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荷一邊等待着阿蘭的到來,一邊迅速思索阿蘭找她會是什麼事情。
林樂的失蹤和阿蘭有着最直接的關係,但是這個世界上她最無法怪罪的人,偏偏就是阿蘭。
不管阿蘭曾經怎樣地針對她,不管阿蘭曾經對她做過什麼,阿蘭最後的下場,都太過殘忍。被賣到偏僻貧窮的山村裡給老光棍做媳婦,遭受慘無人道的囚禁和虐待,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永生無法擺脫的噩夢。
所以白蘇荷從來沒想過要林樂無罪開釋,她只是想要儘量地減輕林樂的罪責,只是結果……這算不算是報應呢?
那麼阿蘭要見她,會說些什麼呢?
白蘇荷想不出,也不再白白耗費腦力,只是做了幾個深呼吸,靜靜地等待着。
包廂的門開了,走進來一個素面朝天,衣着樸素的女人,隱隱的帶着熟悉。
白蘇荷的瞳孔一縮,有些吃驚:“你是……”
這還是那個阿蘭嗎?那個雖然職業不光彩但是永遠妝容得體,驕傲張揚的俏佳人?隨即白蘇荷又有些恍然,任誰經歷了那樣的事情,短時間內都無法回到當初的光彩照人的,是她大驚小怪了。
“白蘇荷,我是阿蘭。”似乎是看出了白蘇荷的驚訝,走進來的女人很是平靜地說着。
白蘇荷站了起來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我,我知道,你坐吧。”
阿蘭並沒有坐下來,只是有些緊張地看着白蘇荷,神情裡是掩飾不住地拘謹和無措。
白蘇荷覺得心裡一陣難受。那段非人的折磨終究是把阿蘭的一身傲氣和精神都磋磨得幾乎什麼都不剩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阿蘭不肯坐下來,白蘇荷也只好陪她站着,她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但凡阿蘭提出什麼要求,她一定儘量滿足,就當是爲林樂贖罪吧。
阿蘭有些討好地看着白蘇荷,語氣裡帶着讓白蘇荷心中惻然的卑微:“白蘇荷。我來找你。是因爲我表妹想要對付你,她一直逼着我來找你,按照她說的去做。我……我不願意,我就自己來找你了,你相信我,我不會再跟你作對的。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但是我如果不按照她說的去做,她就要把我趕出她家!”
“你表妹?衛燕?”記得葛羽說過阿蘭和衛燕是表姐妹的關係。白蘇荷有些煩惱:“你現在住在她家裡?她又想做什麼?”
阿蘭咬了咬嘴脣,下定了決心,既然都到這裡來了,也就沒有退路了。是死是活,就看白蘇荷怎麼想了,她不得不賭一把了!
“她想讓我挑個人多的時候找你大鬧一場。索要賠償金,最好是。能讓大家都認爲我被拐賣,是你指使林樂的……我不想這樣的,我知道林樂做的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那是寶樂宮的規矩,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你相信我,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對了!我從那個地方回來以後,寶樂宮回不去了,我也不敢露面,沒有地方可去,就只好投奔了她們家,但那畢竟不是我的家,你也知道,衛燕的爲人……白蘇荷,我沒有過多的要求,我只想要一筆能夠離開這個地方安家的錢……我不多要,我只要十萬,我知道你現在是白家的千金大小姐了,十萬對你來說一點都不多,白蘇荷,我拿了錢就會走,真的!”
說到“那個地方”的時候,阿蘭還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她還是硬撐着把自己要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之後,聽天由命吧,就看白蘇荷會不會心軟了!
白蘇荷心裡又是愧疚,又是氣惱。
愧疚是因爲阿蘭這個人徹底因爲她自身所遭受的一切變成了這個樣子,氣惱的是衛燕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最快地找到往她身上潑髒水的方法!她白蘇荷現在在a市這麼“有名”,要是別人真的以爲阿蘭被拐賣是她指使林樂做的,那她可真的就要遺臭萬年了。
至於阿蘭要的十萬塊,白蘇荷想了想自己那微薄的財力,記起了林樂交給她的那張銀行卡。雖然那張卡的戶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她的名字,但是那筆錢她也沒想過要動。只是現在,阿蘭提出的這個要求,她無法拒絕,這是她該得的賠償。既然是要爲林樂贖罪,那就只能不得已動用林樂留下來的這筆錢了。
白蘇荷看了看楚楚可憐的阿蘭,就點了點頭準備答應她:“我知道你的遭遇,這十萬塊,我可以給你……不過,林樂是誰?”
