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閉關的第三天晚上,“護送”陳太平的樊雷帶兵歸來,來到蕭笙的書房交令,頓時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弄懵了。
本就不大的書房已經是滿目的狼藉了,只見紅磚的地面上,滿是木屑木塊,還有幾把鑿子和鋸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幾章畫滿了鬼畫符圖樣的紙掛在牆上,上面還有蕭笙歪歪扭扭的字標註着什麼。在乾元國都城帶來的幾十個書箱都已經打開了,書籍擺放的亂七八糟。
蕭笙看起來很疲憊,眼圈都有一些泛黑,手裡捏着一根筆,正在嘟嘟囔囔的唸叨着什麼。樊雷輕咳了一聲,道:“陛下,臣的差事已經完成了,現在交令!”
蕭笙笑道:“很好,如此,你便下去吧,趙雲天是客,已經守城三天了,你且去換下他,叫他好生休息。”
樊雷抱拳施禮,剛想退出去,旋即站住了,好奇的問道:“陛下,您這是在幹什麼?我看這些東西都是奇形怪狀的?”
蕭笙擡起了頭,笑道:“我說我打算一個月之內,建設一座都城,你相信嗎?”
樊雷怔怔的站在了原地,片刻之後才幹笑了兩聲,道:“陛下在玩笑嗎?以都城的規模,單單建設城牆,在物料人工齊備的情況下,況且需要三年。一個月爲期,確實有一些兒戲了。”樊雷是蕭笙的家臣,和蕭笙私交甚密,所以也就直爽的當面說了。
蕭笙撓了撓頭皮,扔掉了手裡的筆,道:“你去通知大家,半個時辰之後,到議事廳,咱們議一下。另外,告訴隗旭,把原來臨漢城上下官員也都請來,現在正是用得着他們的地方。”
樊雷動作不慢,半個時辰之後,所有的人便請到了,蕭笙順着中間留出來的通道,身後由樊雷和趙雲天護衛着,腳步橐橐,由議事廳的大門走來,倒是隗旭爲難了。
蕭笙已經是南疆實際上的新天子了,但是現在國號年號以及禮儀事項,都還沒有定下來,現在算是天子升殿議事,那麼下面的衆人要施什麼禮?既要避着蕭笙的名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再說,這些人都是原來南疆八郡十六州的各級官員,就算是做夢,也沒有夢到站殿議事。到底要怎麼按照品級站班?這些繁瑣但是重要的事情,新陛下好像一直沒有在意過。
但是陛下不在意,就不代表你可以不這麼做。
隗旭一陣着急,站在衆人的前面,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祖父隗道江是乾元國站殿大將軍,原來是跟着乾元國開國天子慕容亮衝殺天下的角色,但是後來家道中落,小的時候,隗道江已經老邁,經常給隗旭講起當年站殿議事的場景。文臣怎麼站,武將怎麼站,如何三跪九叩等等,現在姑且用得上。
正在隗旭胡思亂想的時候,蕭笙已經走到了中央的座位前面,當中站定,正打量着大堂裡面站着的一干衆人。
隗旭也是忙而不亂,走上前一步,深深一躬,亢聲說道:“陛下萬安!”
身後的一干人等,也都有樣學樣,深深一躬,參差不齊的說道:“陛下萬安!”
蕭笙不由的嘆了一口氣,在這一句問候之中,有的極爲真誠,但是更多的聲音,蕭笙卻聽起來很刺耳。
蕭笙斜着眼睛看着下面面貌不一的“衆愛卿”,其中有幾個站在後排的,竟然忍不住笑,竊竊私語,蕭笙不由的嘆了一口氣,心說這幫傢伙,可能是隻當陪自己這個半大少年玩鬧罷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爬上了蕭笙的臉。蕭笙坐了下來,清了清嗓子,道:“我來到南疆已經有幾日了,還沒來得及與大家會晤,今天召集大家到此,是有一件事和大家商量,還請大家參議。”
“您就說吧,小陛下,我們自當遵從就是了!”
後面一個極其譏誚的聲音傳了過來,傳來了一陣鬨笑,此人隱在隊列之中,蕭笙並沒有看清是哪個,樊雷虎目圓瞪,剛想發作,被蕭笙的眼神給壓了回去,蕭笙也不惱火,只是微笑道:“那好,我就就說了,我既要在南疆建國,臨漢城作爲南疆的首府,將來新國的都城,破敗成這個樣子,也是有一些不成話,所以........”
隗旭還是比較像是一個宰相的樣子,道:“陛下的意思是,要修繕一下都城的城牆嗎?臣以爲,此事並非當務之急。”
蕭笙沒有打斷隗旭的話,因爲他知道,作爲上位者,就要下面廣開言路,這樣會有不同的意見和建議。點點頭,讓隗旭繼續說下去。
隗旭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修繕城牆,是一項浩大的工程,糧食資金勞工材料,都是問題,就算是陛下截下了陳太平意欲私吞的一個季度的賦稅,但也只三萬銀子,這些錢全部用於修繕城牆,不足全部花費的十中之三,其次,便是糧食,南疆素來農耕貧弱,每家所產糧食,交完官糧之後,便只剩下口糧了,上哪裡去額外徵集如此多的糧食?再次,便是勞工了,昔年慕容家族敕令建造臨漢城,當地抽抓壯年以資徭役,導致十戶九空,諷刺的是,費勁南疆財力物力建造了臨漢城,南疆自此一蹶不振,成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疆域。最後的材料卻不成問題,我們東南四十里,便是坤輿山了,石料樹木還是充足的。”
隗旭思路清晰,侃侃而言。蕭笙便是不由的讚歎,心說這個傢伙穩妥持重,是宰輔之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便大概猜到了蕭笙的想法,並且將自己的意見有條不紊的羅列出來,絲毫不覺得拖沓。
蕭笙站起來,緩緩的踱着步,道:“問題很多,問題很多啊!不過我想要創造個奇蹟呢?”
蕭笙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語調,道:“一個月之內,我要在這臨漢城的故址上,建造一座雄城!”
在場的衆人都怔住了,偌大的議事廳頓時變得嗡嗡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