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簿轉回後,滿面輕鬆的坐下了,陸七一看女人沒跟進來,和聲提醒道:“仲叔,門外是不是嬸嬸來了。”
王主簿微笑道:“是你嬸嬸,我知道她早就來了。”
陸七詫異道:“嬸嬸即然來了,您怎麼不讓請進來呀?”
王主簿心情很好,微笑道:“這是規矩,我見客或公務時未有我的召喚,任何內眷不得進入打擾。”
陸七哦了一聲,王主簿微笑道:“天風,你冶軍很有才能,治家與治軍是相通的。仲叔教你個家和的秘訣,要想家中和順,一定要有鐵的規矩去遵循,在家中你無論怎麼喜歡一個女人,也不要因爲喜歡而壞了等級規矩,女人們在等級規矩的約束下,會是一羣可愛的綿羊,在無規矩的情形下,卻會成了一羣母狼,她們不但會因妒恨而互相攻擊,更可怕的是會造成下一代兒女間的冷漠仇恨,所以在家中你要尊重妻室,無論你怎麼喜歡妾室,也不能縱容妾室不敬妻室,當然如果是妻室因妒的故意打罵妾室,那你一要先警告,二要直接無情的放妻,因爲妻室的故意行爲打的不是妾室,而是在打你的臉,是在挑釁你男人的尊嚴。”
陸七聽的點點頭,心下卻好笑王主簿怎會對他說這些家常話,面上又恭敬道:“天風受教了。”
王主簿微笑的點點頭,忽臉一變沉思了一會兒,扭頭正色道:“天風,我忘記告訴你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宋全不是我的人,他是孫縣令的人,以後你不要當他是自己人。”
陸七一怔,詫異道:“仲叔,您與宋府不是有親嗎?”
王主簿搖搖頭,輕嘆道:“是有親,原先也很好,只是這兩年面和心不和了,宋府有兩次求我安排職位,我都沒辦成,一次是爲戶房知曹,一次是爲了護軍縣尉,戶房知曹一職我讓給了縣丞大人,護軍縣尉我倒是能夠辦成,只是宋全是個不知深淺的狂傲小子,我怕他任了護軍縣尉之後,護糧剿匪的丟了性命,一再的給宋府解釋,結果孫縣令主動找上宋府,爲宋全謀了護軍縣尉一職,孫縣令更乘機向宋府求親,禮定了一位宋府嫡親孫女爲平妻,我是好心怕宋府喪孫生怨,結果讓孫縣令鑽了空子。”
陸七訝道:“這位孫縣令也是個人物呀。”
王主簿點頭道:“孫縣令來石埭縣三年了,一直隱忍不發,我也當他是個文弱書生也沒在心,每年都分給他一千五百兩銀子安撫,現在他得了宋府支持,又拉攏了趙縣尉,實在是不簡單。近日還聽說他悄悄向周府周雁兒也提了親,周府一直沒答覆。”
陸七一愣,心裡有些不自在,也許是受拒過的原因,一聽到周雁兒的名字他就不舒服,聽到有人提親就更不舒服,內心深處隱隱有種惱意,那是才華不被承認留下的微傷。
王主簿又道:“我今日的策略一是分兵權,二是能夠使你有權涉入城務,三是給孫縣令一些權力安撫,四是頂起雷縣尉與左右縣尉爭利,五是用宋全守城門給趙縣尉的利益紮上一刀。”
陸七點點頭,問道:“仲叔,孫縣令沒有靠山嗎?”
王主簿淡笑道:“孫縣令的靠山是唐皇陛下,他是唐皇親自點任的。”
陸七驚訝道:“是唐皇親自點任的?”
王主簿冷笑道:“唐皇陛下是天下第一的文人俊才,說縣令之職乃民之父母,應德文爲表率的教化萬民。唐皇陛下非常重視縣令的任用,登位以來縣令必須由唐皇親考,應考者不但要文才好,還要儒雅大氣,以免污了唐皇的俊目,象我這種相貌奸滑之輩是不配登廟堂之上的,象趙縣丞的老邁之輩也不可登廟堂,若非唐皇喜用文人俊士,這石埭縣令早就是趙縣丞做了。”
王主簿一席諷語觸動了陸七心中的怨念,忍不住忿道:“南有越國侵擾,北有周國虎視,唐皇不思強兵護國,反而附庸風雅的重文輕武,這麼下去等周國大軍渡江之日,用筆桿子能退敵嗎?”
