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疾風一刀斬”,是新免正一一生刀法的精粹,講究一刀斃命。他在東瀛與各劍道流派高手比武,常常用此一招取勝,死於這一招的東瀛高手約有三十餘人。
可惜他的刀快,對方的身法更快!
米臨風身形一晃,已避過新免正一勢如閃電的一刀,斜步上前,駢掌插在新免正一咽喉之處。
在場衆人都清楚,他這一勢掌刀若再往前送半分,新免正一便已當場喪命。
米臨風緩緩收掌,立於新免正一面前,冷冷說道:“快,並不是刀法的真義!念你學刀不易,饒你一命!”
新免正一死裡逃生,呆立於當地,不禁面如死灰。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若他一般,自以爲已登上己之巔峰,豈不知還在別人的山腳。正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
新免正一仔細琢磨米臨風那句“快,並不是刀法的真義!”只覺這句話與他以往所學的刀法宗旨背道而馳。原來東瀛無論哪一個劍道流派,所追求的都是極致的快,以“快、準、狠”爲要義,追求一刀斃命,也即所謂“一刀斬!”但米臨風這句話,卻隱隱好似爲他打開了一個武學的新天地。
新免正一恍惚了片刻,向米臨風彎腰施禮,恭恭敬敬的道:“多謝米先生手下留情,拙者今當返回東瀛,潛心練刀,十年之後,再來討教!”
米臨風“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第五觀瀾見己方武功最高的新免正一一招之間,就已敗在對方手下,心知此次要想帶走《青蓮秘笈》已成空談,但若就此罷手,實在心有不甘。正躊躇之間,只見米臨風已走到他面前,冷冷說道:“是你要砸我這尊雕像?”
第五觀瀾張口結舌道:“這個……這個……”
話未說完,只見米臨風出手如風,已一掌拍在第五觀瀾胸口,頓時將他打得口吐鮮血,摔倒在地。第五櫻眼見父親有性命之憂,飛身護在第五觀瀾身上叫道:“別傷我爹爹!”
衆海盜見幫主受傷,發一聲喊,亂紛紛的舉刀上前,向米臨風砍來。米臨風東戳一指,西拍一掌,瞬息之間便將圍上來的海盜紛紛打倒在地,怒喝一聲:“還不快滾!非要逼我殺人麼?”
第五觀瀾咬牙道:“櫻兒,扶我起來!咱們走!”
燕成雙雙手一展,掙開束縛,走到第五觀瀾面前,冷冷說道:“第五幫主,你們毀我兵刃,以多欺少,囚禁我兄弟,這筆帳如何算?”原來鐵寒已趁亂悄悄割開了滇池五友身上的繩索。
第五觀瀾橫眉道:“你待怎地?”
燕成雙自思這次打倒五雲幫衆盜,全是米臨風一人之力,滇池五友豈能佔他的便宜,再來爲難第五觀瀾。袍袖一拂,昂然說道:“滇池五友豈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之輩。若此間事了,我兄弟五人再來拜訪第五幫主!”
第五觀瀾輕哼一聲,蹣跚着從燕成雙身邊走過,向洞口走去。計三千上前一步,伸手攔在第五觀瀾面前:“第五幫主,我兄弟的兵刃還請歸還!我二哥的長劍,亦需賠付!”
第五觀瀾冷哼一聲,向一名海盜招手吩咐道:“去船上將他們的兵刃取來,再取一柄長劍賠給這位燕爺!”
那海盜應聲而去,不一刻攜了滇池五友的兵刃和一柄長劍來,歸還給滇池五友。五雲幫羣盜擡起地上受重傷的奚如海和趙四、韓老六的屍體,隨第五觀瀾、新免正一走出洞口,向海邊而去。
鐵寒追出洞口,朝第五觀瀾喊道:“第五幫主,那《青蓮秘笈》是我編出來騙你的。你莫要見怪!”
第五觀瀾聞言大怒,心想被這小子騙得好苦。第五櫻回身“啪”的一鞭抽來,嘴裡罵道:“好小賊,我饒不了你!”鐵寒眼疾手快,忙抽身躲過。第五櫻一擊不中,回頭扶了第五觀瀾恨恨離去。
鐵寒眼見五雲幫衆人乘船離去,忙回到山洞內,只見米臨風正站在那尊美人雕像旁,揮動袍袖輕輕在雕像身上拍打,似乎正在替雕像彈拂開並不存在的灰塵。燕成雙在旁冷笑道:“你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她被你害得還不夠麼?你以爲你在這裡雕一尊她的石像,就能夠贖清你的罪愆麼?”
米臨風輕撫雕像,淡淡說道:“我有沒有罪,不需要你來評判!倒是你們帶外人擅闖我的住處,又該當何罪?”
