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涉歸的出生,打破了這微妙的平衡。慕容涉歸很有可能變成王位爭奪中的後起之秀。
大皇子一開始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總覺得這個小弟弟的出世,對自己產生不了多麼大的威脅。但是慕容涉歸自幼表現出來的聰明和才能,讓粗獷有餘而智慧不足的大皇子慕容德產生了忌憚。
隨之而來的,便是對這個小弟弟的防備和陷害。幾次陷害不成,慕容涉歸身邊的隨從和侍女到是被殃及了很多。這讓慕容涉歸變的陰狠而早熟。
在慕容涉歸十歲的那年,慕容德竟然買通了慕容涉歸身邊多年的近侍。意圖再次用下毒的方法殺害慕容涉歸,這一次中招的,卻是慕容涉歸的母親,慕容游龍最寵愛的妃嬪。
慕容涉歸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便在鐵奎的掩護下,逃出了自己的王府,逃出了都城,一路向北,來到了仙劍宗所在的玉柱峰,在哪裡一呆就是十年。
鐵奎雖然是得到了慕容涉歸的允許,但是這畢竟涉及天子以及最貴的皇子殿下。所以還是很小心的選擇了儘量中和一些的詞語。這對粗人一個的鐵奎來說,算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聽到了這些,蕭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手邊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一口氣喝完。吐了吐舌頭,道:“都說帝王之家沒有親情,果然如此呢。”
聽到了蕭笙這麼說,鐵奎臉色滿是震驚,因爲在鐵奎看來,就算是蕭笙是慕容涉歸請來的幕僚,也沒有資格這對殿下的事情評頭論足,那可是殺頭的死罪。自己算是慕容涉歸的心腹了,也只能是在慕容涉歸允許了以後,還要小心翼翼的斟酌詞彙。
慕容涉歸卻根本不理會蕭笙在說什麼,只是踱着步走到了窗臺旁邊,推開了窗子。
窗子外面,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絲毫沒有阻礙的穿過樹葉的縫隙撒了下來。在柔和但是明亮的陽光之中,柯兒正手裡面捏着肉條,訓練兩條幼獒,柯兒似乎是已經忘掉了剛剛的事情,已經全新投入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情當中,幼獒的粉嫩的舌頭舔在柯兒的臉蛋,癢得柯兒咯咯的笑。整個院子裡面都是朝氣。
慕容涉歸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平日裡冷峻的眼睛裡,竟然充滿着希冀和嚮往。
慕容涉歸一聲長嘆,轉過身來,竟然滿眼淚水盈盈。蕭笙還是第一次看見慕容涉歸這樣的反應,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慕容涉歸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深沉,但是卻有着一絲難以覺察的顫抖,“我有的時候,真的希望自己只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可以在日頭下面發了瘋一樣的奔跑。可以和幾個玩伴光着身子,在河灣裡面洗澡。可是現在,我們卻在這間陰冷黑暗的房間裡面,算計這個算計那個。”
鐵奎沒有弄明白慕容涉歸此刻的心境,還以爲這個皇子要退縮了,忙在椅子上站了起來,焦急的道:“殿下....你可不能.....”
慕容涉歸擺了擺手,讓蕭笙先不要說話,自己卻接着道:“我本來沒有野心,可是卻被逼着生出了野心。我本沒有害人的意願,卻被逼着對這些所謂的敵人痛下殺手。蕭笙,你能明白嗎?”
蕭笙鄭重的點了點頭,也是輕嘆了一聲,道:“明白。”
慕容涉歸苦笑了一聲,道:“你不明白,不過你很快就要明白了,我鎮平這天下之後,你便是我的第一賢臣,身爲上位者,你到時候就會知道這其中的滋味了。”
蕭笙哈哈大笑,對慕容涉歸道:“殿下,您高看我了,我天生不是一個做上位者的料。我這次助你,是爲了答謝你將我救下仙劍宗。等到事成之後,還請殿下多賜給我一些錢,我就這樣遊山玩水過此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
列土封疆?開什麼玩笑,蕭笙雖然學習不好,但是歷史上的知識,還是懂一些的,自古以來,列土封疆的傢伙,基本上都是下場很慘。安祿山如何?吳三桂如何?不都是功敗垂成,身敗名裂?
慕容涉歸看了一眼蕭笙,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漠的笑笑。
蕭笙在房間結結實實的睡了一上午,中午的時候,被叫醒了。
確切一點來說是被幼獒舔醒的。蕭笙睜開了朦朧的眼睛。正好看見柯兒的兩個新的手下。正一左一右的趴在自己的腦袋邊上,正用稚嫩的舌頭舔着蕭笙的臉。接着就傳來了柯兒清脆的笑聲。
“你要是還是裝睡的話,我就讓燕兒和瑩兒咬掉你的鼻子哦。”
蕭笙有一些不耐煩的推開了兩條幼獒,坐了起來,昨晚上喝了一點酒,現在頭有一些疼。苦笑道:“你管他們叫什麼?燕兒和瑩兒?拜託,你要不要這樣啊?”