“什麼?”阿蘭還沒顧得上歡喜就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擡起頭對上了白蘇荷的眼睛。
白蘇荷黑白分明的眸子帶着阿蘭無法理解的迷惑:“我不記得林樂這個人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你不記得林樂了?!”阿蘭嘴裡發苦,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白蘇荷,竟然不記得林樂了?
“我不記得,我從來就沒認識過一個叫林樂的人啊……算了,我就當做了一回好事吧,你也怪可憐的!你給我留個卡號,我之後把錢打給你,你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吧!”
阿蘭從白蘇荷的話裡嗅出了一股施捨的味道。
這算是怎麼回事?要是放在從前,阿蘭絕對會指着白蘇荷的鼻子問個清楚,可是現在,阿蘭卻不敢再去計較這些。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只是她是真的不記得林樂了,還是……阿蘭心裡冷笑,衛燕雖然心思惡毒,但確實是眼光獨到,看得準,就要飛黃騰達的白蘇荷,怎麼會願意讓人知道她曾經和一個心狠手辣的社會渣滓有過深切的來往?
阿蘭帶着白蘇荷的承諾走出了包廂,在包廂門口差點撞到一個男人,她也顧不上在意,腳步匆匆地離開了。直到走出了餐廳,她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她回頭看着格調奢華的餐廳。腦子裡迴旋着白蘇荷那句“林樂是誰”,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
她是該哭呢,還是該笑呢?
林樂,這是不是報應呢?你瞧,你糟蹋我的心意,毀了我的人生,然後你喜歡的這個人。就這樣遺忘了你!就算你爲她做了這麼多事。就算你最後死在監獄裡,她還是忘了你!
哈哈,她忘了你!
可是。可是一想到林樂這個人就這樣死了,她還是覺得心裡有個地方那麼痛!林樂,林樂!
這是她真心愛慕期待過的男子啊!
可這世上,不都是真心最容易被辜負的嗎。她的真心,林樂的真心。都算得了什麼,在白蘇荷這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千金大小姐眼裡,都算得了什麼呢?
阿蘭擦了擦眼淚,她再也不想見到白蘇荷了。再也不想見到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了。
包廂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離去了,白蘇荷站在包廂的窗口,凝視着餐廳門口淚流滿面的阿蘭。忍不住溼了眼眶。
她恨林海這個該死的男人!
爲什麼要讓她忘記林樂?他憑什麼讓她忘記林樂?他憑什麼這樣控制着她生活裡的每一個角落?
她其實除了願意給阿蘭那十萬塊錢,她還想代替林樂跟阿蘭說一聲“對不起”。可是,包廂門外的腳步聲提醒了她,她應該對阿蘭說的,只能是“林樂是誰”。
一個把林樂忘記得徹徹底底的人,怎麼能不對阿蘭的這番話產生應有的疑問呢?
林海,你給我等着。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和林樂之間的一切弄個水落石出!
白蘇荷在包廂裡黯然神傷,被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林海站在餐廳的一樓大廳,也是臉色陰沉得要下雨。
特麼的!虧他還洋洋得意自己把這件事情處理得天衣無縫呢,原來還藏着這麼大兩隻漏網之魚!
他把林樂在這個城市所有的痕跡都抹去了,但也只限於主要的關節,並沒有詳細到每一隻小魚小蝦,那是用腳趾頭想也不可能的事情。諸如葛羽許峻之類原本就不希望白蘇荷記着林樂的人,他也不需要費心去處理,但是像這個阿蘭,像想要藉着林樂再次興風作浪的衛燕,那就絕對不能放過!
阿蘭是受害人,現在白蘇荷掏了這十萬塊的賠償金,她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如果她膽敢再出現,那麼他有的是辦法讓她永遠消失!
