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點頭走過去,推開木製大門走了進去。只見門後是個大院,一排閣房展現在眼前,閣房前站着身穿蘭裙的玉竹,她身邊有一位錦衣老婦人。
陸七心情愉悅的走了過去,沒等他開口,玉竹先柔聲道:“公子,這位是王夫人。”
陸七隻好話咽肚裡,向老婦拱手道:“王夫人好。”
老婦和氣道:“陸公子來了就好,我們簽約吧。”
陸七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卻見玉竹取出兩份文契,印泥和筆墨擺在身邊一張木桌上道:“這家繡莊你買了,捺個手印,籤個名吧。”
陸七立刻愣住了,玉竹一拉他道:“先簽約,一會兒在說。”
陸七隻好過去在兩份文契上捺上手印,提筆簽上名。玉竹取起一份送到老婦面前道:“王夫人,我們就這麼定了。”
老婦笑道:“陸夫人,咱們有話先說在頭裡,這繡莊雖是我賣給你的,但如果交給你的繡品衣物,不能按期按質的完成,我會另找別家的。”
“那應該的。”玉竹笑說道,老婦向陸七點點頭向外走去,玉竹一直送到門外。
等玉竹回來後,陸七心下疑惑,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麼呢?”
玉竹柔笑道:“我想置些產業做正行,我的妹妹金竹借給了我五千銀子,我盤下了這家繡莊,只要做王夫人給的生意,就可月入二三百兩,一年多就可回本。”
陸七一怔,恍然點頭道:“是很合算,不過你爲什麼讓我簽名?”
玉竹柔聲道:“我和妹妹是娼藉,唐律不許置正行商業,我只有用你做東主簽約過了手,做爲酬報,以後繡莊每月的五分之一盈利給你,你看行嗎?”
陸七一愣,他原本是有意在京城買鋪賣紙,這做了繡莊東主也不影響什麼,遂笑道:“行呀,白得了銀子,我能不願意嗎。”
玉竹柔聲道:“我決定過些日子請你幫忙,先落藉到你身上,然後搬到這裡來住。”
陸七點頭道:“可以,我願意效勞。”頓一下又問道:“綠珠好些了嗎?”
玉竹笑道:“放心吧,你的心上人,我妹妹照看着呢?”陸七臉熱的點點頭,綠珠的平安去了他一塊心病,因此他對玉竹是非常的感恩。
玉竹一轉話題道:“贖人花了多少銀子?”
陸七哦了一聲,取出剩銀道:“一萬多一些,這是剩的,你數數。”
玉竹接過道:“買了幾個。”
陸七笑道:“六個。”
玉竹道:“你對她們,說過是我買的她們嗎?”
陸七點頭道:“說了。”
玉竹點點頭走向轎車,劉婆子忙打開車門道:“都下來吧。”
六個女人相繼下了車,全給玉竹跪下了,玉竹忙起手柔聲道:“妹妹們起來吧。”
六女站了起來,圓臉美婦垂首恭敬道:“蒙您救了我們,願一生爲奴婢的侍候您。”
玉竹柔笑道:“以後在一起,喊我玉竹姐就行的。”
說完打量了一下六女,當看到被吊女子時爲之一怔,那麗質天生的嬌容讓她有些吃驚,下意識的問道:“這位妹妹是誰?”
圓臉美婦忙道:“大公子的嫡女,名爲李雪心。”
玉竹柔笑道:“原來是大小姐,長的好生美麗。”
說完美目又轉視了孿生姐妹身上,柔笑道:“你們誰是思竹,那個名思玉。”
右首小姑娘福道:“玉竹姐,我是思竹,她名思玉,是我妹妹。”
玉竹愉悅笑道:“真乖,十幾了。”
小姑娘嬌柔回道:“十五歲。”
玉竹點頭,笑道:“十五歲,是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
兩個小姑娘嬌羞的低下頭,劉婆子笑道:“唐律規定女子十四可嫁,是大姑娘了。”
玉竹看了三名美婦一眼,問道:“三位妹妹在侍郎家是什麼身份?”
圓臉美婦悽然道:“過去的身份己是過眼雲煙,奴婢們不想再提,請姐姐見諒。”
玉竹一笑,扭頭問思竹道:“告訴姐姐,這三位是誰?”
思竹一指圓臉美婦道:“這是九姨娘,是大伯的如夫人。”
又一指年輕些的圓臉美婦道:“這是十七姨奶奶,是祖父的如夫人。”
又一指第三名十七八歲,瓜子臉的美婦道:“這是十九姨奶奶,是祖父今年新娶的。”
三女俱都神色尷尬,玉竹笑道:“原來都是長輩,玉竹失禮了。”
圓臉美婦苦笑道:“如今我們都同侍了姐姐,過去的輩分不能用了。”
年輕圓臉的美婦,小心的細聲問道:“那我以後怎麼稱呼您?”
