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咖啡廳裡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昏暗的格調帶給人一種寧靜慵懶的享受。包名土眼了一會纔看到坐在角落隔廂中的江子美。後者緩慢的攪動着咖啡,眼簾低垂,魂不守舍,似乎心中隱藏着苦楚。
“江老師!”包名土帶着緊張的心情輕喚了一句,想起江子美那晚傷心欲絕的模樣,覺得老師有點可憐。
“哦!你來啦,坐吧。”江子美驚醒似的擡頭,神情溫和的道。
包名土依言坐下,正正經經,目光下垂,表現的很拘束,又像是等待審問的犯人。
“喝點什麼?”看着包名土緊張的模樣,江子美不禁想起那晚他那傻傻得樣子,露出會心的微笑。本以爲自己會對他嚴辭以待的,哪隻真正面對的時候又覺得溫馨。
“不了,老師。您有話先說,快中午了,舍友還在等我吃飯的。”包名土搖搖頭,心裡極度的彷徨。
“怎麼?怕我把你吃了嗎?服務員,來杯牛奶咖啡。”江子美俏皮的笑道,面對傻得像綿羊的包名土,她不自覺得扮演起狼外婆來。
包名土臉色微紅,不敢回話。江子美白嫩修長的手輕輕攪動咖啡細細打量他,寸板的髮型顯得精神,濃眉大眼,鼻挺如山,嘴脣寬厚,黝黑的膚色帶着農民的質樸與誠實,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充滿陽剛,相貌雖然文質的帥氣,卻也十分耐看,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老師肆無忌憚的目光令包名土更加不安,見咖啡擺上來,不由握緊。
“撲哧!”江子美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你好像很怕我,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不是的,老師,只是……”包名土慌忙否認,卻說不出理由,或者原本有理由,卻表述不出來。
“只是什麼?”江子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是因爲那晚的事嗎?”
包名土說不出話來,臉色卻更紅,顯然默認了。
江子美微笑道:“我都沒有介意你爲什麼介意呢?老師的醜態被學生看到丟臉的應該是我吧?再說,我們之前還不認識,假如你不是這麼巧是我的學生,我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裡。又假如我們原本就知道對方身份,那學生看見老師喝醉了,送她回去是否也很正常。”
“嗯!”包名土應了一聲,找不出更合適的話迴應。
江子美含笑道:“所以呢,這算是一種緣分。當然,這種醜事過去了就過去,過了今天以後就不許再提。”
“是的,老師。如果不是碰到,我可能已經忘了。”包名土忙點頭道。
“嗯!假如你不介意可以認我做乾姐姐。”江子美突然提議道,這是她突然冒出的念頭,經過兩次的接觸,她對眼前這個不是很起眼的笨笨的學生有着說不出的好感。有這樣的一位小弟,生活或許會更加有趣和充實。
“這……”包名土臉紅到了耳根,他沒想到老師有這樣的提議,雖然頗爲心動,但對方是老師的身份,認識也淺,雖然有過一次特殊的接觸,感覺上親切很多,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合適。
“怎麼?你不願意?”江子美收起笑容,緊緊盯着他。
“不是!”包名土慌亂的道,話未說完,江子美馬上截斷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神情欣喜而俏皮,不待包名土回答續道“好啊!以後我就有個弟弟了。好弟弟,叫聲姐姐來聽聽!”
“姐姐!”包名土憋了半晌,終於還是認命似的弱弱的叫了一聲,內心的壓抑也隨這一聲叫喚而蕩然無存。
“呵呵……乖弟弟!既然這樣姐姐總要給你點表示,走吧,我們出去外面吃。”江子美髮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開心的站起來往外走。
包名土也站起來,卻沒有走,赧然道:“不用了!舍友還等我吃飯的。”
江子美停下腳步笑道:“都認我當姐姐了,還這麼見外嗎?還是你嘴上只是說說,心裡其實沒當真?”
“沒有!沒有!是他們真的在等我吃飯。”包名土慌忙搖頭,說到後面有點底氣不足,因爲那其實只是他不想跟江子美出去吃飯的藉口。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位美女老師兼姐姐面前,他總感到拘束,似乎從一開始就在心裡留下了陰影。唉!男人做到這份上誰都很無奈。
“好吧!那我打電話跟你那三個徒弟說一聲就是。”江子美目光閃了閃掏出手機。
“別!別打!我投降了成麼?咱去吃飯吧。”包名土急忙阻止,沒有誰比他更明白宿舍那三頭中山狼的性格,這一打過去,想狡辯都找不到藉口,到時候那三頭狼心狗肺,欺師滅祖的傢伙還不拿這事大做文章。
“那就走吧!”江子美樂呵呵的收起手機,得意的瞟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說,小樣,跟姐鬥,你還嫩的很!
