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保安等那個小姑娘走後,不由得有些好奇,都湊到那個接紙條的小保安身邊嚷嚷:“打開看看,看寫的都什麼啊。”
那個保安剛來不久,有些手足無措,小聲地猶豫着阻攔:“這樣不好吧,按規定我們是不可以私自看業主的*的。”
“她又不是業主,怕什麼,再說了萬一寫的什麼不好的把業主氣到了,我們也有責任,你說是吧?”幾個老油條擠兌那個猶豫不定的小保安。
小保安想了想,還是攥緊了手裡的紙條,堅決地搖搖頭:“不行不行,還是別看了,你們不能這樣!”說完硬是從他們的包圍圈裡擠了出來。
“蠢蛋,這又沒裝信封,你看不看誰知道啊!”
“說不定人家覺得咱們肯定會看呢,隨便寫這麼一個紙條,根本就沒有什麼保密的意思嘛!”
那幾個好奇的保安頓時覺得特別掃興,鄙視地譏諷了小保安幾句,就散開各自忙各自的了。這個新來的小戴脾氣比較倔,說不讓看,肯定就是看不到了,真是個“小呆”。
那個小保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同事一個個都不好看的臉色,又氣又窘。
這時候只見一個眉目俊秀的男生剛剛走到小區大門口準備外出,一個保安剛好擡頭看見,嘿嘿一笑,連忙喊那個小保安:“小呆,你快看,那個就是李月她兒子,你不是要保護業主*嗎,趕緊交給他帶回去給他媽媽得了!”
其他保安一看,也趕緊起鬨:“就是就是,你不是不讓我們看嘛,趕緊交出去吧,省的你還爲這個跟我們嗆聲!”
“我沒跟你們嗆聲,真的是不能違反規定……”小保安也很想跟同事們搞好關係,連忙否認。說着也看了一眼外面的男孩子,這個小區因爲都是獨棟,住的人也不多,剛來這幾天他主要是認人了,對這個男孩子也有點印象,好像真的是許家的孩子。
他又看了看同事們調侃中帶着嘲笑的樣子,咬咬牙,衝了出去,追上了那個即將走遠的男孩子。
“您好,您是許峻吧,您媽媽是不是李月?”
許峻看着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保安,有點意外,但聽他這麼問還是點點頭:“是的,有什麼事?”
小保安連忙把手裡的紙條往許峻面前遞過去:“這是有個小姑娘讓我交給您媽媽的,您代爲轉交一下吧,好嗎?”
“小姑娘?”許峻疑惑,難道是小荷?他知道爸媽已經給保安打過招呼要是沒有他們家人陪同不能讓她進來。他連忙接過來,跟那個保安點頭:“沒問題,謝謝你了。”
小保安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了,他可不想得罪同事,也不想違反規定。他高興地跟許峻道別:“該我謝謝您,您慢走,再見。”
但是已經迫不及待展開紙條的許峻,這會兒根本聽不進去他的任何話語了,許峻的全部神經都被紙條上的字佔據了:“白蘇荷勾引許峻,他們在學校偷偷約會。”
簡單的兩行字,讓許峻的心裡猛地一沉,這不可能是小荷!
這到底是誰寫的,指明是交給他媽媽的,要是讓媽媽看到這張紙條,那麼她又會做出什麼事簡直想都不用想!把小荷轉校或是遠遠送走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是誰這麼惡毒,他看着滿街暖黃色的路燈,覺得心底發寒。看來那封情書和這個紙條,都是同一個人搞出來的!那個人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明天必須要問問小荷,看她知不知道那封情書是誰寫的,到底是誰這麼針對小荷,又爲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地把他們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
衛燕加快腳步走到南城老區的一個巷子口,終於停下微微喘了幾口氣。
這是一條很有些年頭的巷子,房子普遍老舊,地面凹凸不平,巷子也很窄,車開進去都不好調頭。
衛燕在巷子口唯一的一盞路燈下略帶噁心地看着這條垃圾遍地,污水橫流的巷子,心底就如那巷弄深處一樣,黑洞洞的。
剛剛看過那樣華貴大氣的高檔小區,再來看這屬於社會底層人民的聚居地,她越發感覺到自己和許峻之間那種巨大的差別,和對這種生活的厭惡。
她深吸一口氣,踮着腳尖慢慢向巷子裡面走去,鼻端不時聞到污水渣滓的餿味。她走得小心翼翼,唯恐弄髒了腳上雪白的運動鞋。這雙鞋子是她跟媽媽軟磨硬泡了幾個月纔買來的名牌,她穿的格外小心。
一步步在黑暗裡行走着,她的心情也變得很差,她這時候格外能理解媽媽和鄰居那些大娘大嬸們暴躁的脾氣是怎麼來的。這個地方能令人發瘋!這就像是世界上最骯髒的深淵,能吞沒一切美好和希望。
巷子快到盡頭的地方,一個小小的院子裡亮着昏黃的燈,一陣罵聲傳了出來,在這黑夜裡非常具有穿透力:“衛鵬,你出去看看,看看你妹妹死哪去了,現在都還沒個人影,放學了都不知道回來幫個忙,養你們都是吃白飯的!”
