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軒看着地上的顧霜塵,冷冷道:“我若成仙,以後絕不會負你,負父皇。十年前你既然原了我的心願,如今再成全我一次,可好?你知道,如果可以,其實我並不想殺你。”
“你贏了我又如何?”顧霜塵冷笑,“落英山與扶搖山兩和,就算贏了也是平局。”
“平局對我來說無所謂,”顧雲軒笑笑,“扶搖山於我也只是一個踏板,他的臉面怎麼樣我並不在乎。今日墨言上神將會親自封神,取的是成績優異者,並不看山門貢獻。就算兩派打和,只要我贏了你,我便能名列其中。”
“是麼,我不會讓你如願的,”顧霜塵強撐起帶病的身體,執劍相向,“我不會讓心術不正的*害蒼生,你若想昇仙,需得踩着我的屍體而上。”
“呵,好大的口氣,”顧雲軒冷哼一聲,便是想要飛身而起,奈何一把長劍擋在身前,生生阻了他的去路。顧雲軒怒極,一劍刺向雲軒,招招狠毒,具是殺招。
眼看場上的顧霜塵處於劣勢,好幾次都險些被刺中要害,玉梨子心急如焚,‘嚯’地站起身想要去救他,臨行卻被木子按住了肩膀,“水陸大會不計生死不得干預,坐下!”
“誒,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搖光道長的笑意更深厚了,“連你徒兒都知道的規矩,你居然想擾亂比鬥?我看你啊還是不要湊熱鬧了。”
玉梨子氣得牙根癢,站了半天后還是再次坐下了。墨言看到這直搖頭嘆氣:“以顧霜塵的身手,出手老練,沉穩應戰,可爲何總是法力不濟?真真是可惜了……”
“前些日子受了傷,”木子淡淡道,語氣不疾不徐,十分淡定,“結局如何,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墨言點頭,“怕是兇險。”
鬥法的結果並沒有出現奇蹟,顧霜塵在開場一炷香後敗下陣來,顧雲軒並沒有趕盡殺絕,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他走後,顧霜塵吐了一口墨色的血,木子趕緊飛身上前。
“師兄,你怎麼樣?”
“你是……秋寒?”顧霜塵仔細辨認才認出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多年的師弟,他迷離的雙眼裡精光一閃,轉瞬而逝,隨即因氣力不支暈倒在木子懷中。
所有的鬥法都結束了,落英山的門人也紛紛圍了上來,但在他們眼裡,木子只是神秘出現的五師姐,與之前的四師兄扯不上任何干系。
木子扶起顧霜塵,與玉梨子一道將他送回房,細查後發現只是體虛這才放下心。玉梨子吩咐幾名弟子仔細照料他,隨即帶着木子回到了大殿。
“爲何如此着急?”木子蹙眉,問玉梨子。
“一會就要封神了,可不能讓搖光佔到上風。”
“這事歸墨言管罷?你去了有什麼用?”
玉梨子冷哼一聲,“如今我尚還活蹦亂跳的徒弟就你一個了,能在搖光道長面前礙礙他的眼也是好的。”
木子愕然,直罵他真是個老小孩。玉梨子也不與她計較,只道活到老仍童心未泯,未嘗不是福氣。二人打打鬧鬧,倒讓周圍的人看不下去了。
搖光道長笑着迎上來:“賢弟,真是不好意思啊,爲兄還是領先了一點點,下次可要加油啊。”
玉梨子冷哼一聲,“別高興得太早。”
“誒,賢弟,結果已經出來了。四位神職人員我們扶搖山佔了三席,你怎麼和我鬥啊?”
玉梨子蹙眉:“三個?哪三個?”
“你來得晚,沒聽到墨言上神宣佈麼?”搖光道長一臉驕傲,“我的徒兒雲影,雲修和雲軒皆名列榜上,分別賜號止玉,隨玉,湛玉。”
玉梨子冷哼一聲,“也許我一個就能抵你三個。”
搖光道長笑笑:“死鴨子才嘴硬,賢弟你既不是鴨子又活得好好的,何苦呢?像他們一樣道聲喜又不礙你什麼事,對吧?”
