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厲景呈變成了這個樣子。連他自己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自己,都會覺得有些陌生,他不知道,也有些迷茫,有時候在深夜裡對着玻璃落地窗外的萬千世界,抽着煙,吐出的菸圈在他周圍環繞着,是不是該放手了?他這樣想。
外面星星點點的燈光映射在落地窗上,似乎這窗上映襯的,就是整個世界。
他站在錦海市的最高處,周圍了無人煙,只有他一個人忍受着這寒冷和孤寂,什麼是“高處不勝寒?”大概就是這樣了吧。他厲景呈對想身邊有一個人陪着,他不要別人,只要裴染。
時常會回憶起他們的曾經,仔細想想,這樣一路的坎坷好像還真不少,磕磕絆絆的最後還是落到了現在這副樣子。是他錯了吧,後來他也知道了孩子不是裴染故意弄掉的,也很自責,他錯怪裴染,更自責的是自己沒能保護好孩子。
後來他也查清楚了,莫司魅在發佈會上說的那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派人去查過裴染和莫司魅的曾經,才發現,兩人的關係不像是情侶,更像是兄妹。他也知道裴染對他也不是一點感覺沒有,知道現在,他依舊這麼認爲。不過現在的裴染,讓他感覺有些陌生,好像很多事都變了,只是他看到裴染的時候,那強有力的心跳是沒有變的。
她始終不肯原諒自己。
也難怪了吧,她總是說不會再相信自己了。其實都是他讓她徹徹底底的心灰意冷吧?
窗上形成了一層霧氣。
像是模糊了他們的未來。未知的,黑暗的,恐懼的未來。
已經記不起曾經的厲景呈是什麼樣了。可以貼上“高冷”、“冷酷”、“高顏值”、“威嚴”、“犀利”、“冰山臉”等等的標籤,可是現在呢?或許他還是那個樣子,只是在裴染面前,變得真的完全不一樣了吧?
但裴染在他的面前,哦不,在所有人的面前,也是變了一個樣。
他不太清楚她在美國經歷了什麼,纔會讓她變成這樣,他知道的是,在這裡經過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這些足以把那樣一個弱質纖纖的女人擊潰。
厲景呈好像抱她,不知道她冷不冷,有沒有蓋好被子,有沒有感冒,早上起來有沒有先喝一杯溫開水,是不是時常熬夜,身體現在冷不冷,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以前她總是喜歡抱着他睡,會在他洗好澡出來的時候貼在他的身上說:“好香。”會對他喃喃低語,會說:“抱着你好舒服。”只有在抱着他的時候,她入睡得纔是最快的。
他也最喜歡聞着她身上的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她絲滑的肌膚和小巧精緻的臉龐。然而現在……好像再也不可能了。
不!怎麼會不可能呢!他們之間,從小的情,到現在就斷了?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他要裴染,這種心情急切。他愛他,即使是這樣歇斯底里的怒吼,也難以涵蓋他對她的愛,她也根本聽不到,或許聽到了,也只會一笑置之,亦或者會對他說:“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就這樣輕易地否決了他與她之間的愛。
這麼一個簡單的“愛”字,把兩人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可是又能怎麼辦呢?無可奈何。他心中堅定的信念就是不能放棄。
即使現在他已經被傷成了這副模樣,可是,他傷她的時候,或許比這還要深,還要痛吧?他終於明白了,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傷,是一種多麼難過的事情,並且這傷還是出自自己的手。
——阿啾……
彼時的裴染,已經凌晨二十四分了,還在電腦面前做計劃,她揉了揉鼻子,把身後披着的被單拉了拉緊,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電腦這個發光源在黑夜裡發着亮光,照在裴染的臉上,有些憔悴。
今天晚上已經第八次想起厲景呈了,總覺得有什麼事在她的心裡堵着,梗梗的,不過要真讓她講個什麼,也的確講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唉。”她往身後的靠椅上靠了靠。
