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星書院地處偏僻,位於華城最偏西的角落,若是往日根本沒人前來,然而今日,似乎是有熱鬧可以看,窸窸窣窣的聚集了不少的人。
而現在,這些不少的人正在看着歸星書院外面那個哭哭啼啼的美麗少女,竊竊私語。
“真的出了這件事?”
“難道姑娘家會拿這個開玩笑?”
“聽說是歸星書院裡一個姓孟的夫子,可是這書院裡不就是一個夫子嗎?那日我隔得老遠的見過,說他是種田的沒人不信,太平常了。”
“哎,作孽呀。沒想到歸星書院裡的人人品這麼差。”
“出了這檔子事兒,怎麼還讓他們去參加比試,那樣豈非是在丟我們樑國的臉?”
……
一**的聲音嘈雜的響起,當宋晚致和蘇夢忱站到外面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場景。
那跪在地上的美麗少女突然由隱約的抽泣變爲嚎啕大哭,她淚水像是雨珠子一樣的落了下來,然後磕頭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爲奴家做主呀!”
她說着根本不讓他們有任何回答的時間,撈起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一隻手,然後哭着磕頭道:“奴家昨晚在路上走,結果沒想到被他給……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求你們,給奴家做主呀!”
人們看着那少女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都忍不住一驚,然後將目光不住往上面的蘇夢忱掃去。
真想不到,看起來長得雖然平凡,但是氣韻卻不是一般的莽夫,怎麼有這方面的癖好?!
嘖嘖嘖……
這樣的人還當夫子,怎麼還有臉呀?
這歸星書院也太差了吧。
在那日的五個名額中,賀素孃的一番話觸動了很多人,但是現在,歸星書院和落日族的名聲將再次掉到地底。
本來實力便弱,沒想到人品還這麼差。
但是,宋晚致等人卻連動都沒動,大家都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那姑娘突然間又開始大哭起來,然後正準備說話,卻不料宋晚致的後面“蹬蹬蹬”走下一人。
賀素娘。
賀素娘冷聲問道:“你說什麼?!”
那少女一愣,然後便道:“你們的那個……你做什麼?”
賀素娘一把將她提了起來,然後,一巴掌拍了過去:“你再說一次我就相信!”
“啪”的一聲,那耳光直直的將那少女和圍觀的百姓都打蒙了。
這……
少女的臉上頓時浮現一個巴掌印。
他愣了愣,淚珠子啪啪啪的掉了下來:“你欺負人。”
賀素娘道:“我沒有欺負你,我只是告訴你,你再將話說出來一次我就相信你。”
那少女一聽,然後看向臺上的蘇夢忱:“你昨晚是怎麼對我的你忘記了嗎?”
百姓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怎麼對她的?!
宋晚致莫名的想笑,這種感覺很奇怪,因爲,如果真的是蘇夢忱,這普天之下,還有人敢這麼陷害?而身邊的男子的聲音也帶了一分無奈:“博君一笑而無謂。”
宋晚致轉頭含笑看着他。
蘇夢忱的袖子拂了起來,寬廣的袖子在一拂間遮住所有人的目光,然而手指卻在這個時候輕輕的握住宋晚致的手,微微一緊,卻又隨着袖子的落下而鬆開,收回。
宋晚致不自在的轉過了頭,然後走了下去。
而賀素娘正對着少女落下最後一個巴掌。
“你若是有點骨氣,當時怎麼不反抗?”
“你若是有骨氣,真的是不情願的就該拿着刀過來將這些臭男人給捅了!”
“你若是有骨氣,哭哭啼啼到這裡來幹什麼?直接衝上來殺呀!”
……
賀素孃的三句話瞬間就將少女給說蒙了,她哪裡知道,落日族的女人對清白這件事向來不怎麼在意,唯一在意的不過是男子的真心,賀素娘當初被那秋家的少爺給糊弄,最後直接拿着棍子,在那人自高自大地說着會好意給她一個“妾”的位置的時候,將那人的腿給打斷了。
宋晚致走了上去,請賀素娘讓開,這纔看着那被甩了幾巴掌的少女,微笑道:“姑娘,你是哪裡人,你可以將事情給我講一講嗎?”