那個衛燕,則是阿蘭這個案子的報案人。可笑她還自以爲是地以爲沒人發現呢,只要有心去查,有能力去查,又怎麼會查不出來是誰報的案呢?
跟林樂作對,跟白蘇荷作對,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竟然還想跟她作對,簡直是做夢!
白蘇荷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把白家老爺子等來了。
跟着白家老爺子走進來的林海臉色正常,看不出半點端倪,但是白蘇荷心裡還是憋着一股氣,愣是讓他感覺到了白蘇荷的殺氣騰騰。
但是他絲毫不懼,還故意地對白蘇荷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容落在白老爺子的眼裡就變了味道。
白老爺子眼風一掃,就呵呵一笑:“小海啊,你也坐,這段時間多虧你了,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一家人一樣!”
白蘇荷急了:“誰跟他一家人啊,不許坐!”
白老爺子這幾次看到的白蘇荷,都是表情冷冷,沉着冷靜的模樣,哪裡有過這樣的小兒女姿態,他立刻就會錯了意,把白蘇荷的憤恨看成了對林海無拘無束的小脾氣。
這也正常嘛,任哪個女孩子整天面對着林海這樣長相出身都沒得挑,卻還爲她鞍前馬後事事操勞的青年才俊,都不會無動於衷的,白家和蘇家聯姻嘛,呵呵,想想也是一段佳話啊!白老爺子一瞬間腦子裡的思路就延展出十萬八千里去了。
越想他就越覺得林海這小子靠譜,老臉上的笑容更是盛開得如同一朵燦爛的菊花,看得林海一陣受寵若驚。
臨海市誰不知道,白家老爺子白季霆是個有名的老狐狸,他這段時間爲白家做的事也不少了,也沒得過他一句親熱話,今天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忽然間對他這麼熱情客氣?林海不懂白老爺子的心思,但這也不妨礙他順杆子爬,從善如流地就坐了下來。
白蘇荷的抗議被這兩個人華麗麗地無視,更是氣上加氣,這都什麼人呢,聽不聽得懂她的話啊?
白蘇荷轉身拿起包就向門口走去,惹得兩個互相笑呵呵的人同時追問:“蘇蘇(白蘇荷)你幹什麼去?”
白蘇荷回過頭看着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冷笑一聲:“我出去吃飯,你們纔是爺孫倆,你們慢慢吃好了!”
白老爺子大喜,蘇蘇這是覺得自己對林海太好了,吃醋了?她準備認自己這個爺爺了?
林海卻是一陣頭大。
按說白蘇荷從小是以孤女的身份長大的,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些標準的千金大小姐脾氣的?難道說她八歲以前的記憶就能影響這麼深遠?她在自己面前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戰戰兢兢,畏懼害怕一下下呢?
白蘇荷說完就摔門而去。要是平時,她不會這麼幹這麼沒風度的事情的,但是阿蘭來她眼前晃了這麼一圈,讓她認識到自己在林海的面前多麼憋屈,自己的一切還是攥在人家手心兒裡呢,她滿心的憤怒就沒地方發泄!
“蘇蘇!”白老爺子就要起身去追。
林海連忙站了出來:“白老爺子,您先吃,我去追她!”
白蘇荷這個人哦,還是要高度關注的,她就像一個麻煩體,身邊特別容易出幺蛾子,剛剛他要是不在,哪裡又能知道還有阿蘭和衛燕這兩條漏網之魚呢?
白老爺子又一次會錯了意,起身的動作就緩了一緩,衝着林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就打了個哈哈:“哎呦,人老了,這腿腳都不利索了,年輕人跑得快,追不上嘍……哎,你快去追啊!”
林海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白老爺子這樣話中有話,一反常態的表現是個什麼意思?
但他也顧不得多想了,再不追,白蘇荷這頭犟驢就不知要飛奔到哪裡去了,也就急急忙忙出了門。
包廂裡只剩下白老爺子一個人,摩挲着手裡還沒放下的柺杖,有些鬆弛的眼皮子底下,眼睛裡精光四射,不知道又在盤算着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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