一個。還好這宮中如今只有我一個皇后,你我二人,沒有三宮六院的嬪妃,當真是省事兒。”
楊廣本欲接話,但轉眸一想,笑意明顯收斂了許多,然語氣之中的溫柔不減半分:“也不光是咱們二人。比如…父皇曾經有一位宣華夫人,是如今父皇僅剩的一位存活着的嬪妃了。咱們去新行宮享樂,若是將太妃都留在這裡,免不得外人要說三道四些什麼。”
雲凌目光一凜,脣角的笑意愈發淡去,聲音也變得清冷起來,意味深長道:“太妃麼?妾身記得,直至今日,宣華夫人可還沒有封號呢。”
楊廣一愣,敷衍道:“朕才登基不久,許多事情都顧不上。待到行宮之時,朕再賜封吧,更顯隆重些。時辰不早了,朕先走了。”
然而云凌卻牽住了他的衣角,秀眉一蹙,面上盡是嗔怪之色,然卻不失嫵媚:“陛下還要瞞妾身到何時?這件事情,我不同意。”
楊廣劍眉一凜,眸中的寵溺之色逐漸淡了下去,冷然道:“你不同意?”
然而云凌卻絲毫不怯懦,便這樣耍賴的扯住他平整的龍袍,道:“你曾去宣華夫人的蘭馨宮過夜,當真以爲我不知?”
楊廣本想發怒,因爲他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人監視,更何況還是被女人監視。若是換了從前的蕭筎,他定然會大發雷霆。然而此時面着雲凌,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何,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反而心中還添了幾分歡喜。
她…終究還是在意自己的麼?正是因爲在意自己,纔會留意自己每晚在哪裡留宿?
可是陳柔希…楊廣比雲凌更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自然是不會輕易放手,於是只柔聲道:“好
,從今以後,朕不再寵幸她了。只是…爲着臉面,咱們還是帶着她去洛陽行宮吧。”
雲凌眉目一挑,笑道:“不,不行。我每每看到那個宣華夫人,心中可要比看到你身旁那個太監還要難受。那女人如今算得什麼?卻還日日是一副輕狂的樣子。”
陳柔希嬌蠻的xing子,楊廣是知道的,所以聽得雲凌這樣說,倒也不疑有他,只蹙眉道:“大不了讓她住的離你遠一些,讓她再也不能出現在你的眼前便是。若是將她留在這裡,便是朝中那些大臣,也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陛下!”雲凌下了牀榻,直直地盯着楊廣的眼神,道:“若是你想納三宮六院,我是不會反對的,畢竟,你不僅是我的男人,更是大隋的皇帝,無論是男人的尊嚴亦或是皇帝的龍威,我都不會去挑釁,可是身爲皇后,我大可以替你挑選一些名門閨秀,卻絕不能允許這種luanlun之事出現在宮中!”
楊廣微怔,眉目間終於含了慍色,道:“皇后,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雲凌直直跪地,面對着自己這個仇人,依舊做着完美的戲:“請陛下恕罪!紙裡包不住火,若是日後朝中衆臣知曉了宣華夫人不知廉恥之事,恐怕更會對龍威有損…”
楊廣深深吸了一口氣,心知雲凌說的有理,然箇中緣由,他又實在不能明言。只聽雲凌繼續道:“妾身知道,若是不將她留在身邊,以她那膚淺張揚的xing子,享不到洛陽行宮的榮華富貴,定然會到處喧囂,更會有損皇家聲譽。”
楊廣見雲凌語氣微微放鬆,便連連頷首道:“正是這個道理。”
雲凌脣角一揚,道:“既然如此,就讓宣華夫人暴斃吧。”
楊廣漆黑的眸子逐漸放大,在清晨陽光的照映下異常透亮,心中更是微有震驚:“你說什麼?”
楊廣雖然用盡權謀,可卻也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兇殘暴徒。然雲凌最近,卻似是着了魔一般…若說是爲了報子仇而殺了蕭筎,還可以
說爲一時衝動,失去了理智…可如今,陳柔希不過是膚淺張揚,而云凌竟要…
雲凌彷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冷靜而不失矜持,緩緩起身,道:“若是名門閨秀,爲皇家開枝散葉,我是斷然不會阻止的,這個陛下大可放心。只是這等luanlun之事…陛下可還記得,昔日獨孤皇后,是如何處置林姬與陳柔言之事的麼?陛下可以隨着xing子,然身爲皇后,卻不可坐視不理。”
楊廣見她擡出獨孤皇后來,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不好再說什麼。更何況,陳柔希…這個人,確實膚淺張揚得很,與其費力將她留在身邊看管,確實不如死了來的踏實…只有死人,才永遠都不會泄露秘密。
終於,楊廣只得默默頷首,道:“朕會着人去做這件事的。”說罷也不再多留,只回身大步邁出,前去勤政殿上朝。
沉星聽得雲凌與楊廣的談話,暗暗心驚,道:“娘娘難道真的打算…”
雲凌暗暗硬下心腸,脣角一翹,道:“我原本,確實有救她之意,不過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見沉星默然,雲凌便放緩了語氣,解釋道:“倒不是因爲勇哥死了,那詔書對我沒了價值。而是陳柔希…適才楊廣那般猶豫,可見是對她有多不放心了。她如今在楊廣和楊素間兩面周旋,又前來向我求救,這樣一個七竅玲瓏的人…當真是不如死了,大家都踏實。”
沉星漸漸聽出了話中蹊蹺,蹙眉道:“娘娘是怕…”
“她能夠爲了活命向我一個素不相識之人說出楊廣那樣大的秘密,又焉知哪一日不會向他人提起與我之事呢?更何況,我如今也沒什麼救她的辦法。楊廣不肯放手,即便偷偷放了她,她也早晚會被抓回來,反倒惹得咱們一身腥,讓我平白失去了楊廣的信任。”
這件事情雖然頗爲殘忍,然沉星也只得順從地頷首。如今看來,確實沒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三日後,宣華夫人陳柔希病逝與蘭馨宮中,時年二十六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