那少女看着宋晚致,然後抽抽噎噎的道:“我,我叫李青桃,家裡貧困,跟隨家裡人賣豆腐,昨晚爺爺有事,於是便剩下我一個人。我賣完了豆腐,然後便要回家,晚上的時候那段路本來便少有人,我正在走着,卻沒有料到一個黑影突然撲了上來,他就開始撕我衣服,我劇烈的反抗,但是,但是小女子根本沒有辦法呀……”
宋晚致點了點頭,問:“豆腐是怎麼做的?”
“啊?”那少女一呆,而圍在旁邊的百姓也是一呆,怎麼跑到這個問題上去了?
少女怯弱的道:“只要院首大人替小女子做主,你想吃豆腐,小女子的爹爹一定會給您很多。”
宋晚致微笑道:“先回答我問題。”
少女噎了一下,然後便開始哭:“我現在都這樣了,你還問我這個問題,難不成院首大人還想包庇那個人不成?!”
人們看着這個少女如此怯弱的樣子,都忍不住嘆息的搖搖頭,心想宋晚致也太不近人情了些,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問豆腐怎麼做?
宋晚致微笑着,眉眼間有種別樣的情緒,她搖了搖頭:“姑娘,你說謊。”
少女一愣,然後立馬道:“我沒有說謊!”
宋晚致道:“那麼你告訴我,豆腐怎麼做的?”
周圍的人都齊齊看向宋晚致,她想說什麼?
宋晚致微笑道:“姑娘,你不說不是因爲你不想說,而是因爲,你根本不知道。”
那少女正待反駁,然而宋晚致卻微笑着開口阻止了她:“你要忙着辯駁,姑娘。”
“擡起你的手給大家看看吧。”
“雖然你穿的是荊釵布裙,但是你的手卻未免太細嫩了些,這樣的手,會出現在貧苦人家?”
“好,就算你父母溺愛你很多,不捨得讓你做任何的事情,但是你再看看你的指甲,姑娘呀,你指甲上還殘留着鳳仙花汁的氣味,而你的臉上,若是可以讓胭脂鋪的老闆來看,依然可以看到你鬢髮間還沒卸乾淨的上好的胭脂氣息。”
“你說你是貧苦人家的女兒,那麼,貧苦人家的女兒,有錢有閒情去買鳳仙花汁,和上好的胭脂?”
“還有,姑娘,你手上的掐痕,你難道不知道,這掐痕不過兩個時辰,兩個時辰,我們都已經在睡覺了。”
……
那少女聽了宋晚致的話,頓時一噎,然後急忙低頭去看自己保養得體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發。
她這般心慌意亂的舉措大家看了有什麼不明白的?
一時之間,看向那少女的眼底不由得又是鄙夷。
宋晚致的目光看了一眼街道轉角處的那輛隱藏的馬車,道:“要比試,就光明正大的來,以這般行徑做事,別辱沒了名門風範。”
馬車內的人微微一僵。
宋晚致轉身:“我們可以接受挑戰,但是,絕對不接受污衊。”
說完,邁開步子向着書院裡面走去。
圍觀的百姓都默默的閉了嘴,只是拿着目光看着那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姑娘。
名門風範?哪個名門?
然而,卻只留下一個竊竊私語罷了。
——
這件事一過,書院裡又再次恢復了平靜,離書院比試不過幾天的時間,而樑國的月圓節也開始在做準備,雖然離月圓節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是,作爲樑國最盛大的節日,人們早就在兩個月之前就開始準備,而今年的月圓節又剛好碰上三年一次的天地大試,所以便格外的隆重,現在走到街上去,到處都是爲月圓節做的各種準備。
小夜早就按捺不住了,聽說今日大明街大通街上到處都是吃的,於是便忍不住拉了宋晚致的手到外面轉。
宋晚致看着小夜亮晶晶的眼,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乾脆叫着大家一起出去感受一下華城的熱鬧。
傍晚剛剛來臨,到處便是燈火的模樣,還沒到哪裡,便聞到了各種各樣的香氣,小夜幾乎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她抓住沉瑾的手,笑嘻嘻的道:“二傻子,我們走!”