戰四方在旁高聲喝道:“姓米的,你的住處又不是皇宮大內,闖就闖了,你待怎地?”
米臨風聞言臉色一變,正待發作,又恢復如常,哈哈笑道:“你們五個是將死之人,我也不與你們計較!擅闖之罪,便免了吧!”
燕成雙冷冷的道:“將死之人,也不見得就是我們五兄弟!”
米臨風搖頭道:“你們的武功若能勝我,又豈會被這小小的五雲幫所擒?十年前你們勝不了我,今日更勝不了我!”
計三千朗聲道:“我們江南六大家兩百餘口人的血債,豈是‘勝不了’三字可以了結?就算是勝不了你,我兄弟也要一戰到底!”
戰四方拍手叫道:“三哥說的好!血債血償,有死而已!”
米臨風聞言一怔,復哈哈大笑道:“好,明日午時,我在這山坡下的海灘相候!十年前我饒了你們五人性命,明日可不會再相饒!”
忽聽一個少年高聲叫道:“六位前輩,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何不罷手言和?”這少年正是鐵寒。他知道米臨風和滇池五友結仇的原委,但礙於曾發誓不得泄露柴無憂講的隱情,因此不便對米臨風直說。
米臨風見鐵寒年紀尚小,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皺眉道:“你是何人?”
鐵寒忙拱手施禮道:“米島主,我是鶴前輩的病人,姓鐵名寒。蒙他老人家施針解毒,帶我來此!所以對六位前輩的恩怨略知一二。”
米臨風冷笑道:“你既對我們的恩怨略知一二,便應瞭解現在是他們要找我的麻煩!這解怨的話嘛,卻對我說不着!”
燕成雙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小兄弟,不必多言。”回頭向鶴一翁道:“大哥,我們走罷!”
滇池五友出洞而去,鐵寒忙跟在其後,來到停在岸邊的海船上。五人聚在船艙之內,商議明日比武報仇之事。
鶴一翁道:“不想這賊子的武功,比十年前又精進了不少。咱們五人聯手,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戰四方大聲道:“大哥,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兄弟五人聯手,不見得就不能一戰!”
計三千道:“咱們五人中,我武藝最差,五弟雙腿殘廢,大哥年事已高,只有二哥和四弟武功了得。如果咱們明日依舊如十年前一般一擁而上,只怕還是勝不了他!”
燕成雙問道:“三弟,依你說,該當如何?”
計三千道:“依我說,咱們這次是報仇,又不是比武。因此,須得以計謀取勝!”轉頭問施五行道:“五弟,你這小車內的機關最多可以發出多少柄飛刀?”
施五行道:“同時可發八柄,連續可發三八二十四柄。”
“大哥,咱們五人以二哥和四弟的武功最高,那米臨風明日必然將注意力都放在二哥和四弟身上。但咱們卻反其道而行之,由五弟完成誅殺此獠的致命一擊!”
鶴一翁問道:“三弟此話何解?”
“明日比武,由五弟在一旁掠陣,我們兄弟四人齊上,豁出性命也要以近身擒拿的手段將此賊纏抱住。此賊被纏抱住之後,咱們四人便會隨時被他一掌拍死。因此,五弟要在他打死我四人之前連發二十四柄飛刀將他射死!如錯失此良機,咱們五個人便都活不成了。”
戰四方大聲道:“咱們明日便以自身武藝與他比試,若技不如人,死在他手上便是!何必耍這等詭計!”
燕成雙喝道:“四弟不可胡言!你今日也看到了,此賊一招之間,便已打敗那東瀛第一高手。明日我們五人送命事小,但我們五人擔負着江南六大家兩百餘口人的血債,豈可輕易將自己的性命丟掉。逞匹夫之勇算什麼好漢?能忍辱負重報了血海深仇,那纔算是好漢!”
戰四方聞言低頭不語,過了一會,擡頭說道:“二哥教訓的是,明日我一切聽從大哥二哥安排!”
鶴一翁拍手道:“好,三弟此計甚妙。明日咱們就據此行事!今日大家都早早歇息,養精蓄銳。”又招手將鐵寒喚到跟前交待道:“小兄弟,明日我兄弟如有什麼不測,你便乘此海船迴歸大陸,我行囊內還有三百兩銀子,你都拿去當作盤纏。”
鐵寒忙道:“五位前輩吉人自有天相,明日一定會平安歸來。”心中卻暗自琢磨:“五位前輩設下的這計策甚爲厲害,只怕明日那米島主便會被施前輩的飛刀殺死。那米島主全家被殺,到現還矇在鼓裡不知道真相,也是個可憐人。我要怎麼救他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