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荷就算神經再怎麼大條,看到豹子哥這樣的舉動,心裡也是有了點疑惑,豹子哥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聽他的說法,他知道林樂喜歡她?
白蘇荷打了個冷顫,這是什麼天雷滾滾的狀況,林樂怎麼可能喜歡她?!
不是她自我鄙薄,實在是這些年她眼睜睜地看着杜美美和吳麗娜這些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對林樂前仆後繼,卻都沒有結果,她壓根兒就沒敢這麼想過。而且,她早就有了許峻,林樂他心裡一清二楚,怎麼可能會對她有什麼心思?這絕對不可能!
難道說,豹子哥也想用她不是林樂家屬或是老婆的藉口把她打發掉?
白蘇荷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了,她看向豹子哥的眼神都帶上了憤怒:“您是什麼意思?您是覺得我沒有資格來追問林樂的去向嗎?豹子哥,林樂跟您這麼多年,您明知道他是一個孤兒,本來就沒有親人,他今年也才24歲,他沒有老婆沒有女朋友很正常,我做爲他的朋友,怎麼就不能問呢?難道說必須是我跟林樂有什麼非同一般的關係,您才能告訴我嗎?”
豹子哥又把身子傾了過來,摩挲着下巴,看着義正言辭的白蘇荷,越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眼前這個二百五很明顯曲解了他的意思,她以爲他是看守所的那兩個獄警嗎?還要覈查她的身份?
從前豹子哥也曾經覺得,白蘇荷會不會是女孩子故意拿喬吊着林樂,想要利用林樂進寶樂宮上班,現在看來,不盡然。至少。他是明白了林樂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對上這麼個二百五,難怪一直到現在都沒敢對她張口說明白。
豹子哥不由得對白蘇荷產生了一絲惻隱之心。如果白蘇荷真的從頭到尾就不曾瞭解過林樂的心意,他還是尊重林樂之前的意願,也替他保守着這個秘密吧。
畢竟,如果讓白蘇荷知道了林樂的心意,心生愧疚。那麼林樂再也不會回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會比現在還大。
“您到底是什麼意思?能跟我直說嗎?”看着對面看不出表情的老大,白蘇荷心裡的急切終歸還是戰勝了最後的一點害怕。
豹子哥點點頭:“我剛纔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也就是瞎猜的。八卦一下你們的關係,咳咳……”
這話說出來豹子哥也有些老臉通紅,像個女人一樣八卦,實在是有損他的形象啊。
“白蘇荷。我直說吧,林樂再也不會回來了。”
豹子哥閉了閉眼。把這句殘忍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白蘇荷只覺得心裡“嘭”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徹底斷掉了,都來不及有什麼劇烈撕扯就讓她痛得眼淚都涌了出來。
“你開玩笑的,你一定是開玩笑的。他怎麼會回不來了呢?我不信!”
白蘇荷惡狠狠地看着豹子哥,拒絕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這麼久了,林樂被關進去這麼久。按照正常的流程,怎麼都可以到了審判的階段了。但是就硬是這麼拖着,她心裡的憂慮一天比一天重,現在,終於是面臨着這個最壞的結果了嗎?可是,可是就算被判刑,也不應該是這樣語焉不詳的結局!
不,她不相信,林樂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不相信!
白蘇荷兇狠瘋狂的眼神,傾瀉而出的眼淚,讓豹子哥心頭也掠過一陣酸楚,從沒落過淚的大男人,竟然覺得眼眶裡面潮潮的。
白蘇荷不是對林樂無動於衷的吧?他曾經最爲帥氣的那個兄弟,所做過的一切並不是毫無意義的吧?只是,太晚了……
林樂不會再回來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也聽見了自己心底的悲傷怒吼,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有什麼辦法能夠對抗真正的權勢,來把他這義薄雲天的兄弟找回來呢?
豹子哥低垂下了自己驕傲的頭顱,粗糙的手指在發間來回耙着,不敢再面對白蘇荷。
白蘇荷那雙不斷溢出淚水的眼睛,倒映出的,是一個沒用的他。
“豹子哥,我不相信,我要上訴,我要找律師,我要找林樂,我不信他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是個什麼意思呢,是說無期還是死刑,是說他還活着還是死了,她不是親眼看見,親耳聽到,她就不會相信!
