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羅正豪卻不配合,薄脣緊閉,緘口不語。目光落在黃衫女修士的低垂的眼簾,彷彿要穿過她長長卷曲的睫毛,直射她的內心波動,全神貫注,渾然不覺。
目光流轉,見無一人接口,周文博自討個沒趣,面色不改,俊臉仍泛起一絲微笑,自說自話道:“不知何緣,詠寧兄放下身段,降尊紆貴,在一羣身份低微的女子裡廝混,如魚得水,其樂融融。”
“這些突然冒出的陌生女子,來自天南地北的雜門小派,魚龍混雜,不知何故湊在一起。她們當中修爲多爲煉氣期,最高不過築基中期,其中一對還是普通母女,更有甚者,一位女妖人也混跡在其中,唉!”
周文博如數家珍,一一道出。只不過他的門第觀念極深,對於晚秋她們自然看不上法眼,禁不住哀聲嘆氣。他自恃身份尊貴,對桓詠寧這等叛逆怪誕的行徑深表惋惜,彷彿出了異類對他們也有不良影響似的。
“特別需提的是,她們當中一位叫‘蘇姝’的妖女,話音靡靡,極具魅惑,竟然把詠寧兄哄得暈頭轉向,不分東西南北。”
“詠寧兄不知是否着了魔障,爲了取悅她們,破了天荒,平時輕易不彈的《雲山夢雨》,都跟獻寶似的,在廣庭下當衆演奏,博得一片叫好聲。”
周文博心中憤憤不平,即使堂堂掌門人的身份也沒欣賞過此曲,如何令他不痛心疾首。
這些結丹高人多數光陰都打發在閉關修煉上,及處理宗門重大事務上,難得有人爲他們講些有趣的花邊消息。所以個個聽得津津有味,沒有一個人出言打渾。
“名揚天下的堂堂‘天音門’掌門,怎能如此輕浮,簡直……簡直……那個‘蘇姝’妖女,要我推測,妖體應就是‘九天魔訛獸’,否則詠寧兄怎能如此深陷不悔,執迷不悟。”
周文博越說越惱,禁不住疾聲痛批起來。但隨即一想,桓詠寧畢竟是一派之長,自己在背後議論他的不是多有不便,話鋒一轉,把禍水一骨腦潑在蘇姝身上。
“唉,可憐我們溫順美麗的瑾萱小師妹,與她們一干人周旋,強顏歡笑。像一位高傲仙女,孤影棱棱,獨處幽寒。”周文博把瑾萱小師妹的處境說得悽悽楚楚,令人大起愛憐之心,把矛頭直指桓詠寧,讓這把火延燒過去。
“最可恨的是,我們這位詠寧兄對瑾萱小師妹不冷不淡,不理不睬,只顧着與這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嬉戲胡鬧,任由她一人黯然傷神,沒有些許寬慰之語。”
終於,周文博忘了身負的使命,此行的目的,把瑾萱小師妹神鬱形銷的源頭都怪責到桓詠寧身上,讓在場的所有修士對他起了不滿之心。
話題越說越遠,漸漸偏離最初的爭鋒相對。倒是經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把這一觸即發的風暴消於無形。
聽到這裡,爲首的綠衫修士眉頭微蹙,突地插口,打斷他的話鋒。
“‘鏡湖宗’的瑾萱小師妹也曾與我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她年紀還小,性格溫柔乖巧,一見之下就讓老道心生歡喜。唉,真是時光如水流逝,一眨眼的功夫,她已成就金丹大道,可喜可賀呀。在這裡老道向靜璇道喜了,恭喜‘鏡湖宗’又多了一位結丹高手。”
“謝過嘯天道友。”古靜璇紅脣輕啓,惜字如金,吐了六字,便閉口緘言。
她的聲音清脆,如黃鸝空谷鳴啼,只是不帶絲毫情感,與冷漠的神情相互呼應。
齊嘯天肅容一緩,不甚唏噓:“想當年,我們兩個地區的修士常有走動交流,主賓相見,討論法術上的學問,好不歡欣。曾幾何時,仇人相對分外眼紅。唉,這都是這‘烏辛神礦’惹的禍。”
秦開泰生性急躁,耐住性子,聽了周文博婆婆媽媽一大通,早已煩悶,一對丹鳳眼猛地一瞪,不耐煩地大聲嚷嚷:“怎麼搞的,這麼慢,你我雙方主事的都到齊了,‘天一教’與‘聖女教’這勸架的卻姍姍來遲,他們這和事佬是如何當的。”
他們正是信息玉簡裡提到的,戰雲密佈,形勢岌岌可危的星海和流雲地區當事雙方。
其實“天一教”與“聖女教”已經派人到雙方的邊境礦區處進行調停,只是那裡雙方人馬雲集,大大小小的門派匯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衆說紛紜,一刻也不能消停。
雙方一言不合,便怒髮衝冠,動不動便要拔劍相向,根本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冷靜地好好商談。
眼見於事無補,“聖女教”一位聖女提議,讓雙方推選出四位代表,到中立的“望山地區”談判,希望這件棘手的問題向着和好的方面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