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節:龍與蛇(七)

在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裡,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小事。

在夏天失蹤的小孩;誰家與誰家鬧了矛盾;誰家的媳婦有不貞的傳言,不知名陌生人的突然來訪。這種消息密閉又人口稀少的小村子中,任何一件事情都能引起嘰嘰喳喳的廣泛討論。

“我告訴你一件事,是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往往是主婦和大媽們在小聲耳語時會首先提起的一句話,而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總是會在極短時間內便擴散到整個社交網絡之中,變成所有人都在討論的公開的“秘密”。

生活乏味的窮鄉僻婦人們總是喜歡嚼舌根,她們似乎生怕一件事情鬧不夠大一樣,總愛把本來微小的事情在傳播的過程中添油加醋——鄰居家庭吵架時男主人聲音稍微大一點透過房子吼出來的“賤婦!”之類的辱罵詞彙,通過捕風捉影與添油加醋便可成爲女主人紅杏出牆的“確鑿證據”,進而開始在當地的主婦圈子裡流傳,使得她們不約而同地開始排斥孤立這“名聲不好的女人”,免得自己“受到牽連”。

一件本來很小的事情,總能在溫泉村本地的圈子裡添油加醋變成驚天動地的大事。

也或許正是因爲這種像《狼來了》一樣總是添油加醋誇大其詞的做法,使得他們在真正的大事降臨時顯得麻木不仁。

早晨田間勞作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他們呆呆地看着那充滿了血腥氣的隊伍。

幾乎所有人都是殘破不堪的,風乾的血液讓陣羽織與其它衣物都從柔軟的質感變得像是生牛皮一樣硬邦邦,連從昨日起吹個不停的凌冽氣流都無法撼動分毫,像是裝滿了酒水的皮囊一樣沉甸甸地垂下,一動不動。

疲憊的神情幾乎充斥着包括騎馬浪人在內的所有人,他們的武器仍舊儘可能地保持了鮮亮,但任誰都看得出來步履維艱。

村民們目不轉睛地盯着,但卻一言不發。不是不想說些什麼,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些之前參加了湖心島流寇剿滅回來便自信心爆棚學着武士們紮起頭髮的年青人們也在他們的行列之中,滿載而歸的這些年青人沒少在鄉親長輩面前自吹自擂,但在酒桌上以一敵百的勇氣此刻似乎就連驅動他們邁前一步上來詢問浪人們發生了什麼都做不到。

很顯然有什麼大事真的發生了,但這些本該以“大風大浪”爲日常,“身經百戰”的溫泉村村民們,卻一時之間呆如木雞,不光駐足不前就連開口都不敢。

溫泉村說大不大,有些什麼消息傳起來也只是片刻。

很快就知曉衆人歸來的旅店老闆雅之和留守在原地的傳教士與博士小姐還有花魁、堅爺一行急匆匆地跑到了入口迎接他們,在看到這支傷痕累累的隊伍時他們也顯得十分震驚。但還沒來得及等亨利這邊告知發生了什麼,神情焦急的博士小姐就搶先告訴了他們一件同樣令人頭疼的事情——阿秋和她的父親以及其它家人全都被附近管事的鄉士給扣押了。

左臉還有一些紅腫的綾神情焦急並且還帶着黑眼圈,很明顯昨晚一夜沒能睡好,因爲今天正午阿秋一家便會被那名鄉士處決。

“蘇卡。”一路奔波回到溫泉村,精神沒有比綾好上多少的洛安少女在聽完博士小姐的敘述之後忍不住罵了一句,亨利瞥了她一眼,但注意到自己失言的米拉只是撇過了頭生悶氣並沒有收回這句話的打算。

事情的發展脈絡很簡單卻也很複雜——亨利一行出發剿匪,包括武士和他們這幾個高大的異邦人在內具備威懾性的戰鬥力盡數離開。而虎太郎也在阿惠的情況穩定之後前往了坪山縣縣城。基本上等於後方不設防的狀態下,早前想把自家女兒搶回去但吃了癟的阿倫便趁着這個機會又回來找場子了。