即便小夜現在已經很高挑,但是卻只到沉瑾的肩膀,但是小姑娘拽着他,卻有種難以言明的和諧。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小夜緊緊握着的男子的手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或許這個男子已經成爲小夜心上不會放開的人了。
宋晚致轉頭看着身邊的嶽小星,宋晚致牽着她的手,道:“小星,我們一起走。”
嶽小星頓時睜大了自己的眼,然後,使勁的點了點頭。
慕容白也跟着散開。
街上很熱鬧,到處都是人來人往,大家都沉浸在美食的誘惑中,誰都沒注意。
小白“咻”的一聲從蘇夢忱的袖袍裡鑽出來,然後跟在小夜身後,吃過主子做的東西后,這些東西哪裡還入得了眼!
不過,跟在小夜身邊好玩些。
而小夜見到小白追上來,高高興興的將它一攬,然後讓它趴在沉瑾的肩上,笑嘻嘻的道:“小白,這麼多的東西,你想要吃什麼呀?”
小白搖了搖尾巴,然後小鼻子抖了抖,接着,擡起爪子,指向了遠處的巷子深處。
小夜一見,然後便拉着沉瑾的手往巷子深處走去。
一靠近巷子,小夜便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那香味簡直**蝕骨,但是一般人誰會進入這巷子裡來。
巷子深處,有一老一少,老的有七八十歲的模樣,小的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老人髮鬚皆白,而那小少女身子玲瓏,卻是坐在旁邊的矮牆上,手裡拿着一個布娃娃,一雙小腳在牆上悠悠的晃盪着,穿着一雙蔥綠色的小繡花鞋,隨着擺動,小腳上掛着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鈴鈴鈴……
鈴鈴鈴……
小姑娘一笑,露出兩個潔白的小虎牙,看起來十分可愛。
然而,最可愛的是,她的目光正落在那老人面前的鍋上。
鍋裡,清亮亮的油將裡面的東西煎成金黃色,發出細微的爆開聲音,而後,香氣愈發的濃郁。
而當小夜一看那金黃色的東西,頓時一張嘴張開,驚住了。
油裡面煎着的,是一條條看不出什麼東西的蟲,一個個有拇指大小,而那些蟲已經被煎炸成了金黃色,卻還在扭動,小夜頓時看向小白:你確定這東西能吃?
小白卻沒有看她,而是看向那坐在牆頭拿着布娃娃的少女。
那小姑娘像是根本沒有看到小夜似的,然後軟軟的道:“阿翁,給我一個。”
她的聲音很軟,很甜,像是一咬下去就可以出來鮮嫩的汁水。
那阿翁聽了,然後手中的鏟子一鏟,一條還在扭動的蟲便落在了少女的手裡,少女笑嘻嘻的看着那條蟲,然後一口咬下去,滿意的吞入口中。
小白都顫了顫。
小夜有些艱難。
而那小姑娘吃完了這條蟲,這次看向他們,目光掃了掃,然後落到沉瑾身上,露出一個十分可愛迷人的笑來:“喂,大個子,要不要吃?”
明明很可愛的笑,但是當她的眼睛眯起來的時候,卻又像是一隻貓,帶着慵懶的嫵媚。
小夜突然覺得不舒服,特別的不舒服。
她的目光看向身邊的沉瑾,只見他的一雙眼睛呆呆的看着牆上的那個小姑娘,頓時莫名的就想要生氣,小夜擡起腳,然後狠狠的在他的腳上踩了一腳,然後拎起小白:“小白,我們走!”
沉瑾急忙轉身,然後結結巴巴的着急道:“師,師傅。”
小夜生氣的道:“不要叫我師傅!別人纔是你師傅吧!不準跟着我!”
沉瑾聽了,直愣愣的站住。
小夜氣呼呼的走了一段,卻發現身邊沒有人,又不由怒了:他竟然敢不跟上來?!
小夜又走了幾步,然後回頭,看着沉瑾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咋那裡,不敢上前一步,一雙眼睛着急而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小夜頓了一下,然後快步走上前,一把又在他的腳上踩了一腳:“怎麼,不想跟上來?不想跟上來去找那個小姑娘呀!”
沉瑾呆呆的站在那裡,目光落在她因爲生氣而微微揚起的眉上,落到她小小的撅起的紅脣下,只覺得一顆心跳的飛快,簡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手足無措,一瞬間,竟然生了一些大膽的念頭。
小夜看着他,怒道:“怎麼不說話了?!”