圓臉美婦秀眉微皺,不悅的小聲道:“出嫁從夫,總不能讓我再叫你十七姨娘吧。”
年輕圓臉美婦羞怯的垂下頭。玉竹訝道:“你們很象,是親戚吧。”
圓臉美婦尷尬的輕聲道:“她是我一位族姐的女兒。”
玉竹聽了嬌容一寒,脫口罵道:“這老混蛋,虧他還是禮部侍郎,竟做出這種亂/倫的事來。”
話一說完,那李雪心忽擡了頭,嬌辯道:“請姐姐不要污辱家祖,自古出嫁從夫,只要與夫家沒有至親血緣,無論在孃家什麼輩分,嫁出去就以夫家爲準,那是天經地義之事。”
玉竹一怔扭頭看向了她,看了數秒纔不悅道:“你祖父明知是兒媳的外甥女,也要娶了做妾,你竟然認爲是天經地義之事。”
李雪心腿一曲跪下了,恭敬道:“玉竹姐,無論您怎麼責罰我都行,請不要污辱先祖。”
玉竹的嬌容陰惱了,盯着她冷斥道:“照你的說法,你和你娘若是同嫁了一夫,也是合乎天理的?”
李雪心猶豫一下,輕聲道:“那樣的事情也是有的,但孝行爲先,女兒身份不應凌駕母親之上。”
玉竹身子一顫,氣惱道:“不愧是禮部侍郎的孫女,什麼事情到了侍郎的家,都會合情合禮了。”
李雪心又嬌辯道:“玉竹姐,這不能只是侍郎家的事情,當朝無論官民,姻親互連,女子出嫁後的一切都是夫家的,與孃家只不過是親情相糸。”
玉竹氣的臉色陰沉了,咬了貝齒的怒視着李雪心。陸七在旁一看不妙,忙開口勸解道:“姐姐,天要黑了,快辦正事吧。”
卻見李雪心已磕頭道:“雪心以下犯上,請姐姐重責。”說完一個頭接一個頭的重磕着。
玉竹是嘴硬心軟,一看李雪心磕地有聲,臉色立時緩和了,忙過去扶起了她,見她額頭都磕青了,卻是憐惜道:“傻丫頭,你這麼的護持你祖父,是不是你祖父給你找個傻男人,你都會嫁過去。”
李雪心點頭道:“長者命,不能辭,那是應該的。”
玉竹一怔,搖頭道:“姐姐是服你了,以後會給你找個好人家的。”
李雪心黯然垂了眼簾,細聲道:“姐姐,雪心此身己是陸公子的人,不會再嫁別人了。”
玉竹臉兒一變,驚訝道:“什麼,你要嫁給陸公子?”
陸七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看向李雪心,他對於這位絕色美人,根本就沒有動過什麼擁有的心思,耳聽圓臉美婦接道:“玉竹姐,雪心是陸公子的妾室,文書上都寫着呢。”
玉竹扭頭目注陸七,冷道:“把文書給我。”
圓臉美婦忙捧着木盒送了過去,玉竹接過打開取出六份文契依次看了一下,忽扭了頭,美靨沉冷的看着陸七,氣惱道:“原來你是陸大人,大人可真是厲害,竟然大小通吃的,納了雪心、思玉和思竹三人做妾。”
陸七聽了頭皮發麻,慌忙上前取過一份文契打開看去,只見上寫:“犯婦李思竹,年十五歲,糸犯官李子成之次孫女。今有石埭縣人氏陸天風,年二十四歲,爲隸屬興化軍節度之七品致果校尉官身。按大唐律,買娶犯婦李思竹爲妾室,驗明正身,合乎大唐律法,合銀五百兩,準行。”下面是府印,手印和簽名。
陸七看的心一沉,擡頭苦笑道:“姐姐,當時我怕生了意外,心急之下沒細看就帶她們回來了,卻是沒有想到,那個主簿會這麼寫的。”
劉婆子在旁和聲圓場道:“玉竹,你不要怪責陸公子,不這麼寫,那些官爺肯定會起疑的,你想想花大把銀子買回去全做女婢,誰信呀?弄不好會將陸公子扣下了盤查。”
玉竹臉色和緩了,柔聲道:“我也知道買犯官女眷有兇險,可是雪心、思竹、思玉是三個未出閣的小姐,這以後怎麼讓她們嫁爲人妻?”
婆子和聲道:“她們沒象咱們這樣就行了,以後的事再說吧。”
玉竹將木盒文契塞到陸七手中,冷道:“陸大人,你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