大聲吼着闖進去旅店的阿倫鑽了男人都不在的空子,當時綾正在和阿秋在一起進餐,因此當阿倫試圖搶走她時博士小姐自然而然地上去阻攔了。

而這個欺軟怕硬的中年男人眼見阻攔自己的是個矮小的年青姑娘,便毫不留情地動了手。

這一巴掌打的非常狠,綾臉上的紅腫至今都沒能消去。旅店內當時的空氣剎那間陷入了沉默,感到不安的阿倫大聲咆哮着:“怎麼,老子帶回自己小孩還有錯嗎!”宣揚着自己的正確性,但他很顯然沒有預料到情況的嚴重程度。

綾當時沒有穿着博士服裝,但當她捂着自己被打的臉從陰暗的地方走出來,在透過窗口灑進來的陽光下,阿倫看見那一頭深藍色的頭髮時,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儘管沒有實權,但作爲新京天閣大書院認證的星詠博士,綾所具有的崇高地位是與藩王同等的。

在這個階級如此嚴苛的國家,身爲底層的農民動手攻擊了比武士與華族都還要高等的存在,自然是罪不可恕。

“饒、饒命啊!!”

上一秒還自認是強而有力的男人通過毆打嬌小女生來宣揚自己強勢地位的中年農夫,下一秒便膝蓋一軟整個人五體投地拼命求饒。

“看、看在女兒的份上!”他一把抓住了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被大人們的情緒所感染也渾身發抖的阿秋,試圖用這個自己根本不關心的小孩博取博士小姐的同情。

但事態已經不可避免地擴大了。人來人往的旅店加上小村子難得有一件大事發生,長舌婦與長舌公們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地便把整件事傳遍了整個溫泉村。

“阿倫打了一位博士。”

“我就知道他會作出這種事。”

主婦與閒人們七嘴八舌地討論着這件事,其中不少人都洋洋自得着自己的先見之明。只有少數人如此感嘆——“可憐了他的家人。”

如此以下犯上的大罪,是要連坐的。

駐紮在這種邊陲小村的鄉士十年半載都不見得能遇上一件大事,因此他們少有地高速行動了起來,在事件傳出去不到半小時後便興師動衆地出動了全部三人把阿倫全家給抓了去。

綾試圖阻撓,她甚至急忙換上了博士的服裝。

但畢恭畢敬的鄉士們依然把所有人都抓走,並且宣佈明日正午處刑。

在說出這些事時,博士小姐的神情是黯淡的。

這是沒有實權的高貴者的悲哀。

對方因爲冒犯了她所以要被處刑,而受牽連的處刑對象甚至是她原本想要保護的。她高貴的身份能使得這些鄉士畢恭畢敬,可她自身卻連寬恕這些人讓他們免於處刑的權力都沒有。

客客氣氣,卻毫不退讓。

高貴的只是博士的身份,而不是她這個人。

有生以來第一次,綾對自己迄今爲止努力的價值有了質疑。然而在虎太郎離開,整個溫泉村沒有任何高於鄉士的實權者的情況下,她除了焦慮什麼都做不到。

“這都是些什麼破事。”血戰歸來的一行人裡即便是亨利都未能預見到這樣的事會發生,事情的脈絡很是簡單,但又因爲人與人的動機糾葛而難以用黑白分明的對與錯正與邪來區分——阿倫有阿倫自己眼中的正確性,他想帶回自己的孩子,哪怕在其他人看來他不愛她,但他打了綾;鄉士們的做法是遵從新月洲的法律的,但他們的動機很明顯只是增加自己的功名而不是主持正義。

沒有人是無辜者。

“嚴懲了以下犯上毆打博士的刁民。”是能在鄉士職業生涯裡畫下濃重一筆的大功,在這種窮鄉僻的底層武士眼裡,這是一生都不見得能碰上一次的大事件。

綾沒法解決這件事,她高貴卻又無力,所以只能焦急地等着亨利他們一行人歸來。

戰損過半、連同伴的屍身都沒法回收。儘管實際上與他們無關,但在聽聞這件事以後龍之介麾下的浪人們像是轉移憤怒一樣全都變得氣勢洶洶了起來。

“想立大功,何愁沒有機會。”前任縣令的聲音冷得可以滴出水,而在亨利用簡短的語言將發生了什麼告知與雅之店長之後,後者在臉色變得鐵青又再三確認了事情的真實性,便也匆忙地跑開準備回去號召全村村民。

