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一串轎車駛出了京城南門,陸七坐在頭一輛車裡,車簾緊閉,在車裡的陸七,臉色有些虛倦的靠着車壁,他似乎是病了,而且經過了太醫的看診,結果是病了,據說是風寒侵骨,引起了舊傷復發,必須要靜養調理,忌見風。
距離那荒唐的下種遊戲,已然過了三日,陸七不知道受種的女人是誰,刑太監也不可能告訴了他,但對於陸七的請求,刑太監答應了,說會送那個樂伎去常州,交給公主府在常州主事的女官,但是,陸七需要付出一萬銀子爲代價,而且白鈴兒暫時不能安排見面了,陸七答應了。
車出京城,是因爲皇帝恩賜了返鄉祭祖,皇恩祭祖,那是非常之榮事,所以祭祖之事容不得遲延耽擱,就如同當官的父母去世時,再忙也要放下一切的奔喪,之後守孝三年,否則就會被倫理道義所唾棄。
陸七沒有獨自一車,伴他的還有小馥和玉竹,不過他很老實,在車裡甚至道出了荒唐的下種之事,小馥聽的震驚至極,美目難以置信的看着陸七,玉竹只是嬌容微訝,卻是平靜的很。
陸七說出了秘密,只覺心頭的壓抑去了一些,他之所以告訴了小馥,不是因爲愧疚,而是爲了提醒小馥,要小心了刑太監那條毒蛇。
小馥震驚之後,沒有怨怪了陸七,反而冷靜的細問了一番,確知陸七也不知道被下種的女人是誰,小馥向陸七下了封口的要求,言明日後若是宮裡真的有了陸七的骨肉,她會想辦法保護的,陸七隻能默然對之。
經了陸七的坦白,小馥的情緒明顯低落了,其實她是想給陸七一個驚喜的,如今陸七卻是給了她一個驚心,不過她芳心是不舒服,卻是沒有覺得陸七做的錯誤,小不忍則亂大謀,蘇州需要時間紮根,那是關係了日後舉族生存的大事。
玉竹也只能用無奈的秀眸看了陸七,她知道公主之所以沒有讓李雪心陪伴,而拉了她同車,其實就是想告訴了陸七真相,讓她這個大姐姐的存在,能夠避免了很多不能理解的尷尬後果,也就是說,有她玉竹在旁,陸七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有什麼過激反應,畢竟小馥一再欺瞞了陸七,有了耍弄之嫌。
靜默了片刻,小馥纔開口說了蕭知禮的事情,告訴了陸七,不只是刑太監能夠覺察了蘇州之變的異常,就是世家也是有人知道的,小馥猜想,周氏應該也是有人覺察了異常,不過世家的立場講究平衡,只會爲本族的利益而行事,不會存在了死忠皇帝的心態。
陸七聽了吃驚不小,繼而萌生了一個念頭,其實是早就有過了的念頭,他想悄悄跑去了蘇州看看,只是話不好說出了口,最終他還是說了。
小馥聽了嬌容愕然,默然片刻後,纔回應願意了陸七悄悄離開,順便暗護玉竹她們也去了蘇州,但陸七反駁護送玉竹,他只能獨自的潛去了蘇州,抓緊時間的速去速回,因爲一旦被唐皇探知他沒有回到石埭縣,必然會節外生禍,小馥答應了,不過讓陸七與小青一起急去蘇州。
車隊順利的途徑了寶華山時,陸七一行上山禮佛,故意的耽擱了一日後,纔在次日趕去了茅山,到了茅山會合了南鷹衛,陸七一大家又入茅山去拜仙,但是才一入山,陸七和小青就悄然繞離了茅山,在山外同乘一匹馬,趕去了常州。
抵達常州的武進縣,由小青出面聯繫了小云,小云自然是驚喜的,不過卻是不能去與陸七見面,而是使了十名將士,隨護小青的轎車趕去蘇州,陸七卻是事先藏身在了轎車中,順利抵達了無錫縣邊界,出示了中府使大印公文,轎車順利過關,十名將士卻是完成任務的返回了。