豹子哥聞聲擡起頭,瞧着站在了他眼前的女孩子。她已經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剛纔的悲憤激動都已經被壓了下去,臉色煞白卻還緊緊抿着嘴角,被淚水洗過分外明亮的眼睛在明明白白告訴他,她對這個結果的抗拒和不放棄的決心!
“您要明哲保身也好,要放棄林樂也好,只希望您不要阻止我,不要妨礙我,我就感激不盡了。”白蘇荷已經不再對眼前這個別人眼裡無所不能的大佬有任何的指望了。
他是站在林樂頭頂的人,他可以利用完林樂就不管他的死活,她真是太愚蠢可笑了,才聽從他的話,才相信他不會放棄林樂,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地等來了林樂的消失!
白蘇荷,你總是這麼蠢,蠢得要命!白蘇荷心裡的悔恨和自責幾乎將她淹沒,但她還是沒有停下自己走向門口的腳步,她已經晚了,不能再晚一秒鐘了。
“白蘇荷,你站住!”
身後忽然傳來豹子哥帶着鼻音的怒吼,阻止了白蘇荷的腳步。
豹子哥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這麼無奈過。他不敢覺得委屈,因爲這件事情到底是他負了林樂。白蘇荷對待林樂,只是朋友的情分,卻願意爲了林樂,義無反顧。
這是多麼讓他感動和羨慕的事情。
可是,他不能讓白蘇荷繼續下去,那樣,還有更多的兄弟也會去給林樂陪葬。
作爲一個冷血了十幾年的人,他沸騰了一剎那的血液很快就涼了下來。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
他狠了狠心,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又加了一句話:“林樂已經死了。”
下一刻,他只覺得一陣風襲來,一雙纖小的手已經死死抓住了他的衣領,他下意識地就要出手反擊,卻忽然停了下來。
不只是那雙手在顫抖。那雙手的主人。整個人都在顫抖。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怎麼能這樣咒林樂?!你怎麼能?”
用力搖晃着他的那雙手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沒什麼力氣的,但是豹子哥卻覺得自己從沒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刻。
他深深低着頭一語不發,承受着白蘇荷這殺傷力有限的怒火。等着她自己冷靜下來。
白蘇荷得不到他的回答,看不到他的眼神,最終放開了他的衣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指着他的鼻子質問:“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怎麼能這麼詛咒林樂?!”
豹子哥竟然被她推得後退了幾步,才擡起頭來看着她。白蘇荷的眼睛裡都是刻骨的恨意和瘋狂。
“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
紅着眼睛。咬着牙說完這些話,不知道是爲了忽視因爲這個消息產生的恐懼還是想要逃避,白蘇荷霍然轉身向門外奔去。再也不肯看豹子哥一眼。
豹子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奔過去擰開門把手,忽然身形一動。幾步上前,手起刀落,一個手刀砍在了白蘇荷的後頸!
只是門把手到底是被白蘇荷擰開了,正在焦躁不安來回踱步的葛羽第一眼就看到了軟軟倒下來的白蘇荷。
“小白!”葛羽立刻搶上前一把抱住了閉上眼暈過去的白蘇荷。
白蘇荷身後,露出了豹子哥凜冽肅然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
葛羽看看懷裡人事不省的白蘇荷,再擡頭看看他,愕然震怒:“你,對她做了什麼?”
豹子哥的辦公室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門一關她就一個字都沒聽到,心急如焚卻什麼都做不了。聽到開門聲,她卻看見了這樣的場面。她曾經覺得不那麼可怕的這個人,到底是有着什麼樣的真面目?
眼前的這雙明媚大眼,還是那樣美麗無瑕,但是,充滿了憤怒和懼怕。
豹子哥心中一痛,知道有些東西,還是要離他遠去了。
“她情緒太激動,我讓她冷靜冷靜。”豹子哥收斂了自己眼底看到葛羽時候的最後一絲愛憐,風輕雲淡的口吻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你,你怎麼能……”葛羽想要指責他,卻在他冰冷的眼神裡猛然醒悟,他是什麼樣的人。
她竟然還會覺得他是個好人,竟然還覺得他並不可怕!她怎麼忘了,他根本就是這樣狠辣無情的人!