緊接着這位曾經的華族展現出了他極高的執行能力。全身帶着血腥氣的這超過半百人數的隊伍帶着博士小姐等人馬不停蹄地前往了位於溫泉村郊外的鄉士居所,沉重的馬蹄聲與盔甲碰撞聲遠遠地就讓鄉士手下的足輕跑出來查看,而在瞧見這個陣勢之後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

緊接着身高不是很高卻大腹便便的鄉士也從中走了出來,他滿身肥油不說腰上的打刀還沒佩戴好,在走出來的時候一個失衡刀子便滑了出來磕在了地上。鳴海皺着眉頭看着他那磕磕碰碰掉了漆布滿劃痕的刀鞘,很顯然這人並不怎麼愛惜自己的武器。

“諸、諸位有何貴幹啊。”在看到臉色不悅的綾的一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鄉士還在裝傻充愣,但龍之介沒有給他留情面。

“把你這裡關押的犯人名單上繳,青壯年勞力暫時釋放。派人快馬加鞭去通知坪山縣本部派出援軍,還有儲存的武備也都取出。”龍之介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這樣說着,而在溫泉村物產供應下吃得十分肥胖的鄉士眼睛打了一個轉,沒有在他身上瞧見任何華族的家紋之後挺直了腰桿咳了一聲:“咳咳,這位,浪人閣下。”

“可有甚麼身份與權力的憑證啊?”他的態度變得十分傲慢,但已經經歷了11年風風雨雨的前任縣令決不是還會在意繁文縟節的人。

“拉弓。”他一聲令下,剛剛纔從戰場歸來的浪人們齊刷刷地散開然後張弓搭箭。

“這就是我的權力。”

“噫——”沒見過這種陣勢只會耍嘴皮子的鄉士和他手下的兩名足輕都慌亂了起來,在武力的威懾下他們迅速地行動了起來,但這裡到底是個小地方,除了阿倫一家以外只有一個醉醺醺的老頭被關押在牢房之中。

哭個不停的阿秋被放出來之後就跑向了綾和櫻的所在,而經過這一遭阿倫也不再滿懷怨恨而是不停地磕着頭感謝一行人,緊接着也沒有理阿秋帶着自己剩下的家人就迅速往自家的方向趕。

“少爺,請隨在下去交待他們如何書寫文書。”龍之介的浪人身份畢竟比較微妙,因此鳴海對着作爲青田家繼承人的彌次郎如是說着。而一行人就此分兵,風塵僕僕渾身帶血的浪人們返回到了旅店的門口,而也差不多這個時間點被雅之店長號召的村民們也都聚集在了這附近。

這其中佔據七八成的都是好事的婦人,她們帶着好奇的神色打量着這一行充斥着血腥氣的隊伍,不時一邊用餘光瞥着這邊一邊小聲地討論着些什麼。

“沒來呢。”洛安少女掃了一眼,之前參加過湖心島剿匪活動的那些青壯年的身影一個都沒有出現在其中。

經歷過戰鬥的他們瞧見一行人減員並且帶着濃厚血腥氣的模樣,大抵是猜到了一些什麼。所以不像這些普通農婦一樣還能維持簡單純粹的好奇心。

但逃避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鄉士和平民之間有隔閡,所以作爲實質上的溫泉村話事人,頗具威望的雅之店長就成爲了這一系列事情的敘述者。