沉瑾道:“你不要我跟着你。”
小夜:……
你傻呀!
小夜拽着他的手,生氣的道:“以後你敢不跟上來試試!”
小白在旁邊看着兩個人,輕蔑的看了傻不楞的沉瑾一眼,然後,冷哼一聲。
像你這樣,一輩子都追不到女人!爺要是追女人,肯定手到擒來!
想了想小白又覺得不對,像它這樣風華絕代的上古靈狐,還需要追?!笑話!
哎,可惜,沒人配的上爺尊貴無雙的身份和絕代的容顏呀!哎哎哎!
而在小夜走後,小巷裡,小少女拿着布娃娃,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又笑了笑。
然而這笑意不再可愛。
而是完全的嫵媚,根本不屬於十三四歲的少女所有,絕對的勾魂攝魄,甚至到了詭異的地步。
她聲音也是嬌嬌脆脆的。
“那個男人身上有我喜歡的東西,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
“真有趣,夜非竟然是這個模樣,我還以爲,她會不同點。”
“看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
宋晚致拉着嶽小星,和蘇夢忱一起在人羣中邁過,蘇夢忱一邊走,一邊便爲兩個姑娘買東西,宋晚致都將東西給了嶽小星,然後道:“樑國的東西和陳國味道不同,你來吃吃看,這些應該不錯。”
嶽小星拿着,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幾乎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頭。
一行人在外面轉悠了一圈,宋晚致見嶽小星吃的差不多了,而時間也不早了,便和蘇夢忱,嶽小星一起往回走。
將嶽小星送到她的屋子外,宋晚致囑咐道:“吃好了也不要馬上躺着,屋子裡的清水喝一喝,再不看看書,待會兒再睡。”
嶽小星點了點頭:“謝謝姐姐。”
宋晚致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進入以後方纔轉身。
看着蘇夢忱站在旁邊,宋晚致走上去,看着他微微褶皺的衣服,然後擡起手來,爲他理了理:“嗯,這裡有點不平。”
蘇夢忱低着頭,看着她認認真真的樣子,眉眼微垂,纖細的手指輕盈的在他的衣服上掠過,隔着衣服帶來些微異樣的觸感,不由捉住了她的手。
宋晚致微微詫異的擡起頭看着他。
蘇夢忱暗暗嘆息一聲,靠得近了,少女身上那氣息那般的貼過來,在這夜色裡,籠罩着他。
明日他要離開。
想到此處,他不由微微靠近,宋晚致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而蘇夢忱正想開口說話,卻突然放開了宋晚致的手,然後,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小夜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不準跟着我!去找你的師傅去吧!”
小姑娘氣呼呼的走過來,身後的沉瑾抱着一抱的東西跟在身後。
小白趴在沉瑾的肩上睡大覺,連眼睛都沒有擡起來過一次。
小夜走入房間,然後“砰”的一聲摔上了門,道:“在外面站着!不許進來!”
而沉瑾就抱着那東西站在外面。
宋晚致和蘇夢忱相對看了一眼,然後,一笑。
而後,屋子裡面的小夜又傳來氣呼呼的聲音:“叫你抱着東西便抱着東西站呀?那麼香,叫我怎麼睡?!”
沉瑾有些手足無措,然後,往面退了退。
屋子裡面沒聲音了。
但是下一刻,門被小夜推開,然後小夜便大踏步走了進來,然後將他拉入了房中:“你笨死了!你個二傻子!”
宋晚致嘆息一聲,然後又聽到屋子裡小夜吩咐他將東西挨個挨個擺出來的聲音。
宋晚致看向蘇夢忱:“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
蘇夢忱點了點頭。
宋晚致想起他們回來,今日的食物大多油膩,似乎水有些不夠,然後又去燒了點水,接着才返回自己的竹屋睡覺。
宋晚致摘下面具,洗漱之後,躺在了竹牀上。
她睜開眼睛,卻始終不大睡得着,想起明日蘇夢忱就要離開,雖然說得差不多半個月就會回來,但素心底竟然生出難以言說的感覺,她想了想,覺得應該替他準備些什麼,但是又知道他什麼都不需要。
她躺在牀上休息了一會兒,漸漸聽到落日族人回來的聲音,然後那聲音也就淡了,她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然而迷迷糊糊的,像是有所感覺,她睜開了眼睛。
牀邊坐着一人。
宋晚致頓時起來,然後訝異:“夢忱?”