“怎麼了?”柯兒拖着腮幫子,一臉天真無邪的看着蕭笙。
“你原來養的那幾條猛虎,夠威武雄壯了吧,你非要管他們叫什麼寶兒和星兒。這兩隻....”說着,指着已經霸佔了蕭笙被窩的兩隻幼獒,道:“這兩個貨,即便不是猛虎,但是長大了也是當世少見的猛犬,你卻叫人家燕兒和瑩兒,還是女孩子的名字,你有考慮過它們的感受嗎?”
柯兒噘着嘴,道:“你又不懂它們說什麼,你怎麼知道它們不喜歡?”
蕭笙打了個哈切,揉着自己微微有一些發脹的太陽穴。道:“擾我清夢,說吧,找我什麼事?”
柯兒笑嘻嘻的將蕭笙的靴子拿了過來,扔在了地上,道:“陪我出去玩!你們早上才答應的。”
蕭笙一邊穿靴子,一邊問道:“去找李四,李四對這裡比較熟悉,知道的地方比較多,這樣不是很好嘛?”
柯兒翻了翻眼皮,道:“別說李四了,上次帶着我去上街,街上的人太多了,還有好多穿着鎧甲的士兵在街上巡邏,李四竟然被擠得暈了過去。”
“那就去找鐵奎吧,鐵奎總不至於被擠得發暈了吧。”
“我纔不要和鐵奎出去玩,他這個人一點沒有耐心,動不動就板起臉來嚇唬人。真是的呢,沒有我的寶兒和星兒在身邊,他總是嚇唬我。”
柯兒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道:“對了,你剛剛睡着,鐵奎就和慕容哥哥出去了。還讓我轉告你說,他們好像是去丞相府,晚一些就會回來的。”
蕭笙不由的苦笑,心道:“這個殿下,還真的是拼命,昨晚上也是一夜沒有睡。這上午就又出門了。”
忽然,蕭笙想起了柯兒剛剛說的話,似乎在她說的話裡面,聽到了什麼自己關心的事情。便問道:“你說李四你們上街去玩的時候,有士兵在巡邏,是什麼時候?”
柯兒不知道蕭笙在想什麼,看着蕭笙嚴肅的表情,只好支支吾吾的道:“三天之前吧。怎麼了?”
蕭笙的臉上漸漸的浮現起了一絲笑意,道:“柯兒,看樣子我是要帶你上街去玩玩了。”
柯兒聽到了這句話,便興奮的跳了起來,拍手叫好,挽住了蕭笙的胳膊,就想往外跑,牀上的燕兒和瑩兒呼的一聲在牀上起來,就想跟着出去。
柯兒喝住了兩隻幼獒,兩隻幼獒便老老實實的又回到了蕭笙的被窩裡。
來到了都城的大街上,蕭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都城的繁華。
都城的中心大街,從北門直接穿城而過,一直通到了皇城的正門。大約有四五里的長度,臨街商鋪酒肆林立。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商鋪掛出來的酒旗迎風飄揚。街上的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柯兒似乎對什麼都很感興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會叫蕭笙買了糖葫蘆,一會又在賣布娃娃糖人的小攤前面連連駐足。
蕭笙的注意力,卻完全在四周的環境上。這條街表面上看上去,平靜而繁華。而背地裡,卻不像是表面上那樣安寧。
路上時不時就會有一隊衣着鮮亮的御林軍列隊走過。靴子踩在堅硬的石板路上,整齊而又有壓迫感。
蕭笙隨意的坐在了一個茶攤上,問道:“茶博士?”
茶博士舉着碩大的銅壺,走過來給蕭笙倒了一杯茶,笑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蕭笙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銀角,丟了過去,問道:“我是外地的,第一次來到都城,我想問一下,街上怎麼這麼多兵士?是此地的治安不好嗎?”
茶攤的夥計,也是見多識廣的傢伙,原本說話要小心一些,但是一塊貨真價實的銀子丟過來,也就不敢敷衍了事,殷勤的道:“這位上賓,這都城是天子腳下,治安怎麼會差呢?以前到了每年慶典的時候,外地的人會來好多,那個時候也會有一些士兵上街巡邏。小人也不知道爲什麼,原來都是城防司的軍隊,今年不知道是爲了什麼,變成了御林軍了。”
蕭笙笑了笑,問道:“那慶典的時候,有什麼熱鬧看嗎?”
說起這個,茶博士更加唾沫橫飛,道:“這你算是問對人了,每年的慶典,那傢伙,可是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