“帶她回去吧,我會吩咐人送你們,以後你們也不用來上班了。今天看好她,明天帶她來一趟,我帶她去個地方。解僱你們的賠償金,會打到你們的卡上。”
心裡有了決斷,豹子哥說起話來就格外地乾淨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葛羽心頭的震驚還沒下去,又受到這樣的迎頭一棒,整個人都蒙了:“你說什麼?憑什麼要解僱我們?”
到底是爲什麼,發生了什麼,明明早上還是那麼讓人感覺親切的人,現在就變了一張臉?還是說,以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你們是林樂招進來的人,現在林樂不在了,你們自然要走。”豹子哥冷冷地解釋了一句,讓葛羽充分認識到什麼叫做翻臉無情,人走茶涼。
葛羽本身就是個傲氣的人,既然被人這樣對待,從前有過的一點點私心雜念和忽然從心底泛出來的委屈心酸,她都在這一瞬間冷靜地收拾了起來,點點頭,眼神漠然:“好。林樂呢,你的交代呢?”
豹子哥神情倨傲,語氣嘲諷:“林樂跟你有關係嗎?”
尼瑪,他和我懷裡的這個人有關係!
葛羽真的想像平時一樣破口大罵一番,但是她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眼前這個人,明明就是在說,林樂已經完蛋了,你們就趕緊滾蛋吧!
那個笑眯眯的跟她說過,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去吧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葛羽個子比白蘇荷要高,扶抱着白蘇荷雖然費力,也還不是不可能。她再也沒看豹子哥,轉身帶着白蘇荷蹣跚離去。
門口站着的男人,一直在看着葛羽驕傲決絕的背影,想到她眼神裡的漠然,忽然覺得心痛如絞,眼眶一熱,急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如果是十年前,如果還是能夠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年紀,他一定不會這樣看着她離去。罷了,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來去翩然,除了讓他已經冷硬如鐵的心上多一道印記,又能如何。他又能如何?
葛羽於他而言,就像白蘇荷於林樂而言。
他想他終於知道了林樂爲什麼認識白蘇荷多年,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心意說出口。她們的世界純潔無垢,光明溫暖,而林樂和自己呢,只是在黑暗裡打滾的人,滿身污穢,過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白蘇荷只是林樂的朋友,聽到他說林樂死了就已經瀕臨瘋狂了,如果他們真的是如膠似漆的情侶,現在白蘇荷又會怎麼樣?
傷心的人,少一個是一個吧。
葛羽打開了門,就趕緊轉身去接被一身黑衣的男人抱在懷裡的白蘇荷。
豹子哥派出的這個人話很少,但是很盡責,她也不矯情,沒有拒絕他的幫助,能早點回家,她就一分鐘都不想再寶樂宮多呆。
安頓好白蘇荷,給她掖好被子,葛羽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初秋的天氣,並不冷,但是葛羽覺得全身都像是在冰窖裡凍過一樣,蜷縮在沙發裡,一動都不想動。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同一天,她和白蘇荷失去了工作,自己還失去了,姑且稱之爲感情吧。
那並不是愛情,只是一點點最開始的好感,和一點微微的心動,僅此而已,沒有更多的。可是,她的心裡卻是這麼難過。
她二十幾年的生命裡,很多人來來去去,她卻一直沒有放在眼裡,沒想到現在竟然在這個該死的老男人手裡栽了這麼一個跟斗!
葛羽想到這裡就恨得不行,這不是初戀,甚至算不上什麼戀不戀的,但是她受到的打擊一點都不比十七歲那年小。
十七歲的時候,那個人也是這樣神情倨傲,語氣嘲諷。那個人說,葛羽,我只是想要玩玩而已,你怎麼能當真呢?
爲什麼呢,爲什麼她遇見的都是這樣的混蛋呢?怎麼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呢?就連小白的許峻,也不是個東西!
葛羽狠狠地抹了一把臉,看了看手心的水珠,對於自己竟然難過的哭了起來這件事深感羞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