蘇夢忱輕聲道:“我來看看你。”
他說完,又道:“要不要起來和我走走?”
宋晚致揉了揉眼睛:“你等等。”
然而蘇夢忱卻將旁邊的披風拿過來,將她一裹,然後攔腰將她抱起:“時間來不及了。”
嗯?
越出窗外的時候,宋晚致的手忍不住勾住了男子的脖子,他的髮絲細細密密的往臉上一蓋,叫人覺得心也跟着酥酥的。
夜色下,一輪月亮就要落下了,巨大的樹木下,有嫋嫋的茶香冒了起來,蘇夢忱將她放到樹下的毯子下,然後道:“走之前想爲你煮一壺茶。”
宋晚致心底卻不知道什麼滋味。
身邊的男子穿着一件單衣,黑夜裡那張真容嵌在那微弱的火光裡,攝人心魄。
蘇夢忱倒了一杯茶在杯盞裡,道:“這個茶,要是這般時候喝纔好。”
宋晚致接過,聞到茶香,但是那茶香卻是別樣的,混合咋這個時辰裡,周圍還帶着淺淡的露意,似暖似涼。
聞着這茶香,卻並不見得特別,但是想來蘇夢忱在這個時辰將她叫起來,總是不一樣的。
她看了蘇夢忱一眼,然後,輕輕的飲了一口。
一瞬間,像是被一股別樣的力道沖刷而來,天地間瞬間陷入一片寧靜之中,而在寧靜中,卻突然間有無數的聲音緩慢的綻放,她微微一愣。
這茶,感覺很特別,但是又說不出特別在哪裡,只能慢慢的飲着,叫人從心底感覺到渾身清爽。
宋晚致喝了三杯才放下。
蘇夢忱含笑道:“你再等等。”
宋晚致點了點頭。
蘇夢忱便將茶具等東西搬了下去,宋晚致坐在那裡,看着天上的星子,周圍都是開着的奇花,傳來淡淡的香氣,而在那角落裡,有螢火蟲的光亮一閃一閃的。
宋晚致一擡手,一隻螢火蟲便飛到了她的手裡。
蘇夢忱的聲音響了起來:“喜歡?”
宋晚致一鬆手,將那螢火蟲放飛:“不是,只是,很少見這東西,我的家鄉,並沒有這東西。”
蘇夢忱盤腿在她的面前坐下:“這世上,總有許多我們沒見過的東西。有時候,我們見萬物渺小,莫不知道萬物見我們如井底之蛙。”
宋晚致微笑道:“一花一世界,如何看的完全?”
她說完轉向蘇夢忱,道:“這是什麼?”
蘇夢忱的手裡拿着兩個紅薯一樣的東西。
蘇夢忱道:“餓不餓?今晚你都沒怎麼吃東西。”
宋晚致眨了眨眼睛,想起他路上遞給她的東西她都遞給了小星,便有些不好意思:“有點。”
蘇夢忱含了笑意,然後便開始架火,將那兩個東西放入火中。
片刻之後,一股難以言說的香味便從這裡面冒了出來。
宋晚致還從沒聞過這樣香的東西,不由問道:“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香?”
蘇夢忱含笑道:“書院裡挖的。”
而當他說完這句話,周圍的那些奇花瞬間往後縮了一縮。
宋晚致一瞧,笑了起來:“他們怕你呀。”
蘇夢忱輕輕道:“你不怕我就行。”
宋晚致立馬不自在的轉了自己的目光。
香氣愈來越濃,蘇夢忱的聲音跟着響了起來:“這書院裡的東西養得久了,也有靈性,花草皆有魂魄。”
宋晚致聽了,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這麼多年,爲何沒人發現這裡?”
蘇夢忱道:“這家書院不是普通的書院,據我看來,這裡面的一花一草都是從樑國的天地小界裡來的,但是沒有人能將裡面的東西在外面養活,所以,這片地方,是從天地小界裡面割裂出來的。”
從天地小界裡割裂出來的?
