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們要做什麼?”慕容涉歸一擊案,便站了起來,蕭笙此時也能看得出,慕容涉歸最近心緒不佳,以前的他,並不是這種暴躁易怒的人,此刻這般反應,的確是反常。
蕭笙嘆了口氣,道:“你還是嚴加防範一些的要好,豐收慶典,向來是人多眼雜,再加上你邀請的這些鄰國的君主也會同時到來,你不知道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到時候推波助瀾,也是不好解決的事情。”
慕容涉眉頭凝成一個大疙瘩,片刻之後才苦笑着對蕭笙道:“他們要父王給個說法,開一線之明,可是......老天子陛下上個月的時候,就已經薨了!”
蕭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消息倒是瞞得死死的,外界還真的不得而知。又問道:“你是說,慕容游龍陛下,薨了?而且已經有一個月之久了?”
慕容涉歸苦笑着點點頭,道:“我把信息給瞞下了,原本想着在豐收慶典的時候,好好做一場戲,把這些吃飯不幹活的傢伙,統統都趕到邊疆去戍邊!我的這些堂表兄弟,這麼快就聞到了味道。哼哼,平日裡商議國事,這些傢伙木訥不堪,張冠李戴,若要使碰到了他們的飯碗,一個一個的精明的很!”
說着,慕容涉歸嘆了一口氣,道:“唉,我攝政南疆,力圖改弦更張,第一個便是遭到了我父親的極力反對,他老了,腦筋僵化,還想着他當年的兄弟齊心,可他不知道,打江山的時候,兄弟便可齊心,但是治理天下的時候,兄弟向來就沒有過齊心的時候,遠了不說,我的大哥便是個活脫脫的例子!”
蕭笙心裡猛然撲撲亂跳,試探着問道:“所以......”
慕容涉歸也是絲毫沒有避諱,大大方方的道:“所以我便把我的父王給軟禁了。沒了這個掣肘,我推行新的法令,便順暢的多了。”
果然和蕭笙預料的一般無二,這個慕容涉歸真的把老天子囚禁了,在慕容涉歸前進的道路之上,凡是絆腳石,即便是他年邁的父王,也都能束之高閣,蕭笙望着慕容涉歸的臉,頓時覺得十分陌生。
慕容涉歸似乎久久的沉浸在剛纔的氣氛之中,片刻之後,方緩緩的道:“我並非不忠不,不仁不義,我每日安排宮人好好侍奉父王,他所有的要求,我便一一答允了他,這麼大的歲數,跟我開口要二十名美姬,我也照準了,我唯一就是希望他給我個機會,我便讓他看看,乾元國還可以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統一天下的地步!”
蕭笙不由的驚呆了,才一年不到,原本上冷若冰霜寵辱不驚的慕容涉歸,竟然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好鬥,走極端,心狠手辣,想想也能知道,父子離心離德至此,恐怕任何一個人的心境,也無法平靜的下來吧。
再說,慕容游龍雖然遲暮,但是皇權豈是兒戲,就這麼被自己親兒子體體面面的晾在了一邊,手握皇權一輩子的慕容游龍,是說什麼也不甘心的。
可是這個兒子比起大皇子來,多了足智多謀,善於隱忍等特質,偏偏狠辣刻忌不出其右。甚至讓人覺得比起慕容德,這個做弟弟的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慕容游龍便把這一肚子怨氣,全部撒在這些可憐的美姬身上,年逾半百,依舊是生龍活虎,其實內底裡卻是越來越虛透,就在一個月以前,正死在了一個服侍他的美姬身上,竟是陽根爆裂而亡,場面十分的血腥腌臢。
若是秋收慶典的時候,慕容游龍不能準時如約和衆人見面,若是幾個叔王帶頭鬧起來,還真不是慕容涉歸可以應付的。
慕容涉歸轉身,正色的望着蕭笙,語氣頗爲沉重的道:“蕭笙,這些事我不避諱你,是爲了讓你好好考慮一下,要怎麼才能助我過了這一關?你以前可以跟我一起推掉慕容德的勢力,現在依舊可以幫我對抗這些腦滿腸肥的傢伙。”
可不知道是爲了什麼,本來應該很溫馨的話,蕭笙卻是月咂摸越覺得不是滋味,到了最後,竟然是滿嘴的苦澀。
隱隱的,蕭笙忽然有了一種感覺,就是慕容涉歸握着他的那杆銀槍,說道:“以前我可以帶着你打架鬥毆,現在你也能跟我上陣殺敵,”
蕭笙忽然有了一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臉上雖然掛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掩蓋着內心的起伏。
慕容德笑道:“這個世上,能幫我的忙的,便是你了!”說罷,如往常一般,輕輕的拍了拍蕭笙的肩膀。蕭笙心裡的不快稍平,腦子便飛快的旋轉了起來。
就像是師傅突然要考覈徒弟的武功,而這個徒弟平日裡混玩,並沒有練習一樣。
蕭笙混混沌沌的回到了客棧,狗蛋和驢蛋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已經是累的不成樣子了,倒在牀上四仰八叉的睡着,樑通達終於擺脫了兩個小鬼頭的糾纏,正見縫插針的打坐調息着,看來都是極其盡興的樣子。
杜弦月的心境也很好,在南疆的時候,周圍基本上都是粗魯漢子,沒有一個同齡的小女孩,現在雖蕭笙來到乾元國,見到了柯兒,兩個人甚是投機,年歲相差也就四五歲,柯兒天生活潑好動,杜弦月卻是個冷性子,像是冷冽的一捧清水,恬然安寧,兩個女孩子竟然相得益彰,關係十分融洽。
在客棧的上房屋,蕭笙叫過了孫有福,交代他繼續盯着段明衍,這回光在酒肆裡面等着是不成了,要成大事,便不要拘於小節,便派人下去監視跟蹤了段明衍。蕭笙隱隱的感覺到,單單這個一個宰相的女婿,之前家世也不十分顯赫,祖上做過的最大的官,也就只是城守將軍而已,家道早已敗落。
幾年前,這傢伙娶了宰相的女兒,這才攀龍附鳳的混出點地位,再加上慕容涉歸大力選拔一些年輕的才俊,這個傢伙也是魚目混珠的被提拔了起來。
孫有福下去了,杜弦月抱着一堆花花綠綠的飴糖走了進來,問道:“笙哥,這是什麼?”
蕭笙笑道:“這是娶親時候準備的飴糖,是狗蛋他們弄回來的吧,說是吃了別人娶親的飴糖,自己的親事便不再頭疼啦,女孩子吃了,便能找到如意郎君,男孩子吃了,便能找到紅顏知己。”
蕭笙耐心的給這個不諳世事的姑娘講述着,不料姑娘道:“明天定要帶一些給柯兒妹妹,不知道這個丫頭會不會嫁給他的如意郎君呢?”
一番話,彷彿醍醐灌頂,蕭笙大叫了一聲在軟榻上跳了下來,一把抱住杜弦月,在她的粉臉上親了一下,道:“你纔是天下第一軍師呢。”說罷,大笑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