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斬日期是今日午時。真是頭一回王庭當天公告,當天行刑,來的有些快,快的不太尋常,少有頭腦的人都能察覺其中的異樣,而這個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也有些快,似乎背後有人推波助瀾。
但天若聽到之後,整個人如遭雷劈,怔在當場,只覺手腳冰涼,腦子裡慌亂得差點忘了自己是誰,好在薛義照看,這才能快速回過神來。
三人回到客棧,門窗緊閉,千守城一臉凝重道:“老大還是被關回了天牢,看來昨晚的確是一個陷阱。不過今日如果所料不差,也是一個陷阱。”
薛義沉重嘆了一口氣:“皇上大概因爲昨晚的行動沒有受到效果,就來了一個狠得,逼着我們現身吧。”
“雖然簡單,但極其有效。我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老大被處斬,時間緊迫,更讓我們措手不及,來不及準備”千守城眉頭深鎖,擔憂之色溢於言表:“要破天牢,必須有人裡應外合,老大正午就要被處斬,法場守衛再嚴,也不會勝過天牢,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沒時間給我們計劃了。”天若霍然起身,堅定道:“明天我主攻,吸引人注意,薛兄你趁機以最快的速度,將我師傅救走,千守城兄暗中放冷箭,到時候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聞言,薛義大驚失色道:“恩公,這樣你很容易深陷重圍,還是我主攻,以我的速度,突圍應該不難。”
天若搖搖頭道:“薛兄不要爭了,你速度雖快,但也無法一下突破千軍萬馬的封鎖,一旦深陷重圍,反而更危險。我曾在皇宮力敵,上千禁衛軍和侍衛,靠的就是不滅真身護體。而且這次救得是我師傅,最危險的,理應由我來承擔。”
“可是……”薛義還想堅持,但千守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爭了,這只是暫時的安排,到時候看情況在靈活應變。”語畢,千守城轉過頭來,又道:“我這次來王都帶了十個兄弟,論箭術誰遠不及我,但也算神箭手,斷後的事就交由我們。”
天若點點頭,然後頹然得坐了下來,抿着嘴不發一言,誰都感覺這次一定危機四伏,氣氛逐漸陷入壓抑中,現在唯一做的就是養精蓄銳,靜靜等待,保證自己能有十足狀態去法場救人,可知道正午段緣就要被斬首之後,天若根本靜不下心,不安到了極點。劫法場就表示機會只有一次,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原本昨晚還有一個機會,事關段緣的安危但被關燕破會的一乾二淨,讓天若的憤怒到了極點,怒火化作咆哮,帶着撕心裂肺的痛吼了出來。
天若暗暗想着,燕兒如果我師傅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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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行刑前兩個時辰,知道大難臨頭的段緣,好像看開了一切,眼中盡是一片淡然,靜靜貼着牆壁而坐,嘴角涌起自嘲的笑意:“什麼風又把公主殿下吹到我這裡了。”
關燕在牢房之外,漠然看着段緣髒兮兮的樣子,輕聲道:“前輩今日就要告別這個世道,不知還有何遺言。”
“公主殿下看來還是不死心啊。”段緣漫不經心道:“既然想知道,那也要等價交換,纔算公平。”
“那前輩想要知道什麼呢?”關燕眼神一寒,知道段緣這個老江湖,狡猾的很,臨死前也有儘量爭取有利的態勢。
段緣眯着眼睛打量着關燕,沉聲問道:“堂堂一個公主,爲何要親自上小峰派殺人,可不要告訴我,只是個人興趣,騙小孩的答案還是拉到吧。”
“這個是本公主的秘密,所以無可奉告。”關燕眼神中帶着一股難掩的怨恨:“如果前輩到了下邊,大可問問陸劍明。不就知道了。”
“小峰派一夜間被血洗,即便我那徒兒在深愛你,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今你們的隔閡愈來愈大,再加上我一死,新仇舊恨,觸動殺意,啊若大有可能狠下心腸,找你算賬。”
“這個前輩大可放心,陸劍明雖然是死在我的手裡,但血洗小峰派的元兇,可不是本公主。”關燕嘴角掛着耐人尋味的笑意道:“只要有這個元兇在,若哥註定一輩子都沒法報仇。”
聞言,段緣一驚,隨即笑道:“說的這麼玄乎,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見見這個元兇。”
關燕輕聲道:“這個前輩就更加放心,你臨死之前,這個元兇一定會派人來,和你見最後一面,表明身份,同時保證你非死不可。”