衛燕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自家老媽中氣十足的罵聲,不禁感到頭皮發麻。她在門口停了一下,才鼓起勇氣推開院門,迎頭就碰到了她的哥哥,衛鵬。
屋檐下昏黃暗沉的燈光照射過來,籠罩在留着中長髮的男孩子身上。鼻樑上架着副眼鏡,身材瘦而高,正是準備出門尋找妹妹的衛鵬。他一看見衛燕,玻璃鏡片後的一雙三角眼閃過不耐煩的神色,立馬回頭衝屋裡喊:“媽,衛燕回來了!”
他最討厭聽見媽媽這大着嗓門的喝罵,提醒着他自己的家人多麼沒有素養。衛燕明知道回來晚了媽媽就要罵人,還跑出去玩這麼晚纔回來。
他也沒再看衛燕一眼,轉身上臺階進了屋子,語氣裡帶着不滿:“媽,可以開飯了吧,我都餓死了。”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在家都不知道幫老孃做個飯,你就好好鼓搗你的那些破爛畫具吧,看誰供你學那些沒用的玩意兒!”這個時候,誰開口,衛燕媽媽王素敏的炮轟就會對準誰。
衛鵬對老媽的遷怒沒敢做聲,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默不作聲溜進屋的衛燕一眼,都是這丫頭害的!
衛燕翻了個白眼給他,就當沒聽見,沒看見。自己的這個哥哥也真是讓人沒話可講,這麼大的人了,今年已經高三了,不說好好學習,卻眼高手低,整天喊着要當個藝術家,非要報美術班。可是藝術類大學學費那麼高,家裡哪兒有錢供他上啊?就連上普通大學,兩個人的學費還不知道在哪呢。平時在家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務活絕對不沾手。還真以爲他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啊,生在貧民家,偏偏還這麼不懂事,就不能學學隔壁的馬文明啊,人家也窮,但好歹勤快懂事啊。
兄妹互相腹誹着,在王素敏的嘮叨斥責裡吃完了晚飯,各自躲回了房間。
衛燕心不在焉寫着作業,對自己的計劃一想再想。傳消息給許峻的爸媽,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個重要部分,找誰去實施呢?這個人不好找,既得能保密,還得跟自己一條心,願意合作。最重要的,是要臉皮厚能僞裝。
她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合適的人。白蘇荷這人,原來心思簡單得像張白紙,但是最近明顯不好對付。她想起了另一個不好對付的人,林樂。
林樂這個人,在她的印象裡,屬於心黑臉皮厚的類型。雖然不熟,但是他的鼎鼎大名,她是知道的。之前林樂明顯就是找白蘇荷的茬,那天她就覺得林樂要是能糾纏上白蘇荷就太好了。今天上午,林樂又過來找白蘇荷,她也聽說了,看來是對白蘇荷有興趣。
如果他可以跟自己合作,那簡直是萬無一失。但是一想起林樂那人的性格,她深深嘆了口氣還是放棄了。這個人不好掌控,萬一他中途翻臉了,自己說不定會被抖出來。
再說了,白蘇荷那個賤人,她怎麼配得上外表這麼出色的人?林樂雖然學習不好,名聲也不好,但擋不住那麼多隻看外表的女生偷偷喜歡她啊。要不是林樂孤兒院出身,窮的一文不名,她都有些動心了。
長相平凡,臉皮厚,跟自己一條心合作,她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人。
衛鵬正窩在他的小房間裡專心調色,卻被“砰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他氣惱地停下來,暗罵這誰啊,真不會挑時候!他冷着臉打開門,對門口站着的人怒目而視。
衛燕看見衛鵬那煩躁的的表情,心裡冷笑,知道自己的好哥哥又是在鼓搗他那些寶貝顏料呢。這樣也好,自己的計劃纔對他有誘惑力。
“哥,你想不想以後好好學美術?想不想成爲頂尖的藝術家?想不想變成有錢人?”就在衛鵬準備發火趕人的當口,衛燕已經甩出了三個問句,一句一句地砸在衛鵬的心坎上,直直戳中了他的軟肋。
看着衛鵬瞬間消散的火氣,和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衛燕得意一笑,這件事,已經有了一半的把握,衛鵬會去做。
衛鵬驚訝過後很快反應過來:“你看書看傻了?我想不想你不知道嗎,可惜這些都遠得很。”
衛燕直視衛鵬的雙眼,目光發亮,直直透進衛鵬心底,她的聲音也充滿了一種蠱惑的意味:“哥,我有辦法,只要你肯去做一件事,我保證你會有那麼一天!”
“什麼事?”衛鵬不由自主地追問下去。
“進去慢慢說吧,事情很簡單,但也有些複雜。”
晚歸的衛林成看着女兒和兒子的房間都還亮着燈,心疼電費錢,就去敲門喊他們關燈,卻聽見女兒在兒子那邊回答:“爸,你去休息吧,我跟哥哥有事情說。”
他見這對平時關係不是很好的兩兄妹破天荒地能在一起說說話,大感欣慰,就沒有再打擾,也就沒聽見自己眼中單純可愛的女兒和自己的哥哥制定了一個什麼樣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