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殺死點蒼七劍、劫走梅掌門的就是這幾個黑衣人?”聽了聶雲的講述,鐵蒼山問道。
“對,不過那幾個黑衣人讓梅掌門打死了一個。”
“你確定沒看到他們的樣貌?”
“沒有,他們一直戴着面巾,只露出眼睛,看不出相貌如何。”
鐵蒼山聞言,低頭一邊在屋裡踱步一邊思索:“根據這名叫聶雲的小乞丐所言,目前所掌握的線索就只知道幾個兇手屬於一個組織,領頭的是香主,死了的姓蔣,點蒼派因爲和他們作對,所以被用下迷藥的卑鄙手段所滅……”
“組織……刺殺……以弱勝強……不擇手段……難道是要離閣?”鐵蒼山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
“爹,誰是要離閣?是兇手嗎?” 鐵寒問道
鐵蒼山見兒子詢問,隨即向兒子解釋道:“要離閣是江湖上最出名的刺客組織,他們的首領自稱要離閣主,手下培養了幾十名刺客,只要你肯花錢,就可以僱他們爲你殺人。據說要離閣的刺客從不失手,而且他們殺人主要以偷襲爲主,因此往往能將武功比他們高的目標殺死。這幾十名刺客中,又有四個最厲害的,號稱要離閣四大刺客,但江湖上從來沒有人見過這四個人……”
“爲什麼沒人見過他們?”聶雲插口問道。
鐵蒼山斜了聶雲一眼,冷冷的道:“因爲見過他們的人都死了!”
聶雲聞言,不由打了個冷噤,不敢再多問。
“難道殺死點蒼七劍的兇手,就是這四大刺客?” 鐵寒問道。
“絕對不是!”
“爲什麼?”
“因爲四大刺客據說是一個青年、一個美女、一個老太婆,還有最厲害的一個據說是個老頭子。殺死點蒼七劍的幾個兇手都是男的,決計不是四大刺客。再者說,如果是四大刺客出手的話,根本不會用迷藥這種東西。”
“難道兇手是要離閣其它刺客?”
鐵蒼山搖了搖頭,皺眉道:“這就不知道了!”
雖然目前的線索還不足以讓他找到真兇,但無論怎麼說,他現在起碼知道,兇手之一姓蔣。他決定明兒一早,就先去大理府衙戶房查詢黃冊(注:戶籍檔案),先把大理城姓蔣的人都找出來,然後再查這裡面有沒有最近死亡或者失蹤的。還有棺材鋪壽衣店也得去查一下,看有沒有給姓蔣的死者買棺材壽衣的。
鐵蒼山計議已定,便對兒子說道:“今日早點歇息吧,明日我去趟府衙。對了,這把腰刀大半年沒有磨了,你明日拿到巷子口老張頭那裡磨一磨。”
“那我呢?”聶雲忙問道。
鐵蒼山轉過身看着聶雲,正色道:“小聶,你聽着。你是點蒼血案唯一的目擊證人,稍有不慎,便會有性命之憂。從今日起,你哪裡都不能去,就住在我家裡。聽明白了嗎?”
聶雲知道自己現在身處險境,最怕的就是鐵蒼山會趕他走,聽鐵蒼山如此說,忙不迭點頭稱好。
鐵蒼山一指聶雲,扭頭對鐵寒說道:“給他洗個澡,換件乾淨衣服,今晚跟你一塊睡。從明天起,你跟他要寸步不離。”
兩個少年互望一眼,心中都是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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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鐵蒼山便前往府衙查詢黃冊。鐵寒起牀後在院子裡開始練家傳的刀法。聶雲嬉皮笑臉的靠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手裡把玩着鐵寒從雪人峰觀海小院旁帶回來的那朵紫紅色的花兒,問道:
“喂,你叫什麼名字?”
鐵寒練刀正練到緊要處,沒有理會聶雲。
聶雲看鐵寒不理他,不由尷尬,訕笑道:“你姓鐵,那我叫你小鐵子好了!”
鐵寒繼續練刀,沒有理他。
聶雲直起身來,將花兒插在耳朵上,雙手抱在胸前,歪着頭走到鐵寒旁邊,嘴裡“嘖嘖”有聲,連連搖頭。過一會又走到另一邊,看着鐵寒唉聲嘆氣的搖頭不止。
鐵寒被他搞得心煩,停刀不練,問道:“你這人怎麼回事?走來走去搖頭嘆氣的,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就是看你練刀的方法不對,替你可惜。”聶雲呵呵笑道。
“怎麼不對?”
“你這是練套路,花架子,打架沒有用。我聽人家說,真正的用刀高手,那得先練刀工,再練刀法。”
“怎麼練刀工?”
“那不能告訴你,除非你拜我爲師!”
鐵寒嗤之以鼻:“不說拉倒!”轉身繼續練刀。
聶雲等了半天,見鐵寒毫不理會自己,終於忍不住叫道:“好好好,小鐵子,我告訴你怎麼練。”
鐵寒停刀問道:“怎麼練?”
“你呀,先得買一堆土豆,先練切土豆。一直練到把土豆片切的其薄如紙,這切工就算是練成了!”
“然後呢?”
“然後就是練劈工了。你得再買一大堆骨頭,練習劈骨頭,一直劈到能將骨頭像劈豆腐一樣的順利,這劈工就算是練成了。”
“再下來呢?”