他們省去了大部分太過難以理解的內容,就只簡單敘述成有一個人能驅使魑魅魍魎而且很可能會來犯溫泉村。眼下必須動員村民構築防線,最少支撐到坪山縣的援軍到來爲止。

雅之告知了在場的所有村民,希望他們能作出抉擇。

話音落下之後,整個旅店門口空氣都變得安靜了起來。

村民們面面相覷,哪怕是最能說會道的長舌婦這時候也說不出什麼話語來。小村子裡的人一直都把那些芝麻綠豆大點的事情儘可能地誇大化,但在真正遇到了一件大事時,他們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哎呀,雅之大人真是會說笑。”終於有一名婦人開了口,她乾笑的聲音引起了好幾名婦人的隨口附和,但很快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再如何孤陋寡聞,這羣渾身帶血的浪人也很明顯不像是在跟他們鬧着玩。

“我,我家裡還有事要忙,先回去了。”“對,我家裡也是。”“啊,我家的孩子還得——”農民們少有地擁有了選擇的權力,而他們毫不意外地選擇了逃避。龍之介嘆了口氣,然後對着正打算轉身離開的農民一聲大喝。

“都給我停下來!”

刻在骨子裡的服從天性讓這些人一個激靈之後都沒再動彈。已經沒了權力且接觸了許多里加爾思潮的前任縣令本來不想這樣以權壓人,但很顯然要是在這個時間點採取民主的話這羣人只會像各顧各的成爲一盤散沙之後被逐個擊破。

以貴族爲頂點居高臨下統治其他人的社會制度之所以存在這麼長的時間,正是因爲許多時候一個強而有力的個人進行獨斷要比一羣烏合之衆七嘴八舌更加高效——龍之介接着開口,他在面對農民時語調措辭與跟亨利等人交談時大有不同:

“你們想怎麼做,逃避?”

“能逃到哪裡去。”他毫不留情直指要害:“章州地勢險惡,多沼澤瘴氣。此處北面雖然有水道卻已是怪物所佔領,東面有陸路,但需上下登山極爲耗費時日。那麼往南去前往坪山縣?快馬加鞭也需要數日時間,攜家帶口且只得步行的你們又要如何做?”

“現在是夏收時節,捨棄了農田未能上繳賦稅會被嚴懲不說。你們今後的口糧又要如何得到?”

“逃農有甚麼懲罰,不必我言說了吧?”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捨棄了家園,你們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我告訴你們會怎樣,要麼靠他人接濟過着每日只有一碗粥的貧苦生活。現在還是夏日還好,若是到了寒冬多半會因爲缺乏取暖燃料而凍死。”

“或者落草爲寇,然後被武士斬殺,你們能過這種日子嗎?能放棄現在這樣優渥的生活嗎。”

他的話讓農民們都停了下來,儘管龍之介可以用強權逼迫這些人聽從他的指揮去戰鬥,但他也深知強逼出來的民兵士氣低下發揮不出什麼戰鬥力。

溫泉村是章州相對富庶的村落,依託這裡的農田和沼澤附近的物產他們可以吃得還算不錯,最少飯桌上是經常能見到魚蝦一類的。

農夫不會懂什麼大義與榮譽,搬出來武士的那些精神信仰他們也許會點頭稱是表面畢恭畢敬但絕對不會聽到心裡去。但前縣令的話語是直指要害的——這些人不會想失去現在的生活。

“那,那又要怎麼辦啊,俺們只是農民。”

“是啊,怪物什麼的,見都沒見過。”

他們動搖了。

米拉看着這羣人,回想起許許多多在里加爾時曾經歷過的事情。

就好像在里加爾的同行一樣,這些和人的農民也是狹隘的。狹隘,自私,貪婪,懦弱——雖然這種話很像是生活無憂的貴族居高臨下不食人間煙火的鄙視,但任何偏見都正因爲具備一定程度上的正確性纔會流傳開來。

自私又狹隘,但卻絕對不愚蠢。

農夫不會爲了情操去犧牲自己,在他們看來這是不切實際的。他們的思想實際上更接近里加爾的傭兵冒險者,而11年的浪人生活也讓龍之介明白了該說什麼話能觸動這些底層的人。

短視的他們不可能有什麼大局觀,所以在這裡跟他們講什麼事情都不如直接告訴他們會失去自己的田地與住宅以及現在的生活來得高效。

這些人永遠不會爲了國家大事挺身而出、他們對武士信奉的精神與忠義表面讚美在暗地裡卻嗤之以鼻,但他們會爲了保住自家的穀子用鋤頭把鄰居的腦子都給打出來。

“武士們已經向坪山縣發出文書告知情況請求援軍了,沒有要求你們上前線奮戰,只需要構築防線在這裡等到援軍到來就行。”前縣令又添了一把火,在使得這些人知道自己會失去什麼之後又告訴他們並不需要頂在最前線戰鬥使他們相對安心。

