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展顏一笑,道:“島上靈氣充盈,比車前大陸還要濃郁,是難得的洞天福地,得蒙兩位相救並收留,我感激不盡,全聽你們的安排,決無異議。”
說完,於心中輕嘆一聲,思緒飄乎不定:“如果我已經結成金丹,並破解‘止窺陣’習得《太上忘情玄極經》該多好,那樣,我就能安下心與姐弟倆朝夕相處,天天凝視嫣然絕世芳華,感受她似水柔情。或許……或許近水樓臺先得月,哪天我的誠心感動上蒼,她願意與我長相廝守……”
夢浩然沒有察覺凌雲心神不寧,靦腆着臉,忸怩道:“凌兄,能請教你一些陣法問題嗎?”
凌雲收回思緒,笑道:“當然,我們都是年青人,有話直說,談不上請教,彼此相互學習切磋,共同探討道法奧義,豈不快哉。”
夢浩然燦爛一笑,道:“哈哈,凌兄脾性對我,道法無窮無盡,僅憑個人的智慧和精力很難究其根源,更別提捕捉那玄妙的境界。孜孜不倦汲取先賢聖達的道法結晶固然重要,可一味閉門造車,終究會陷入自身侷限性的桎梏。而每一次交鋒爭論,每一次探討合作,皆能碰撞出火花星點,照亮心靈深處的幽暗。”
在九宮八卦島上,夢浩然擁有少島主高貴的身份,周圍相處的人們自然對他另眼高看,或是曲意逢迎,高高擡捧;或是事事相讓,千依百順,極少有人發乎自然的平等相視,更別說臭味相投,志同道合。
俗話說,牆內開花牆外香,凌雲這個外來者特別吃香,輕而易舉獲得夢浩然的好感,誠心交結,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有意無意展示才華。
頓了頓,夢浩然正色道:“凌兄,一直想問你是如何闖入護島神陣深處而安然無恙?雖說現在上古神陣僅開啓到第三等級,可威力已經非同小可,即使元嬰期高手也難以硬闖,凌兄是如何做到的,能否爲我解惑嗎?”
凌雲微微一笑,正欲回答,耳畔響起細微的腳步聲,不禁心神一蕩,偏頭側望,夢嫣然纖纖蔥指捧着滿盛茶具的木盤,嫋娜走來,風姿萬千。
平靜的心湖不禁泛起微微波瀾,身份的差距只能加劇忐忑之情,卻不能扼殺心中莫明其妙的衝動,遏止幽幽情意吹拂下招展的心旌。
凌雲感覺沉寂的心房漸漸溫熱,默默循環的血液彷彿分成一大一小、一明一暗兩股,明的、大的是澎湃的激情,暗的、小的是綿綿的柔情,糾纏不休,滋生心醉神迷的感覺,情難自禁。
“唉!”凌雲輕聲嘆息,把順勢收回目光,見夢浩然一臉期待,尋思道:“直接大膽追求她,困難重重,或許會唐突佳人,適得其反。但是,可以曲線求愛呀,她深深溺愛弟弟,愛屋及烏,只要打通夢浩然這個環節,那不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哈哈。”
從地球穿越到兩極星,經歷種種艱難曲折,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把他從一位心思純如白紙的小夥子催熟成一位敢想敢爲的年青人,變化可謂翻天覆地。
想到這裡,凌雲顯得愈發鎮靜自若,侃侃而談:“浩然,我之所以敢冒生命危險勇闖上古神陣,自然有憑恃。其實說來也簡單,歸根結底只有一句法訣。”
“哦!”夢浩然興味盎然,道:“只有一句法訣?豈不是神乎其神,凌兄就別兜圈子了,快快說來。”
凌雲一字一頓道:“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夢浩然喃喃念道:“遁去的一……”俄而,急切道:“凌兄就別考驗小弟我了,其中奧義給我說道,說道。”
就在這時,夢嫣然行至桌前,款款坐下,斟上三杯碧綠的清茶,雙手捧起一杯,遞向凌雲。
凌雲瞅着纖細的筍指,手足無措,想接過卻怕指尖相觸顯得自己輕浮,於是,正襟危坐,眼睜睜瞧她放下,這才肩膀一鬆,端起茶杯,斯斯文文抿上一口,讚道:“好茶,馥郁芬芳,凝若軟玉,如珠滾落,舌底生津,香沁心脾!”
接着逢迎道:“只有嫣然姑娘這般心靈手巧、綽約脫塵的人兒,才能把茶道的精髓演繹得淋漓盡致。”
夢嫣然莞爾一笑,不置可否,凝視弟弟隨手舉起一飲而盡,這才端起茶杯,朱脣輕觸,眸若點星。
凌雲微微愣神,頃刻回覆平常,好整以暇道:“要想透徹理解‘遁去的一’,必須認同一個觀點,太極元一!宇宙、時間皆由始初的一衍生而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然而,一生萬物之後,始初的一隱匿於千萬道法之中,如何才能尋着它呢?”
夢浩然陷入沉思,想道:“太極無一,始初的一會跑到哪裡去呢,如何才能捕捉到它?”