關燕話中有話,讓段緣一時摸不着頭腦。但只覺告訴他,這次他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啊若一定會來救我。”段緣臉色一沉問道:“請問公主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他要爲你這個老廢物,自尋死路。”關燕語氣森寒,不帶一點人情道:“本公主可沒那個閒功夫,管他死活。”
聞言,段緣一陣悲涼,沉痛得嘆了一口氣道:“公主殿下好自爲之,不管你做什麼,也希望你能知道,啊若終究是一個人。承受力也會有極限,不要把他逼得太狠了。”
關燕冷漠以對,不屑的轉過身道:“前輩稍等片刻,本公主方纔說的那個元兇,馬上會派人來見你。”語畢,關燕踏着輕盈的步伐揚長而去。
“公主要當心,把我和太煞弄出天牢的人,非同小可,多把目光放在江湖,你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言盡於此,還望公主好自爲之。”段緣無力垂下了頭,眼神暗淡無比,整個人就像油盡燈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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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場,人聲鼎沸,聞風趕至的百姓愈來愈多,紛紛交頭接耳談論着這次行刑的犯人。
“聽說了嗎?這次行刑的人,來頭可大了,可是正天道門的三大高手之一,名叫段緣。”
“又是正天道門的人,看來連日來被刺殺的王庭官員,都是他們所爲。”
“難道正天道門真的要捲土重來,又要和王庭周旋到底?”
“放屁,現在的正天道門和當年不可同日而語,主心骨程遠都死了,唯一能撐場面的段緣也要下地府了,正天道門早已勢單力薄,還怎麼跟王庭鬥。”
“那可未必見得,沒有三兩三,怎麼幹隨意捲土重來,這次正天道門殺到王都來了,死了那麼多王庭的高官,足可見正天道門實力遠勝從前。”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情緒高漲,不管認不認識,都參與到這場大討論當中,偶爾有人將目光投向那個邢臺上人,看着這個一臉憔悴。精神萎頓,頭髮又髒又亂,衣衫襤褸,比之乞丐都不如。
此時誰也無法將這個男子與傳聞中令百官聞風喪膽的正天道門三大高手聯繫在一起,讓人升起一股英雄遲暮的悲涼。
日當空,烈陽如劍,刺得人眼睛生疼,監斬官漠然看着一切,一絲不苟的等到行刑時間,一聲令下,魁梧的行刑手,大刀高舉,同樣是漠然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行刑殺人,到了何種麻木的程度。
那刀高高舉起,在陽光下,耀起一片銀光,刑場突然陷入死寂,衆人的隨着這把刀的舉起,心突然加速,屏氣凝神,眼神都瞪了起來。
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刃砍向段緣的脖頸,但想象中的血花四濺,人頭落地沒有發生,空氣中一陣凌厲的呼嘯,一點銀光劃破長空,驚人的一箭,將行刑手的大刀擊穿成兩截,還去勢不止,猛地釘在木樁上,箭的末端發出令人打顫的震音。
“什麼人,膽敢擾亂了刑場。”監斬官勃然大怒,目光一掃四周,正當他想要找出是那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傢伙,好拿下一併送他們上路之時,一道身影從人羣衝了出來,快的不可思議,幾乎在周圍士兵還未來的及做出佈防,人就左突右衝,憑藉速度四處出擊,將周圍的士兵打得陣腳大亂。
薛義打法奇怪,意圖似乎不再救人,而是可以吸引人的注意,還是不是殺到那監斬官面前,好好嚇了一下他。
那監斬官還那見過世上有人的速度能快到這種地步,幾次險些被人殺到面前,當真嚇得臉色慘白,自己的小命要緊,疾呼招來更多士兵,想要用人海將對方一舉消滅。
“薛兄你真是。”天若混在人羣中,看着薛義身先士卒,殺進殺出,待他以身範險,將絕大多數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心中一陣觸動。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段緣,他看着薛義在無數士兵中橫衝直撞,眼神開始驚駭了起來,整個人不到再死氣沉沉,但看的更讓天若心中一緊。
“好了該是時候了,師傅你等着我。”天若看到薛義已經吸引了大量的士兵,深深吸了一口氣,正當他準備衝出去的時候,突然段緣像是瘋了一樣,嘶吼了起來:“啊若你快走,不要來救爲師,走的愈遠愈好,要好好活下去。”
圍觀的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當場怔住了,天若也木訥了,腦海中有千百個疑問,爲何段緣不要他來救,暗想莫非這個刑場,危機四伏,有埋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