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出戰前,是阿九爲他沐浴更衣的。
“陛下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怎麼能這樣對您”阿九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看見雪卿這副模樣,又聞到殿中的合歡香散,便猜到了昨晚發生了什麼。再加上她知道白帝這一戰,很可能將一去不返,心中的傷感更是無以復加。
而白帝本人卻很平靜。
他泡在泉池中,腦海中回想的卻是往昔的一幕幕。
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琅軒宮的大殿之上,一白衣翩翩的人在舞臺上隨風起舞。花瓣伴着落英繽紛,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就連他也不例外。
雪卿想到這,竟輕笑出聲。阿九看着他古怪的模樣,還以爲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怕他在泉池中出事,便連忙將他扶上了岸。
白帝整理好衣着之後,恰到吉時。
除了上位的那幾個,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而帝宴昊月花君宴一早就已趕到了另外三枚天柱鎮守,故來送行的只有幾位親近之人。
雪卿送走他們之後,還等了片刻,見慕紫沒有來,還問了旁人可有看到天君。
阿九鄙夷的嗤笑:“做了這等事,她還有臉來麼”
“阿九,注意你的言行。”雪卿淡淡呵斥。
“我偏要說,”阿九不顧白帝的阻止,冷笑着:“殿下爲天界出生入死,到頭來還要被君上”
“閉嘴”雪卿用力給了阿九一巴掌。
“殿下你”阿九撫着面頰,久久不敢相信。她本就從沒見白帝發過脾氣,自他成佛之後,他變得更加的無悲無喜,無怨無怒。
今日,怎麼會控制不住自己了
白帝亦是奇怪,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出神。
“殿下你、你的戒疤”阿九揉了揉眼睛,確定白帝頭上的戒疤消失之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白帝眼中迷茫了一會,便釋出釋懷的神色。
“慕紫”雪卿呢喃着,便見柒月手捧一個長方形的錦盒走來。
柒月手捧木匣,打開了蓋子,露出盒中的神劍蒼穹,“殿下,這是帝瑤君上囑咐臣送來的禮物。”
雪卿接過蒼穹,摩挲了一會便發現了劍柄的刻字。
君做蒼穹我爲霄。
“這句話,是我曾對她說的。”雪卿眼神柔和,又道:“慕紫呢”
“稟陛下,君上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去了哪裡”
柒月搖搖頭,“臣不知。”
雪卿微微蹙眉,想到中央天柱不可無人鎮守,又道:“她走前可有說什麼”
柒月再次搖頭,“什麼都沒有說,但她昨晚囑咐臣將九霄劍擦拭乾淨,今早九霄就不見了。”
“她帶着九霄出去了”
“應當是如此。”
雪卿聞言,心中突然一沉,十分不祥的預感自心中升騰而起。就在這時,只聽轟隆一聲,巨大的雷聲彷彿在耳邊炸響。接踵而至的是凌霄殿上冒出滾滾赤紅的煙霧,遮蔽了九天十地。
“慕紫”雪卿幾乎下意識便確定,造成這樣聲響的是慕紫,他足尖點地,飛速向凌霄殿掠去。
凌霄殿上,濃煙滾滾,一步開外便見不到事物。雪卿穿過重重濃霧來到後殿,便見一個身影支着一把劍跪坐在地上。
“慕紫”雪卿走過去,才發現他並不是慕紫。
他是重紫。
雪卿立即將他圈禁起來,嚴加看管。他指着天幕,問他:“慕紫呢”
“呵呵呵呵呵呵慕紫”重紫低着頭,一直在笑。雪卿沒工夫再管他,衝進了被重重迷霧所包裹的中央天柱中。
天柱通體赤紅,並無受損,甚至比往昔更加堅固。
雪卿找了一圈,遍尋不着慕紫的蹤跡,最後只得回過頭來,再次問重紫:“慕紫在哪裡”
“慕紫是你什麼人”重紫擡眼看他,而他幾乎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未婚妻。”
“呵,沒想到三百年前我輸給了你,三百年後又輸給你夫人,天意,天意。”
“慕紫在哪裡”