江子美開着她的白色寶馬帶着新認的弟弟直奔市區最繁華的地段,連日來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
“老師,咱們這是上哪吃呢?其實隨便找個地方就行了。”包名土坐在副駕駛位置,目光直視前方不斷後退的景物,很隨意的問道。
“又叫老師?你是不是心裡一百個不願意認我做姐姐?不過沒關係,反正剛纔你也叫過了,這是已是鐵板釘釘,你現在後悔可來不及。這次不跟你計較,往後私下裡都得喊我姐,否則有你好看!”江子美瞪了他一眼,口氣強硬的道。
“知道了!”包名土有些落寞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感覺世界黑白都顛倒了。是否我正在做一個長長的夢?等醒來的以後依舊會睡在自己家的炕上?包名土內心涌起感慨。
“你有心事?”見他不說話,江子美敏感的道。
“沒有!我只是感覺上了大學後好像一切都變了,變得非常的快,快的我反應不過來。”包名土望着天空的白雲感慨的道。
“嗬!纔多大的人呢,就發感慨了?你讀的是文學不是哲學,沒事別亂發感慨。你這隻能說明你以前見的世面少,往後姐多帶你見識見識就不覺得怎麼樣了。”江子美微笑道,說話間姐姐的譜子擺的十足,似乎很過癮。
“或許是吧。我們還沒到嗎?”包名土收拾心情,轉開話題道。
“差不多了!”車子轉過一個彎停在一棟金碧輝煌的豪華大樓前,包名土一看,不正是昨天林入水剛帶他來過的金國酒店麼?好像他跟這家天生就有緣分。
“姐,我們換個地方不行嗎?爲什麼非得來這麼好的地方吃飯?”包名土小心翼翼的道。
江子美聽他叫姐,心情更愉快,嫣然笑道:“擔心我沒錢嗎?放心吧,雖然我的工資不算太多,但家裡給的零錢卻不少,下車吧。”
“又是個有錢的主。”包名土暗暗感嘆,隨着江子美下車,來到大門,後者將車鑰匙交給門童,徑直進去。
兩人來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包名土暗暗驚奇,貌似上次也是坐這裡,表情不禁有些怪異。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江子美奇怪的問。
“哦!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可以看到對面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包名土恢復自然,淡然道。
江子美笑道:“看不出來你小子也不像你外表看起來那麼土,我以爲你會緊張的。今天我們吃西餐吧。”說着對已來到身邊的服務員點了牛排紅酒壽司。
等服務員走後,轉回頭對包名土道:“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學校安排了記者下午採訪你,你得準備一下。”
包名土撓撓頭道:“這事我知道。可是我卻不知道要準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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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美想了想道:“也確實沒什麼準備的,實話實說就是。本來這種採訪一般都有老師陪同,只是這次記者提出要單獨採訪你,學校也不好說什麼。哦!東西來了,先吃吧,吃完我們去買些東西,然後回學校。”
包名土拿起面前的刀叉,看着盤中黑黑的一塊,不知道如何入手。江子美笑了笑,示意倒酒的服務員下去,才道:“你看我,像我這樣切。”說着輕巧的切了一塊送入小嘴。
包名土學着她的樣,用力的插住牛排,然後切割,結果牛排差點飛出盤子。
江子美看他笨笨的模樣,忍不住發出清脆的笑聲,起身來到他身旁道:“我教你。”雙手自然的握住包名土的雙手道:“像這樣!”
淡淡的如蘭似麝的香味傳入鼻子,包名土漲的滿臉通紅,屏住呼吸。木然的由江子美操縱他的雙手。
“會了吧?”江子美切下一塊,看了眼包名土問道,卻發現他臉紅的像火燒雲,禁不住笑的更歡。做回自己的位置續道:“傻小子!這樣就不好意思了?我現在是你姐姐呢!”
包名土不敢回話,低頭跟牛排戰鬥。江子美的笑聲突然中斷,氣氛隨着她清脆的笑聲消失而變得有些凝固,包名土奇怪的擡起頭,卻發現江子美正盯着玻璃外看,臉上混雜着怨恨,傷心,氣氛,痛苦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