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藥王孫藐風風火火地衝進屋子裡,完全不像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單看那張粉嫩的臉也沒人相信他其實已經六十多了。
舒薇微笑着從椅榻上站了起來:“在。”
“你身上的毒……全解了?”一邊說着,孫藐就直接抓起舒薇的手,食指中指往她腕間一搭,頓時眼睛子差點掉下來:“真全解了!”
一旁站着等結果的公孫大娘和蕭芷面面相覷。
舒薇收回手,含笑點頭:“是啊。淵虹姑娘爲我解了毒。全解了。”
“那位淵虹姑娘,是何方高人?”孫藐激動了,“我,我要向她拜師!”
在場的人全部嚇到,舒薇不可思議道:“師父,你在開玩笑吧?”
孫藐擲地有聲地扔下四個字:“達者爲師!”
舒薇嘴角抽了:“但以師父你的年齡身份地位,拜師這種事……”
一旁倚窗而坐的瑤光卻是以挑剔的眼光打量了孫藐一眼,然後道:“拜師?你還不夠格。”
母女倆完全相反的兩種說法,反而讓孫藐冷靜了下來:“容丫頭,跟師公說下,師公我哪裡不夠格拜師了?”
瑤光乾脆利落地丟出兩個字:“全部。”
孫藐的額頭上似乎有個十字青筋在跳動,隨後覺得自己似乎激動過頭了,深呼吸幾下,平靜下心緒道:“容丫頭,說清楚點,那位淵虹姑娘到底什麼來歷?”
瑤光這回比方纔多說了一個字:“黎巫尊。”
“噗——”舒靖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就知道,她這個妹妹對外人的態度那叫一個眼高於頂目下無塵,連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的,藥王孫藐在她這裡碰釘子那是再正常不過了。不過,再怎麼說,藥王孫藐都是孃親的師父,她們的師公,還是要給他留點面子的。想到這,舒靖拉了拉瑤光的衣角:“阿容,我也很想知道,淵虹是什麼來頭。”
遲疑了一下,瑤光對着窗外問了句:“介意我說出來嗎?”
正當衆人茫然不知瑤光在跟誰說話時,清脆的少女聲音憑空響起:“隨便你,反正估計沒幾個信的。”
得到淵虹的答覆之後,瑤光纔開口,言簡意賅地介紹道:“淵虹是大夏巫教的黎巫尊。”
衆人等着聽下方,卻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孫藐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瑤光反問:“什麼然後?”
遠遠傳來一聲輕笑,顯然是淵虹聽到了屋內的這段對話,被逗樂了。
舒靖嘆氣:“阿容,這大夏巫教和黎巫尊,又是什麼?”
瑤光苦惱地皺起了眉:“巫教就是巫教,黎巫尊就是黎巫尊,哪有什麼是什麼?”這種常識性的東西,要她怎麼解釋啊?
倒是公孫大娘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大夏巫教……大夏……可是禹傳子,家天下的那個大夏?”
“如果幽姨說的‘禹’,是治水的那個‘禹’,應該就是他了。”瑤光點了點頭。
公孫大娘繼續問:“那,大夏巫教,是夏朝的?”
“夏朝國教。”一個冰冷的女聲插了進來,衆人回頭看去,只見淵虹披着斗篷從窗子裡跳了進來。進來後,淵虹掃了一眼屋內,懨懨道:“人真多……羣聚……”
還沒等淵虹說出下面的話,瑤光就連忙按住淵虹的手:“你忍一忍吧,我讓他們離開就是了。”她早就聽說這位黎巫淵虹厭惡人多的地方,超過三個人同時出現在她面前的話就會被她踢出去。其他人也就算了,孃親和妹妹是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傷害的,幽姨對孃親很重要,蕭芷很照顧她們,孫藐是老人要敬老,算來算去不管淵虹踢了哪個都不好。
“不必了。”淵虹打了個呵欠,沒精打彩地坐到瑤光身邊的塌上,“都沒一個能打的,讓人提不起勁來。”
公孫大娘嘴角一抽。喂,她好歹有個“劍聖”的名頭,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怎麼到了這位淵虹姑娘的嘴裡,就成了“沒一個能打的”之一?
瑤光倒是很認同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舒薇淡定地接上了原來的話題:“這麼說來,淵虹姑娘是大夏巫教的傳人?”有瑤光這麼個女兒在身邊,她早就習慣了這種作派了。
淵虹不以爲意,倒是瑤光很認真地糾正道:“準確的說,淵虹是大夏亡國、巫教覆滅後唯一的倖存者,三界之中,最後的巫。”
舒靖聽明白了瑤光潛藏着的臺詞,狠狠地倒抽了口冷氣:“阿容,你的意思是,淵虹是……夏朝遺民?”
淵虹輕輕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好半天,舒薇才說:“我沒記錯的話,夏朝……是兩千年前的事了?”
“兩千三百一十七年。”淵虹平靜地吐出一個數字。
瑤光眼神閃了閃:“你記得倒清楚。”
淵虹的聲音平靜無波:“我記憶力比較好。”
舒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難道說,夏朝滅亡的時候,淵虹姑娘就有記憶了。”
“你可以叫我淵虹。”給了舒靖直呼名字的特權後,淵虹纔對她詳細解釋道:“我在大夏的時候,當了一千七百二十一年的黎巫尊,你說呢?”
一千七百二十一年,加上兩千三百一十七年……敢情眼前這位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是千年老妖嗎?真有人可以活這麼久?
似乎看出了舒靖的疑問,淵虹輕笑:“我是巫……”她神色帶上了幾分悵然幾分苦澀,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回想起關於黎巫淵虹的傳言,瑤光沉默不語。
公孫大娘輕輕搖了搖頭:“怪不得之前淵虹姑娘說沒幾個人會相信。”
孫藐沉默了許久,最後下定決心,問道:“敢問淵虹姑娘,這世上真有長生之術?”
“長生啊……”淵虹感嘆道,“世人求長生,卻不知道,對於凡人來說,長生是最大的詛咒與折磨。”比如她自己,就是個最鮮明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