凌雲任其冥思苦想,悠閒端起茶杯,一口喝乾。
夢嫣然端茶走來時,已經用心聆聽,生怕凌雲口沒遮攔,胡扯些歪理邪道,把弟弟引入歧途。可當聽到凌雲一番高明見解後,微懸的一塊石頭緩緩落地,見弟弟好學上進,芳心大慰,嘴角泛起一絲開心的微笑。
接着,夢嫣然順着凌雲拋出的話題,默默思索,不過並不沉迷,少頃,目光流轉,見凌雲面前茶杯空空然也,歉然一笑,舉起茶壺,優雅斟滿。
蔥白玉指纖纖細細,玉靨如花灼灼桃夭,舉手投足行雲流不般灑脫自然,高雅的氣質宛若春風拂面,曛然欲醉,凌雲只覺面前一位翩翩白衣仙子,凝眸轉盼之間,把三魂六魄勾得無影無蹤。
半晌,夢浩然殫精竭慮,仍無法捕捉其中精義,少年心性浮躁,大喝一聲:“不想了,不想了,頭都大了,凌兄快快爲我解惑。”
凌雲如夢初醒,緩緩收回滯呆的目光,悵然若失,思道:“如果浩然心智再笨一些,性子再沉穩一些,一直沉浸於道法的推衍中該多好呀!那樣,我就可挺直腰桿,裝作道貌岸然神情,一邊享受嫣然親自爲我斟茶遞水,一邊閒情逸致欣賞她的絕世風華。”
“唉,如果可以,時間就靜止在那完美一刻,我與嫣然相對而坐,一直到天荒地老,雖然中間隔着一個電燈泡也無所謂!”
清了清嗓子,凌雲口若懸河道:“道法千千萬萬,但是萬變不離其中,其本源精義就是遁去的一。”
“一乃萬物之始,萬物既是一的化身,萬物孕育道法,道法亦可合一。只要切入陣法本源精義,化身遁去的一,就能獲得破解各種陣法的最佳方法。”
夢浩然若有所思,期期艾艾問道:“可……道法千千萬萬,如何能夠融合爲一,這……這本身也太難了吧,比破解陣法本身還要難,凌兄是如何做到的?”
凌雲灑然一笑,耐心解釋道:“你理解偏頗了,化身遁去的一併不是融合所有道法,重新復原始初的一。而是根據陣法的千變萬化,分辯其中微乎其乎的道法,總結凌駕於陣法中的‘一’!”
夢浩然似懂非懂,再次陷入沉吟,低頭苦苦思索。
凌雲會心一笑,舉起茶杯一飲而盡,擡起頭來朝夢嫣然瞅去。
夢嫣然明眸深邃,兀自冥想,受到感應,轉盼流精,微微一笑,很自然爲凌雲斟滿茶水。
凌雲心花怒放,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歌唱,飄飄欲仙,恨不能拔劍起身,吟詩舞劍,縱情歡樂。
俄而,夢嫣然明眸倏亮,輕描淡寫道:“聽凌道友一番關於‘遁去的一’道法精義,茅塞頓開,略有領悟,於是道出,請凌道友一吝賜教。”
凌雲微訝,連聲道:“賜教不敢當,相互切磋琢磨吧。”
夢嫣然含笑道:“我是這樣理解的,既然一生萬物,萬物也可以生生無息變化無窮。”
“如果一座陣法是萬物中的一份子,衍生無窮變化,破陣者就必須做到細緻入微,感受陣法每一個微細變化,生出應對的道法,再匯合千千萬萬個細微變化,總結並凌駕於陣法的‘一’”
“所以‘入微’纔是關鍵,只有‘細緻入微’成功,才能千萬道法合一,尋到陣法中‘遁去的一’!”
凌雲星眸異閃連連,知己之情油然而升,嘆道:“嫣然姑娘天資聰慧,舉一反三,實乃曠世之才,在下佩服不已。”
夢浩然略一思索,恍然大悟,興奮道:“原來‘遁去的一’並不是始初的一,而是道法融合的法門,當真神乎其神法訣,凌兄大才,令人高山仰止。”
凌雲嘴角微動,想要道出實情,可轉念一想:“傅老鬼創出這門法訣,並未流傳開,大可據爲己有,顯示出類拔萃的才華,提高在姐弟倆心目中的地位。”
於是,凌雲坦然受之,僅僅謙遜道:“平時喜歡胡思亂想,故作深沉,偶爾福至心靈,妙訣天賜,上天眷顧而已,不值一哂。”
夢浩然呵呵一笑,道:“凌兄就不要謙虛了,之前來的路上,你關於果樹種植的奇思妙想,已經讓我眼界大開,可見博學多才,胸中知識浩瀚如海。就此,我也要虛心請教。”
凌雲恨不能他有無數個問題,就這樣與夢嫣然一直坐談到老,聞言,喜上眉梢,投其所好道:“好呀,我也非常感興趣,正想與你探討這個問題呢。”
夢浩然如獲知音,輕拍桌面,從儲物袋取出文房四寶,攤開萱紙,稍稍屏氣凝神,落筆揮毫,刷刷勾勒溫室的草圖。
俄而,一幅三維立體視圖呈現面前,標註完陣用,夢浩然收筆道:“請凌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