“再下來就是練剁工了。這次你得買肉了,五花肉最好。練習剁肉,一直剁到能用最短的時間將五花肉剁成肉泥,這剁工也就練成了。”
鐵寒仰天哈哈大笑:“那我是不是還得再練顛勺功和烹飪功啊?你這練刀的法門不會是雙月樓的廚頭教給你的吧?”
聶雲略感尷尬,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提雙月樓還好,你一提雙月樓我餓得慌。有沒有什麼吃的給我墊墊肚子啊?”
鐵寒將刀放在石桌上,招手道:“你跟我來。”擡腳向廚房走去。
聶雲見有吃的,忙跟着鐵寒一起來到廚房。
鐵寒指了指竈臺,吩咐道:“你來幫我生火燒水。”
聶雲道:“那你呢?”
“我做飯啊。”
聶雲略感驚奇:“你會做飯?”
鐵寒不去理他,動手和麪切菜,不一刻工夫烙了三張大餅,炒了一盤青菜一盤土豆絲一盤雞蛋,每樣菜各撥出一份,湊成一盤,連一張大餅一起給父親留着。然後和聶雲一起將菜端到院子裡的石桌上,圍着石桌吃了起來。
聶雲就着熱烙餅狼吞虎嚥的吃了幾口菜,忽然一邊吃一邊留下淚來。
鐵寒看了他一眼,詫異道:“至於難吃到要哭的程度嗎?”
聶雲一邊流淚一邊搖了搖頭:“不是,好吃!”
“好吃幹嘛哭啊?”
“我想我爺爺了!”
“我猜猜啊!是不是我做的飯口味像你爺爺做的?”
“不是。”
“那是?”
“自從我爺爺死後,就再也沒有人給我做過飯了。五年了,我沒吃過一頓熱乎飯。”
鐵寒聞言不由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擡頭認真說道:“小聶子,你要是願意,我爹回來我跟他說,讓你以後就住我家,我給你做飯。”
聶雲聞言眼睛一亮,伸手抹去眼淚,問道:“真的?”
鐵寒使勁點了點頭:“但是你得幫我幹活。”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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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寒和聶雲吃完飯,將碗筷收拾了,想起父親要自己把腰刀拿到巷子口的老張頭家磨一磨。便招呼上聶雲,攜了腰刀,奔老張頭家而來。
老張頭年紀約六十來歲,以前是個走街串巷的磨刀人,也不知道姓名。三年前孤身一人來到大理,喜愛這裡風景怡人,民風淳樸,便在大理城落腳,租住在巷子口的一個院子裡,平時仍以在大理城走街串巷磨刀磨剪子爲生。
鐵蒼山平時公務繁忙,在家的時間很少,因此無聊之時,鐵寒常常去跟老張頭閒聊。老張頭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鐵寒很是願意聽他講各地的風土人情,奇聞異事。
且說鐵寒聶雲二人健步如飛,不一會來到老張頭家裡,因爲是熟識的,也不敲門,直走進院子,喊道:“張老伯,磨刀嘞。”
老張頭走出屋來,伸了個懶腰,嗔道:“臭小子,打攪我老頭子的好夢。咦,這個小哥是?”
“我是……”
“這是我表弟小聶。在我家住幾天。”鐵寒搶過話頭,將手裡的腰刀遞給老張頭:“您老給看看。”
老張頭接過了刀,問道:“你爹又有大案子要破了吧?我記得上次他找我磨這把鈍刀,還是半年前大理城鬧採花賊的時候。嘿嘿,要不是我磨的刀快,你爹就栽在那採花賊手裡了。”
鐵寒陪笑道:“是是,經您老一磨,什麼鈍刀也變成寶刀了。”
老張頭哈哈大笑:“臭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拍馬屁了?”伸手扯過牆角的磨刀凳,不一會功夫將腰刀磨得雪亮。
老張頭磨好了刀,對着太陽左右端詳鋒刃,對自己的手藝甚是滿意,轉頭對鐵寒說道:
“磨好了,給二十文錢罷!”
聶雲頓時跳了起來:“二十文錢?你姥……你老人家磨個刀這麼貴?城東王鐵匠磨把刀只收五文錢。”
老張頭順手從院子裡找到一根鐵棍,一刀下去,頓時將鐵棍一劈兩半。老張頭得意洋洋,將腰刀在空中左右虛劈,佯怒道:“王鐵匠磨的刀能有我磨的鋒利麼?”
聶雲看着被劈斷的鐵棍,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老張頭哈哈大笑,一瞥之間瞧見聶雲耳朵上插了朵紫紅色的花兒,嘲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學小娘們在頭上插個花做甚?”
聶雲纔想起早上插在耳朵上的花兒竟一直忘了取下來,忙伸手摘下,扔在地上。
老張頭看着花兒笑道:“這銅草花倒也是稀罕玩意,是在點蒼山上採的吧?”
鐵寒聞言,心頭一驚,忙問道:“張老伯,你認得這花?”
老張頭點頭道:“那是自然,我老張頭年輕時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認識一朵小小花兒,有什麼稀奇的。”
“您剛纔說這是銅什麼花?”
“銅草花啊!這種花的生長之處,地下必有銅礦,是以名叫銅草花!雲南多銅礦,開礦的就憑這銅草花來尋找銅礦。”
鐵寒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