“她死了,”重紫面無表情,“死得很徹底這個蠢女人,居然以身鑄天柱呵,呵呵呵呵。”重紫笑着笑着,便吐出一大口鮮血,倒在了雪卿身前。
雪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寢宮的,他完全沒有印象。
他只知道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便是阿九着急的眉目,但很快,她就展開笑顏,對自己說:“殿下,您終於醒了。”
雪卿恢復知覺,第一句話便問她:“慕紫呢”
“慕紫”阿九一臉疑惑,“慕紫是誰”
阿九的話讓雪卿徹底清醒過來,他連鞋都顧不上穿,赤腳跑出了門,去到了凌霄殿後。
在那裡,天柱巍然不動,絲絲雲霞在其上飄蕩。柱體也依舊是金色的,不是赤紅如慕紫的鱗片。他跌跌撞撞的去了凌霄殿,便見大殿上,昊月端坐在御座上批閱奏摺。
“昊月,慕紫呢慕紫在哪裡”
昊月緩緩擡起頭,一臉不解:“木子是誰”
“慕紫就是帝瑤您的嫡親女兒”雪卿衝上前,一掌落在昊月的書檯上。
昊月呵呵一笑,“愛卿,你莫不是尚在夢中帝瑤早在千年前就遺落了,這裡哪裡有什麼帝瑤我一直都在找她,若你找到了,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不可能,不可能”雪卿發了瘋似的轉身離去,在所有與慕紫有過回憶的地方尋找了一番,但他一無所獲。
他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問了很多很多的人,但他們都只是搖頭說不知。慕紫就像是從未出現過,哪裡都找不到關於她任何一點的蛛絲馬跡。
雪卿差點就要相信自己是在做夢了,直到他看見書櫥裡塵封的一把劍。
蒼穹。
蒼穹劍的劍鞘尾端刻着一行小字,若不仔細查探根本發現不了,上面寫着:君做蒼穹我爲霄。
“君做蒼穹我爲霄”雪卿呢喃着,突然像發了瘋似的飛到了天柱。
他馭起蒼穹,一刀劈開了天柱外的結界。乳白色的結界像玻璃一般碎裂,露出了天柱原本的赤紅色。在天柱下,還有一個金漆的墓碑。
“你還是發現了。”瑤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雪卿頭也不回,緊緊地盯着墓碑上刻的慕紫的名諱。
“那是慕紫的衣冠冢,三月前所立。”瑤音嘆息,從腰間拿出一封信箋,交到了雪卿手裡。
“是慕紫讓我們這樣做的,這封信,是她寫給你的。她說,如果你發現了她確實存在過,就把這封信交給你,你會明白她的選擇。”
瑤音說完便離開了,雪卿顫抖地打開信箋,入目卻只有一行字。
“只要我在你心上,死亡就不是分離。”
雪卿看完後,心中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又似乎有一盞明燈指引着前方。
他收好信箋,將它放在心上。
隨後在天柱下陪了慕紫七日。
七日後,他脫下袈裟,重新換上了那身火紅的衣袍。
日子還在繼續,他總要上朝。
他還要守護她所庇護的十方天界。
雪卿走出門,銀色的長髮便隨風而舞。擡眼便見滿園,樹蔭林密,不知不覺間,四季已是到了初見她的那個仲夏。
一隻蝴蝶從眼前飛過,他伸出手想去攬了來,但它翩然舞了幾個圈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就如同他與慕紫的結識,從一支舞開始,從一支舞而終。
最終成夢幻泡影,什麼都留不下。
“君做蒼穹我爲霄,一語成讖。
以後我只能看着這片藍天,將她當作從前的你。”
後來,雪卿親自撰寫了一本關於慕紫的書,爲她一生正名。
書的開頭便寫道:
與其追逐逝去的月亮,不如珍惜眼前的繁星。
如果愛一個人,
就應當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優秀到旁人只能望其項背。
然後,堂堂正正地與他站在一起,並肩看天地蒼茫。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be版。。。。還有he版的番外,很歡脫的番外,喜歡悲劇的就不必看下章了
番外什麼時候寫,寫多少。。我還在糾結。。。看大家喜歡否
撒花,我終於寫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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