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也輕輕的笑,突然,後退一步,開口道:
“抱歉,本尊者要的,自然是……
天之木鐸!”
天之木鐸?
賈寶玉想要得到的,竟然是天之木鐸?
平霄客嚇得一個踉蹌,差點一腦袋栽地上,別的文人也驚了一次,其中,有好幾道視線滿是詭異。
劍靈難求一字文和玉面神文若安也看了過來,他們都在等待先賢的考驗,能夠從數百個雕像裡得到屬於聖人的考驗,他們覺得自己很幸運了。
當然,沒有平霄客幸運,但是,怎麼着,也比賈寶玉這種口出狂言的人要幸運吧?
所謂天之木鐸,說的就是孔夫子,是文人第一聖!木鐸是以木爲舌的大鈴,銅質,宣佈政教法令時,巡行振鳴木鐸以引起衆人注意,所以木鐸就成了夫子的指謂,而天之木鐸,說的就是孔聖是上天派來教化世人的聖人……
天之木鐸!
至聖先師!
天縱之聖!
萬世師表!
大成至聖文宣王先師!
這一個接一個的稱號,說的就是孔聖,是孔子,是天下第一文聖!
而此時,寶玉竟然張口就要拿到孔聖給予的大福澤?彷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愚昧小兒,竟然敢口出狂言!”
有人怒然大喝,指着寶玉的鼻子罵:“小兒閉嘴!黑狐大氅?你是狹人榜排名第八十九的摘星尊者?區區第八十九位,也敢如此放肆?”
“賈寶玉,不是陳某人小看八千國狹人榜,你要天之木鐸?這句話,連狹人榜排名第二,以神爲號的一字文都不敢講!”
“沒錯,劍靈難求一字文,還有劍靈難求文若安,你們得到的是哪位聖人的考驗?要天之木鐸,這種話你們敢講嗎?”
眼看矛頭指向了自己,一字文灑脫大笑:“不敢,不敢,這是真的不敢,可是,我也沒說這種事啊!”
文若安的臉好像瑩潤的玉,他是個溫雅的性子,就對寶玉笑道:“摘星尊者你這就孟浪了,道歉吧,合該道歉,總歸是說了大話。”
對這種和善的態度,寶玉自然是笑臉相對,他對文若安拱手,說了聲謝,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和善的。
平霄客還在等待考驗的開始,既然敵對,肯定要落井下石。
他高聲道:“道歉吧賈寶玉,本座都不用和你多費口舌,諸位兄臺都要憤懣於你……賈寶玉,還不對第一聖人下跪道歉?”
“下跪?”
寶玉無奈的搖了搖頭,“若是孔聖人收我爲徒,自然是可以跪的,可是先賢,那就用不着跪。”
“大膽,竟然直呼第一聖人的名諱!”
又有人怒喝出聲。
怒喝連成一片,在他們看來,‘孔’字就是避諱……
“賈寶玉,你忒大膽!”
有人來扯寶玉,寶玉飛快後退,速度讓人無法追趕,他再次拱手,輕笑道:“要是我賈寶玉得了天之木鐸,那又如何?”
得了天之木鐸?
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先賢的雕像,有數百之多,其中,屬於聖人的絕對沒有九十九個,屬於孔聖的,更是隻有一個。沒有任何提醒,沒有任何標誌,難道賈寶玉要胡亂的蒙一個,就要蒙到孔聖的雕像了?
這不可能,就算幾萬個人上去蒙,孔聖的雕像也自帶靈氣,不可能讓看不中的人蒙到的。
賈寶玉,他這是在胡言亂語什麼呢?
寶玉看見衆人怒容更甚,忍不住摸了摸嘴脣。
“沒有人受激將法啊。”
他嘆了一句,本想激幾個驕子來個賭約的,可是很顯然,或許是沉得住氣,也或許是不敢拿有關孔聖的事情訂立賭約,沒人敢多說一句。
寶玉也不想把全天下的驕子得罪死了,沉吟了一陣,笑道:“我有一文,關於孔聖,至今不敢落於紙張。”
嗯?一文?有文章?
衆人立馬沉默,等待寶玉開口。
平霄客更是繃緊了整張臉,賈寶玉的詩才,他可是早有耳聞。
只見寶玉四處走了兩步,看着簡陋的殿堂,茅草、枯葉在他的眼裡,彷彿都是一個個的文字,是華美的文!
他緩緩的拿出黃玉硯臺,取出筆墨紙硯,研磨了濃墨,也用火烏赤毫飽蘸了濃墨,低笑道:“不能用才氣嗎,那麼,就不擔心才氣不足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衆人嚇得全都踉蹌了一下,能讓狹人榜尊者才氣不足的,會是怎麼樣的篇章?
有人驚聲問:“是策論?”
“當然不是。”
寶玉詫異的擡起眼瞼,笑道:“咱們進士文位的寫不出策論啊。”
“那麼,是詩詞歌賦?”