宋晚致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如果這樣,那麼,其他的事情便說得通了。
蘇夢忱將裡面的果子給掏了出來,然後拿過旁邊的碟子,將果子皮一點點的撕掉,接着用匕首切成小塊,遞到了宋晚致面前:“嘗一嘗”
宋晚致聞着那香氣,也不由食指大動,她拿起一塊,然後,放入嘴裡,軟糯清甜的滋味瞬間填滿整個味蕾,宋晚致忍不住又吃了一塊,然後拿起一塊遞到蘇夢忱面前:“你也吃。”
蘇夢忱拿着她的手放到她的嘴邊:“你吃便好。”
宋晚致也不再推辭,然後將一個果子吃完,蘇夢忱看着她笑,然後又開始撕下另一個果子的皮。
剛剛將果子皮撕掉,他的手一頓,然後一把帶着宋晚致一下子跳到了上方的大榕樹上。
千年老榕樹展開巨大的枝葉,兩人剛剛落坐在枝幹上,接着腳步聲便響了起來。
“就是這兒,就是這兒!好香呀!肯定有人在做吃的!”
小夜拉着沉瑾的手奔跑而來,她到了樹下,卻只看到底下的毯子和已經熄滅的火,她使勁吞嚥着口水。
“這誰呀?吃東西都不叫我!”
小夜半夜聞着香氣便醒了,將隔壁的沉瑾給拉了起來,聞着香氣便急急忙忙的跟了過來,但是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宋晚致在上面看着小夜那懊惱的樣子,想笑又不好,於是看着小夜懊惱的轉了轉,接着才轉身離去。
等到小夜離開,宋晚致這才轉向蘇夢忱,看着身邊的男子,見他爲了防止香氣外泄,竟然將東西給藏入了袖袍裡。
他拿出來,袖子上也沾染了那軟糯的果肉,宋晚致從沒有想過蘇夢忱竟然會爲了一個果子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一邊笑着給他擦乾袖子上的東西,一邊道:“我們爲什麼要跑?”
小夜來看着也沒什麼,一起吃便是。
蘇夢忱的目光落到臉上,低低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只想給你吃。”
宋晚致的手顫了顫,然後低着頭,極快的將蘇夢忱的袖子擦乾淨了,然後就想跳下樹木離開,然而剛剛想動,卻被蘇夢忱握住了手。
宋晚致靠在樹上,突然間有些緊張:“夢,夢忱,我……”
蘇夢忱靠過來,輕輕的抱着她,低低嘆道:“晚致,明天我就要走了。”
宋晚致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抱着她,氣息那般的濃重,而後,她便感覺到耳邊呼吸一熱,那低沉優雅的聲音壓抑着一聲呼吸,輕輕的問道:“晚致,可以嗎?”
嗯?
宋晚致的腦袋一卡,正想開口,男子溫熱的脣便落在了她的耳邊,她一顫,想要一縮,然而下一刻,蘇夢忱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我想吻你,可以嗎?”
宋晚致頓時一僵,結結巴巴的道:“夢,夢忱。”
“可以嗎?晚致。”他的聲音微微低啞。
她可以感受到他輕輕的抱着她,然而每分每寸卻彷彿有着難以撼動的力量,他溫熱的氣息在耳邊,像是突然有了難耐的力度。
她想退,卻退無可退,一隻小小的螢火蟲飛過眼前。
她微微的顫抖,接着,便感覺到脣邊溫軟。
脣邊嘴角殘留的果肉被他一點點的舔過,細小的酥麻感一寸寸直透心底,溫柔的想要人墮落,她腦袋一片空白,忍不住輕吟一般的開口:“夢……唔。”
他吻她,滾燙的,溫柔的,火熱的,果肉的滋味在脣舌間渡過,帶着馥郁的香氣,她輕輕的顫抖,心如鼓擂,睜開眼卻只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容顏,極盡溫柔和隱忍,一點點含住柔軟,卻滑開,然後交融。
她悶着一層汗,軟軟的倒在了男子的懷裡。
蘇夢忱良久才退開,然後抱着她,低低的含着一聲笑。
“唔,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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