見
鬼,怎麼搞的,明明不想去想他的,今天都想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次了。她有些難受,想了想還是鑽進了被窩,只是腦子裡揮之不去的是厲景呈的各種各樣的面孔,笑的。怒的、哀樂的、頹廢的、高高在山的……好多好多,都有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了。
裴染扯過厚重的被子就把自己蒙進一片更黑暗的空間裡。
在同一個城市裡,相距並不遙遠的兩人,心卻在這個城市裡徘徊着,一個跑,一個追,卻總是追不上,即使追上了,也只能變得血淋淋。
第二天早上起來,覺得有些腰痠背痛的,但還是得去裴氏。
外面天光大好,陽光明媚,天空蔚藍,花兒正豔,好像沒什麼事要發生,但是裴染總覺得有什麼正等着自己。
莫司魅和厲景呈還是不依不撓地一起來了,停在門口,裴染嘆了口氣,總他們兩人身邊穿過去準備打的去。
首先拉上來的是厲景呈,他沒說話,隨後扯過裴染的是莫司魅,他瞪着厲景呈,冷冷道:“放手。”
厲景呈擡起頭看着莫司魅,周圍的氣場完全不亞於莫司魅,他把裴染往他這邊扯了扯,用着相同的口氣說:“該放開的是你。”
“呵,是我?”莫司魅也把裴染往他這邊扯了扯,“我看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你。不是?”
這句話把厲景呈的怒火給點起來了,他把裴染拉扯到他的身後,奈何莫司魅去死死地把裴染拽住。
“夠了!”
裴染掙脫開兩人拉扯着自己的胳膊,轉過身去瞪着厲景呈:“厲景呈,你別太過分。”再轉過頭去對莫司魅說:“好好過日子吧,別鬧了。”那聲音就是在哄小孩。
猶記得她曾經也用這種語氣對厲景呈說過。可是現在……好像不屬於他了。
說完就不再理會這兩人,徑直走去。
“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你覺得呢?”厲景呈望着裴染離去的背影,突然說。
莫司魅有些驚訝,想着他怎麼會突然提出這要求?好好談談,呵,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呢,你知道我們水火不相容的。
不過他最後還是應了一聲:“好。”
兩人來到了附近的咖啡店,面色沉重。
“兩位需要點什麼嗎?”帶着燦爛微笑的小姐走了上來,手中拿着一本菜單。
“隨意吧。”厲景呈滄桑的聲音想起。
“不好意思哦先生,我們這裡沒有隨意。”
厲景呈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大吼:“老子跟你說隨意你沒聽到嗎?屎尿都能上上來不懂?”
這一拍,驚了站在他們面前原本帶着微笑,現在笑卻僵在臉上面色的尷尬,也驚了周圍談笑風生的顧客,還有眼前的莫司魅。
莫司魅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厲景呈,然後笑着對小姐說:“兩杯原式咖啡吧不加糖。”
“好的…”
小姐明顯是被嚇到了,聽到莫司魅的聲音纔回過神來,轉過身,嘆了口氣才離開。
“說吧,你想說什麼,我都奉陪。但是,你最好不要想把裴染從我這裡搶走,她現在是我的了。”
厲景呈擡起頭,一雙漆黑得像是籠罩了整個夜空的瞳孔盯着莫司魅,眼神裡的憤怒和悲傷很容易看得到,他冷聲開口:“可是她也從來不屬於你。”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這樣針鋒相對的架勢,完全看不出來是“談談”,似乎馬上就會爆發一場巨大的戰爭。
“至少她現在的人是屬於我的,而心,在以後的日子裡,自然會手到擒來。而你,安心做你的總裁吧,有江山沒女人,這句話聽過沒?”莫司魅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嘚瑟。
厲景呈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莫司魅,就連咖啡送上來了也渾然不覺。
這副樣子真欠揍。你以爲你擁有了裴染,可她心裡還有我,擁有人又有什麼用呢?不自覺的,手攥了攥緊,躍躍欲試的樣子。不過莫司
魅倒是不懼怕,他覺得他應該不會大打出手的。
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能溫到什麼時候呢?