入蘇州地界,駐紮軍隊出了一隊百名將士,護送了轎車直達了吳縣,入城直去如今的吳城公主府,就是原本如同了小皇宮的信王府,進入守衛森嚴的宮門,直接見了中府使大人確認後,軍隊的將官才完成了護送,率軍返回了常熟縣邊界。
陸七暗自驚訝護送的嚴謹程度,若是蘇州之外的人想混入蘇州,那根本是自投羅網,邊軍負責的直接送達目的地,說是護送,實則就是押護,混入蘇州的人,想中途離開太難了,除非是武道高人才有機會逃離。
看着嬌容依舊的辛琴兒,陸七的心情感慨而又親切,一別兩個多月,卻是恍如隔了一年,他是苦熬的擔憂,而辛琴兒卻是在危地勞苦熬心。
“小青見過琴兒姐姐。”小青嬌柔的先見了禮,辛琴兒含笑的走前捉握了小青玉手,之後柔和的看了陸七。
“琴兒,辛苦你了。”陸七誠摯的道出了心聲。
辛琴兒柔和一笑,輕語道:“妾身辛苦是應該的,卻是老爺能夠來了,讓妾身很是意外,公主殿下的急信,纔到不久的。”
“我是臨時起意跑來的,實是擔心了蘇州的局勢。”陸七坦誠回答。
辛琴兒一笑,道:“老爺,入廳細說吧。”
陸七點頭,隨辛琴兒去了一座幽雅的花廳,一路看着巧奪天工的園林亭閣,陸七暗自訝異,他當初是沒有進入信王府的,奇襲之後一直在城門鎮守,一等局面稍安,就匆匆離開了吳縣城。
“這裡的景觀,比了唐國皇宮如何?”辛琴兒淺笑問道。
“各有所美,這裡美的更自然,唐國皇宮顯得奢華。”陸七評價道。
辛琴兒淺笑點頭,去入了花廳後,開始細緻的告知了陸七,蘇州如今的現狀,陸七聽了大爲訝異,聽辛琴兒所言,蘇州幾乎已然完全的歸管,只發生過五起小規模的地方大戶造反,都輕易的被鎮壓了。
不過辛琴兒也說了一些隱憂,最大的隱憂是太湖匪,太湖中的島嶼竟然盤踞了五千之衆的匪患,她試圖談判的收服了太湖匪,結果派去的使者被梟首送歸,表明了絕不投靠了吳城公主府。
太湖匪的存在,一是隨時能夠進襲了吳縣,二是造成了太湖收益的廢置,三是隨時給越軍留了一條進攻的通道,如今辛琴兒調了一萬五千大軍駐護太湖畔,卻是牽制了巨大的軍力和耗損。
第二大隱患是軍心的不穩,尤其是吳縣的軍力最是不穩,辛琴兒將各地的城治官兵,全都調集來了吳縣,用新募的官兵接管了各地的治理,如今在太湖畔的一萬五千軍,其中就有五千是打亂的原蘇州官兵,那些官兵在各地就是兵大爺,聚來了吳縣成軍,也是迫不得已的解患方法。
次之的是駐紮各縣的軍隊,因爲都是降卒,所以就有了獨軍坐大的可能,如今辛琴兒解決的方法就是往東海縣調軍去做工,但是不可能全部都調去了東海縣駐紮,輪換卻是容易引發了亂象和怨心,只能可數萬將士一直的做工增強歸屬心。
第三大隱患就是吳縣的官紳歸屬心極差,很多官紳暗中聯合的抵/制歸管,辛琴兒已然清洗了三次,如今在押的人犯多達萬人,其中包括了信王的虎賁衛,原中吳軍將官和直系官勢人員,現在看管這些人犯都成了巨大負擔,辛琴兒也不敢無節制的殺下去,也不能運去了常州,只能關押在了吳縣耗下去。
辛琴兒言,因爲吳縣的軍心和民心不穩,造成她對太湖匪只能採取防禦態勢,一旦主動進攻,很容易發生了反水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