王主簿臉色微變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天風,你我今日之言可是要滅族的,不要再說了。”
陸七晃下頭沉默了,沉寂了一會兒,王主簿輕嘆道:“沒辦法,江北的周國,就是統重兵的節度使郭氏篡位而立的,唐國廟堂之上早就成了驚弓之鳥,對所有統軍將領都是不信任的分權壓制,強兵之策必然會促使將領權重,這是雙刃劍,唐皇只能取一而舍一。”
陸七笑道:“仲叔怎麼又說了,忍忍不行嗎。”
王主簿也笑了,和聲道:“忍忍吧,唐國雖然是重文輕武,但也是兵多將廣的態勢,而且唐皇重視大江防禦,周國又在與北方的燕國征戰,唐國最少可保二十年無事,我們何必憂心呢,還是顧全自己纔是正事。”
陸七點點頭,和聲道:“仲叔,你想沒想過除了商費籌銀,還有沒有別的正當財路。”
王主簿看了陸七一眼,和聲道:“有,而且我正在實施,現在大江防禦建設缺少石料,我己打算大量的開山採石賣給軍隊,一年所得交公一半,再去掉工費運費,可籌私銀子一萬兩。”
陸七點頭道:“這是個財路。”
王主簿點點頭,又和聲道:“其實石埭縣最有財源的所在,是臨江的兩鎮,可惜是歸了康化軍佔管了。”
陸七點點頭,他知道臨江有船塢商鎮,卻不知道是被康化軍佔管了,他也從未去過臨江一帶,今聽了王主簿一說,他卻是不敢去了,因爲他是護軍縣尉,去了軍管之地容易生了誤會,臨江之鎮,事實上應該是從屬於他的治安鄉地,但他現在能夠護好了兩條主幹鄉路,已是不易了。
耳聽王主簿輕嘆道:“我來這裡有八年了,一直爲了奪權和公務而耗神,這回我讓一讓,讓孫縣令翻個身,讓他看看石埭縣務是不是很好處理。”
陸七一怔,扭頭訝道:“仲叔要讓了孫縣令翻身掌政。”
王主簿苦笑道:“趙縣丞不使力,孫縣令有了宋府和趙縣尉的支持,我自己壓的住嗎?以後石埭縣就是分權鼎立,大家愛怎樣就怎樣,我只管西南兩街和東流鄉。”
陸七皺眉道:“這不好吧,真要是亂了,仲叔你是最容易失勢的。”
王主簿一怔,想了一下,和聲道:“我說的是氣話,我會盡量想個辦法平衡各個勢力的。”
陸七哦了一聲,忽外面有人恭敬道:“衙兵李保和衛輝報進。”
“進來。”王主簿和聲說着,兩個官兵應聲而入,陸七一看認識,是與他一起剿匪的十六名官兵裡的兩個。
兩個官兵一見陸七俱是一愣,眼神都有些異樣,陸七還欠他們銀子呢。兩名官兵拜見了王主簿,又口稱陸大人拜見了陸七。
王主簿取了案上的信裝好,面對兩個官兵肅容道:“這封信裡有你二人和另三人的剿匪功績記錄,本官推薦你們爲陪戎副尉,你們速將信交到池州長史謝大人手中,告訴謝大人此信之後會有三千兩的孝敬,你們拿信後不得泄漏而引起兵怨,現在去吧。”
兩個官兵大喜,陪戎副尉雖是末品武散官,卻意味着以後是官身了,官兵們都是長年兵役的募兵,最希望的就是發財和由小兵轉入官身。當下恩謝了王主簿,又拜了陸七才匆匆的離去了。
官兵一走王主簿落座笑道:“天風,多虧你的提醒,這些年我只重政務,忽略了攏絡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