現在厲景呈和莫司魅之間,就像中間隔了一顆炸彈,誰去觸碰就隨時會爆發出一些戰爭,可以看的出來,現在兩人都是在忍。
既然對方沒有動作,當然地忍。
莫司魅從以前知道厲景呈這個人的時候就不爽,總覺得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記得以前裴染向他提起厲景呈的時候,他從裴染的口中聽到的全是委屈,所以他纔想要給裴染一個溫暖的庇護,遠離厲景呈這個人。
不過他還是像一隻魂一樣,總是飄忽在他和裴染之間,怎麼也趕不走。
莫司魅也挺佩服他這樣不屈不撓的精神的,和他很像。
“她心裡有我。”
“這我知道,可總會變的不是麼?現在我們兩個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了,那我也就不掩埋了都說了吧。她現在已經漸漸地接受我了,而你,我知道她可能還喜歡着你,但是已經不是愛了,經過時間的推移,你就能確定她會一直那麼喜歡你麼?我想她是什麼人,你我都瞭解。”
厲景呈的面色有些難看,良久,他纔開口,用着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問:“孩子是你的?”天知道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多虛。
他想聽到他回不是,可是又怕他回答的是“是”如此糾結的內心,可最終他還是問了出來。
即使結果可能會違願,但要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
其實他心裡還是很堅定那孩子是他的,只是心裡隱隱在尋求什麼,不知不覺就問了出來,似乎是在找着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跟你說了?”
厲景呈緊閉着脣沒說話。誰都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之後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然而莫司魅看着厲景呈這個表情,心裡只冒出一個字:“爽!”簡直太爽了,天知道他是有對想打敗厲景呈!看到他這個樣子,莫司魅簡直就是大快人心!
“可是我不信。”
莫司魅冷笑:“厲景呈啊厲景呈,你又在垂死掙扎些什麼呢?發佈會上說了,裴染也跟你說了,現在我坐在這裡,也親口跟你說了。那麼多證據了,就算你不信我,你不會連裴染都不信吧?要是這樣,那我只能說,她以前可算是看錯人了。我想,你們的婚姻,就是因爲彼此不信任纔會落得這個地步的吧?也是,沒有信任的婚姻,又算什麼呢?”
——彭!
厲景呈再次拍桌而起,很明顯,這一次比上一次的怒氣更深,更大,雖然他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保持着他高冷的形象,但是任誰,都能看出這個男人生氣了。
“怎麼?無可奈何要惱羞成怒了嗎?可是這就是事實。”
下面就是一勾拳,就又沉沉地砸到了莫司魅那張俊美的臉龐上,而這一次,莫司魅沒有像上一次退縮,而是也衝上去給了厲景呈一拳,嘴裡罵着:“你算個屁!”
隨後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嚇壞了顧客和店員,打翻了桌上的還沒有動過的咖啡,把桌子也搖得一歪一斜的。
周圍的人圍觀的圍觀,逃跑的逃跑,沒有一個人上來阻止,就像他們上次扭打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後來呢?
後來來了記者,來了警察,來了娛樂媒體。
畢竟厲景呈和莫司魅也都是公衆人物,媒體們也早就知道這三人的關係,自然就不能錯過這個花邊新聞。
最後當然是搞得兩敗俱傷,誰也沒佔着誰的便宜。
只是讓厲景呈心痛的是,裴染始終不能理解他,不能接受他,他是有多無堅不摧,才能讓她這麼傷?
現在厲景呈,已經不知道她究竟是選擇他還是莫司魅了。
從她回來以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把他搞得很迷茫,他不是不累啊,也不是不能放棄啊,他只是……不想放棄而已。
裴染,我欠你的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