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煙雨濛濛,皺了一池春水,亂了兩行青柳,也落的人心彷徨。清池邊的竹塌上半躺着一名柔弱男子,面容白皙而嬌媚,眼神冷漠卻深邃,尾指微微翹起捻着一面白絹,擦拭着手邊的佩劍。
“寒煙籠新愁,舊夢拂絲柳。江湖本落拓,長情恨不休。看來秋娘的琴音沒能把你留住,那這雨中的劍律可能會讓你含恨。”
“你又何妨一試!”纖細的聲調讓洛雲笙感到渾身不自在,眼前之人就如這煙雨朦朧,看似無力卻又點點在心。
“那恨長風就以三招爲限,你若撐得過便算勝了。”柔弱男子素手輕拍竹塌,身旁佩劍倏地飛向空中,隨之身動如煙翩然躍上劍尖,細聲道:“宦海七律,初劍律·煙風裁柳。”
只見恨長風捻指輕送,兩旁翠柳在沒有風的情況下憑空撩動,細長的柳葉紛紛從枝上脫落,對準了洛雲笙疾馳而去。
柳葉化影,鋒芒破空,凌厲如劍氣狂涌,洛雲笙冷眉以對霎時道譴上手揮灑如風,浩然氣海震得柳葉紛紛墜落,然而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縛劍律·寒泠飄雨。”此時恨長風腳下劍鋒嗡鳴,飄然細雨聞得劍律凜然化針,綿密中更帶有一股劍的鋒銳。
洛雲笙雖持續揮劍抵擋,可這雨中劍律如蠶絲哀綿,斬不斷,理更亂,來回之間已經留下數道血痕。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有劍意而無劍理的招式,所以應對起來稍有幾分支絀,好在有雙生功體護持,如此分散的攻勢也只能造成一些皮外傷。
就在洛雲笙思索着如何破解招式,對手新一輪的攻勢已然來臨。
“歿劍律·殘夜斷魂。”
恨長風終於出劍了,渾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腳下一蹬挑劍上手,霎時一抹黑色流影穿行而過,將這場煙雨從半空隔了開來。
短暫的凝滯讓洛雲笙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不只是因爲速度之快,更有一種絕望讓你產生已經死亡的錯覺,從而放棄抵抗。
所幸他的精神力曾受雙生大道淬鍊,因而很快就能反應過來,面對生死一刻洛雲笙劍挽蓮華,藉助白色芙蕖子之力築起一面青蓮聖印。
一者爲死亡終曲,一者是生生不息,極端交鋒中只聞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冷冽的劍尖抵着蓮印震開無數碎紋。恨長風本可再進一步,卻在此時選擇收劍回身,繼續躺在那清池邊上,依舊用白絹擦拭着佩劍,從始至終都未踏足一縷纖塵。
“三段劍律已過,你可以上去了。”
“多謝。”洛雲笙心中暗驚,僅僅三律就已經讓自己感到壓力,還好對方有所保留,若是七律全出縱然能夠取勝,只怕也沒有餘力挑戰下一層了。
同樣的之前四十層境主也未盡全力,他們並非就比更高層的境主弱,而是都如曲風清一樣選擇了最符合自己心境的一層。
踏入傳送陣,洛雲笙心中開始緊張起來,儘管這一路闖過來都保存了實力,但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擊敗一個先天修者。
來到五十四層秘境,眼前是一片凝凍的冰原,風雪掩蓋了天地間原有的顏色,極寒的氣候讓修煉之人都直打哆嗦。
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中看不到一絲雜色,洛雲笙只能不斷前行尋找這一層的境主,終於在走出冰原後見到了一處冰川。四周錯落着許多奇形怪狀的冰坨,而在正中佇立着一座龐然冰宮,雕刻的就像凡間王城那樣精緻。
沒有多餘的想法,洛雲笙直接闖入冰宮,走過一條長廊來到寬敞的大殿內,四下襬放着許多人形的冰雕,靠近了才發現竟都是肉身凝結而成。
“他們都是無知的挑戰者,在此枉送了性命,奉勸你一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隨着聲音落下,最前方的一座冰雕開始寸寸碎裂,緊接着從裡面走出一名白髮男子,面容冷峻,眉目威嚴,腰間環着的彎刀寒氣逼人。
“看樣子你也曾是個無知的挑戰者,卻沒有枉送性命。”洛雲笙能夠清楚感覺到對方的經脈中有氣勁流竄,很明顯不是先天修者,由此看來他是在挑戰失敗後爲求活命而俯首稱臣。不過能夠走到這裡無一不是心高氣傲的強者,恐怕除了他以外沒有人選擇屈服。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既然選擇苟活就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而你也該作出決定了。”雖然男子已向他人俯首,但在眼中卻有一股不屈的意志,或許他從未向命運屈服,只是因爲身不由已。
“你有你的無奈,我有我的堅持,這一戰在所難免。”從一開始男子的善意提醒,洛雲笙就看出對方有難言之隱,但這並不能成爲自己退讓的理由。
“那就對不住了。”男子輕嘆一聲,彎刀上手快速出擊,釋放的寒氣讓周圍空間都凝結了。縱然曾經是失敗者,但走到這一層又怎麼會弱,洛雲笙雖劍勢凌厲卻在交擊瞬間被寒氣凍結,以至揮劍的動作越來越慢,只能憑藉超常的感知力與其對抗。
可這樣下去只是無端消耗體力,爲了有更好的狀態面對最終對手,洛雲笙決意不再保留,體內道胎一震乾坤之氣沛然周身,劍上的冰凍也隨之脫落。
道譴有了乾坤之氣加持,瞬間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乾典心法本就是爲道譴而配,先前爲了讓道胎積蓄力量,一直都沒有使用,如今要面對先天修者自然無需保留。
“乾式·道海無涯。”洛雲笙劍上凝氣橫掃而出,一股浩瀚道意籠罩整個大殿,男子在威壓下根本提不起刀,只能任由劍氣劃過臉龐,斬斷幾縷髮絲。緊接着洛雲笙氣凝於胸,以內勁喊道:“你的手下已經敗了,還不準備出來嗎?”
這一聲震得整座冰宮都晃動起來,隨之眼前風雪繚亂從中走出一名老者,整個人冷漠的像一塊冰雕,想必就是此地境主冰行殤。
他周身散發的寒意讓空氣都凝結成凍,說話的聲音更是冷的讓人發顫,“你是迄今爲止最驚豔的挑戰者,也會成爲我手下最完美的作品。”
“你我素不相識,爲何要置我於死地!”洛雲笙眼中帶怒,一切殺伐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若非對方錯估了自己的實力,今日還不一定有機會站在這裡。
“很想知道嗎?那就先從我手中活下來,我可不想對一個死人浪費太多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