聲音猛然多了起來,也是猛然乾澀。
詩詞歌賦,就算是名揚四海的大文,他們也有足夠的才氣寫出來,賈寶玉一直不書寫,難道是怕……
美名傳世?
只有傳世的篇章,才能讓進士覺得才氣不足不敢書寫啊!
他們想多問一句,問下是不是傳世篇章,可是,嗓子越來越乾澀了,問不出口,有人恍然大悟,怒喝道:“賈寶玉,你又在胡言亂語!”
“賈寶玉,亂說話的代價,有時候你承擔不起。”
平霄客的考驗已經開始了,卻還是冷眼盯着寶玉,寶玉看見平霄客的額頭滿是冷汗,意味深長的給對方一個溫雅的笑:“第三聖人是要考驗你的本心?你還是專心應對吧,別管本尊者這邊的閒事了。”
“沒關係,考驗的不是本心,是大毅力。”
平霄客傲然道:“目前,本座正在承受彷彿刮骨一樣的痛苦,不過,沒關係,本座要看你的牛皮是怎麼吹破的,就算痛苦增加十萬倍,本座也能清醒受着。”
“別自找苦吃。”寶玉好心提醒。
平霄客哼了一聲,眼睛裡滿是血絲,但是,視線卻不挪開一點。
看見這種情況,寶玉低頭,輕笑,眼瞼下不由的閃過一絲絲冰冷陰寒的殺機,他是真的想幹掉平霄客了,這傢伙,平白無故的,那麼恨他?
說實話,寶玉覺得,自己沒招惹過平霄客纔對……
“既然你要看,那就看着吧,應該,暫時,還不會有事。”
寶玉淡淡的笑着,筆走龍蛇間,一篇大文逐漸顯現在紙張之上……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可以調素琴,閱金經。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寫到這裡,寶玉突然停筆。
衆人本來對寶玉怒目而視,就連灑脫的一字文和溫雅的文若安也帶了些許怒火,可是,自從‘山不在高’這四個字顯現於紙張之上,他們突然安靜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寶玉的手。
那是在寫文,然而,文章本來就是人心,他們覺得,寶玉在書寫一個怡然自樂的高雅之士,那‘山不在高’的起筆,就已經顯示出了大家風範。
“名揚,起碼是名揚大文。”
有人呢喃道:“開篇以山水起興,水可以不在深,只要有了仙龍就可以出名,那麼居處雖然簡陋,卻因主人的有‘德’而‘馨’,也就是說:陋室因爲有道德品質高尚的人存在當然也能出名,是聲名遠播,要刻金石以記之!”
在場的都是進士裡的佼佼者,理解深刻,其中的感悟更是讓他們無比心折,當下有人補充道:“山水的平凡因仙龍而生靈秀,那麼,陋室當然也可借道德品質高尚之士播灑芬芳。此種借力打力之技,實爲絕妙,也可謂摘星尊者的匠心獨具。特別,特別是以仙龍點睛山水,構思奇妙,簡直是太奇妙了,我等大有不如!”
“好文章,真的是好文章!”
文人對文章有太深的執念,《陋室銘》出手,衆人對寶玉的態度大爲改變。
世上的文人有很多,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也有那種沒有德行的詩人,可是,世人雖然摒棄那人的品德,卻不肯牽連文章和詩才,寶玉寫出《陋室銘》,衆人立馬搖頭嘆息。
“寶哥兒,真是寫的一手好字,也是一手的好文章!”
一字文灑脫的笑,讚許之色溢於言表,他指着這座殿堂笑道:“周圍確實簡陋,寶哥兒直接以景抒情,又加了自己的想象力,好文,真是好文,不過用這個得不到天之木鐸,還是量力而行吧。”
“沒錯,寶哥兒好文采。”
“還請上前,單單這篇文章,我等願意等你先接受聖人的考驗。”
眼看文人們變了風向,平霄客張了張嘴,有點忌憚不敢出口。
一字文和文若安都在讚揚寶玉,以他在狹人榜上的排名不能說了重話,這兩人都是隨行灑脫的,萬一和給賈寶玉做了外援,他們南寧國承受不起。可是,就這樣不吭一聲,也有違他的本心……
“賈寶玉!”
平霄客受到的考驗更加劇烈,好像承受着萬人也承受不了的痛苦,他的肌肉緊繃,繃裂了鎧甲,露出的皮膚滲出密密麻麻的血色冷汗。
“賈寶玉!”
他咬牙,再次叫道:“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是說和你交好者都是大雅之士?我平霄客與你爲敵就是錯了嗎?你差些,你太小看我平霄客了!就算是名揚大文,也不可能影響本座的心志!
本座也要看着,你憑什麼得到天之木鐸?”
“好個堅韌的男兒!”
一字文灑然嘆道,一邊搖擺摺扇,一邊在自己的考驗那邊落下棋局裡的一子。
他是中立的,不站在任何人的那一邊,或者可以說,和聖人給予的大福澤相比,今天能見到平霄客和賈寶玉,讓他覺得更爲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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