“吵死了,聽墨言上神說完。”
搖光不再多言,只是眼中笑得比蜜還甜,他雙手環在胸前,成竹在胸的看着高臺之上的墨言。而墨言的表情卻十分怪異,許久都不見出聲,直到身邊的祭祀詢問,他纔回過神來。
他清了清嗓子,道:“封落英山掌代弟子夜千尋爲慕紫上神。”墨言唸到這,陡然睜大了眼睛,看樣子似乎是在迷茫接下來的話該念不該念。他悄悄看了木子一眼,見她似乎並不知情,心中的驚疑更甚,卻無奈挨不過白帝的命令,只得硬着頭皮繼續道。
“賜號……帝瑤,封、封位……長公主。”
“什麼?!”
“長公主?”衆人聞言,皆是譁然。帝瑤是個什麼名號不清楚,可長公主三個字確實是驚詫人心。衆人齊刷刷看向木子,只見她神情淡然,似乎並不驚訝。
玉梨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恭喜。”
“你早知道了?”
“知道一點。”
木子定定的看着他,面露疑惑:“白帝……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
木子搖搖頭,“不知。”
玉梨子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已經知道了。”
就在這時,墨言邁下神壇,向木子走來。他身後的仙子手捧金冠紗衣,對她行禮:“參見公主。”
木子強作鎮定的笑着回禮,隨即低聲問墨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公主,具體的事情要問殿下,我只知道您背上的傷痕應當是龍鱗剝落時留下的,您應該便是天君失散多年的嫡親公主,帝瑤。”
木子只覺腦子一轟,接下來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公主殿下,明日一早便會有車駕接您迴天宮,白帝已經爲您安排了一切,請您無需擔心。”
“白帝他……”木子欲言又止,墨言看出她的躑躅,搶先道:“殿下沒事,他不能來接您,只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木子愕然,向來無所不能的白帝居然也會有麻煩?木子急道:“他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是這樣的……”墨言斷斷續續說完後,木子總算了解了大概。
原來昨日晨時,司衣上神彩織在朝會上參了白帝一本,奏本說白帝擅自取用碧錦宮中衣飾,給了一介凡人作爲封神禮的賀禮。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天君見着有人不畏強權,公然參奏白帝,於是對她大加讚許,然後勒令那個凡人歸還衣飾,且衣飾就地焚燒。
這表面上是給了凡人一記響亮的耳光,但打的卻是白帝的臉。
他寵誰,昊月便不喜誰。僅此而已。
在衆人的簇擁下,雲影雲修雲軒似衆星捧月一般送去了禮堂做祭禮,木子以身體不適爲由推脫了。而這到底是扶搖山的地盤,落英山門人本就不討好,就算她獲封公主之位,在他們眼裡,也遠不如自家弟子來得重要。
接下來一整晚,木子都與顧霜塵和玉梨子待在一起。
“你跟我去天宮麼?”木子問他。
玉梨子搖搖頭,“我要堂堂正正被人請上去,與你一道算是怎麼回事?”
“自尊心害死人。”木子撇撇嘴,嘟囔了一聲,又問:“你甘心嗎?這次是扶搖山贏了。”
“昇仙之後,他們的日子未必好過。”玉梨子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木子心中一凜,只覺這個微笑再熟悉不過,那是高度自信下才會浮現的笑容。
白帝定是又允諾了什麼。
木子心中起疑,但並不着急求證,敵不動我不動,且看他們這次又在玩什麼把戲!
翌日一早,來接他們的車架便停在了大殿前。這次封神與以往格外不同,上位之人似乎心急火燎的想把他們帶上天。雲影雲修皆是竊喜,只當是天界重視,如是而已。
四人一行同坐一輛馬車,天馬騰空而起,劃破天際。
雲修偷偷打量着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木子,只見她面目冷峻,拒人於千里之外,心中不免惴惴。想那落英山與扶搖山一直是敵對,這時就是想搭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雲修看了她半晌後最終還是放棄了與她攀談。
至於‘帝瑤’是個什麼封號,他不清楚,看她的樣子似乎自己也不清楚,問了也白問。但聽上去確實比隨玉,止玉要好上許多。
傍晚時分,四匹白色駿馬拉着的馬車便穩穩停在了天門前。看見了佇立在眼前的南天門。
月色下,清淨天的天門顯得清冷無比,四周多是沒做清掃的殘雪,空氣中彌散着薄薄一層霧氣,顯得悽清和寂寥。沒有想象中夾道相迎,亦沒有衆星捧月般的歡呼,四人就這樣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