這一番話下來不少農民都停下了離去的腳步,而到了這一步他們也終於可以正式開始行動。

“該怎麼做呢。”

只要有一個人起了頭,接下去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行列。

通過雅之店長的人脈關係,他們開始聚集村子裡的鐵匠與其他工匠。夏收的口糧也被集中起來準備暫時儲存到旅店的倉庫之中,較爲靠近沼澤的幾戶人家都被暫時搬遷到旅店之中居住,而他們的房屋則作爲迎擊三郎的最前線。

帆船已經被全都燒掉了,那個蛇一樣的男人沒法再通過水路前往別的地方。溫泉村是他唯一能前進的方向,而且衆人也隱隱感覺他不會嘗試逃避。

儘管是半吊子的存在,但那些食屍鬼所具有的價值仍舊十分可觀。

龍之介麾下的重裝浪人是十足的精銳,他們是脫產的和人職業武士,從七八歲起就接受各種武藝的訓練。培養這樣一名職業武士,需要花十年以上的時間以及堪比十幾戶農民家庭收入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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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弱化的食屍鬼單對單具有和全副武裝的武士相近的戰鬥能力,雖然缺乏戰術與配合因此集體行動更多要依靠數量取勝。可即便如此,這一存在也足以使得有野心的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因爲這些兵源實在是太廉價了。

頑強的生命力和與野獸等同的兇悍程度,卻只需要普通的凡人作爲素材來進行轉變,而且用不了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形成戰鬥力。

這是一股可以撼動以武士爲基層的新月洲社會根基的力量。雖然它存在許多的瑕疵與不足之處,並且以賢者這樣對內幕有所知曉的人眼光看來是愚蠢到像是試圖駕馭大海的不自量力行爲,可只要一經傳播仍舊足以吸引大量大量的人像被光源吸引的蟲豸一樣爭先恐後地撲過去。

三郎不會逃。

他一定會來到這裡,一步一步地擴大自己的勢力。

作爲一個曾經的有名無權的學者,像博士小姐所經歷的事情,他大抵也有着最深刻的領悟。

所以即便拋開私仇他也敵視生爲貴胄的龍之介,他憎恨武士階級,想要親手推翻現有的制度。

含蓄的和人文化總是使得他們愛用比喻與修辭,所謂的化龍昇天與皓月同輝,剖開來講其實就是想自立爲王。

凌冽的風吹得信號旗獵獵作響。

迅速搭建起來的屏障使得哨兵們能處在較高的地方觀測敵情,外圍的柵欄帶有尖端向下的木刺用來抵禦食屍鬼的攀爬,但終歸不是石質的,數量稍微多一點大概就會被推翻。

龍之介撒謊了。

他們很有可能是撐不到坪山縣的援軍到來的。

三郎只留下一部分兵力保護帆船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帶着主力去擴充兵力了。那些被帶入沼澤的雜牌流寇雖然在亨利的計策下四散逃開,但三郎多半不會放過這些良好的素材。

帆船附近被擊殺的部分樂觀估計也頂多百來頭,也就是說他剩下的兵力仍舊有現存浪人部隊的十倍以上。

幾十戶村民當中青壯年戰鬥力頂破天也只是把隊伍補齊到百人以上,剩下的老弱婦孺連自保都成問題。

更不要提坪山縣的援軍是否會到來。哪怕小少爺用上了青田家信物之類證明身份的手法,要說服一羣沒有見過這些魑魅魍魎的武士這邊有妖魔大軍要進攻,也是天方夜譚。

所以實際上的計劃並不像前任縣令嘴上告知的那樣是堅守等待援軍。

他們必須主動出擊。

只有繼續執行斬首戰術,纔可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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