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麗懵懵然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手足無措。
“林大哥,你怎麼了?是不喜歡他們嗎?可是,他們只是你的堂弟和堂弟媳婦,你不必在意的。”
林海也知道自己前後反差太大,被看出來什麼也不奇怪,但是堂弟媳婦這個詞,呵呵,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白蘇荷她算什麼弟媳婦,想得不要太美,想跟林樂在一起,哪有那麼容易!”
“是嗎?我還以爲你們和白家已經定了呢。”羅曉麗眨巴眨巴大眼睛,覺得這真是一個好消息,白蘇荷嫁不到林家,那自己的弟弟就還有希望。
畢竟這樣一個有可能繼承白家巨大財富的富家女,還是很有價值的。
“怎麼可能,現在也就是家裡人抽不出空來管他們。”
林海既輕蔑又不屑,以此掩飾着那邊兩個人甜蜜的笑容帶來的憤怒。
羅曉麗察言觀色,放下心來。原來林海生氣只是因爲不喜歡他未來的弟媳婦,和自己沒有關係。
她回頭看了看已經開始上菜的服務生:“林大哥,你看菜已經上了,我們吃完再走吧,說不定,吃點好吃的,你的心情就好了!”
林海收回目光看向這個美麗溫柔的女孩子,煩躁地心情也慢慢地調整了過來。
白蘇荷看到了又怎樣,她真的會在乎嗎?反正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沒必要再拂了羅曉麗的面子爲自己豎立一個敵人。
林海點點頭,露出一個讓羅曉麗目眩神迷的笑容,帶着羅曉麗又回到了門還敞開着的包廂。
直到菜上齊,包廂的門關上,白蘇荷才忍不住往那邊瞟了一眼。
“林樂,你說這位羅小姐,看起來很漂亮,也很溫柔,要是真跟了林海……會不會太可惜了?”
“白蘇荷,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來替別人操心!這沒什麼的,一個是市長家的獨生子,一個是副市長家的嬌嬌女,門當戶對,郎情妾意,他們跟我們不同,他們很清楚他們要的是什麼……就像林海這樣,心裡或許還惦記着你,但絕不會放棄聯姻帶來的助力和他自己的名聲。”
白蘇荷很高興林海有了新的目標,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又想到了林樂身上。
“林樂,那你呢,你在林家待久了,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其實,我們早點把事情說清楚好一點,這樣,你也能找到更好的女孩子。”
白蘇荷眼瞼低垂,林樂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她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讓林樂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白蘇荷,你真的以爲,我會成爲那樣的人嗎?我老實告訴你,我是不可能放手的。”
白蘇荷驀然擡起頭,手中的菜單掉在桌子上,晶亮的眼睛瞪得溜圓:“林樂,你明明說了我就是幫你個忙,你出爾反爾!”
林樂伸手拿過菜單,合上放在一邊,隔着桌子再次捉住了白蘇荷的手。
“我是認真的,白蘇荷,你必須明白,我就是認真的,我是真的要你做我的女朋友,真的要娶你,你每次都說你不能,而不是絕對的不喜歡我,白蘇荷,我請求你,跟我開始吧!我這輩子,誰都不會要,我只願意跟你在一起,我很久以前就確定,我只能跟你在一起!”
已經不再陌生的告白讓白蘇荷迅速低下頭去,林樂修長有力的手指像是一根根藤蔓,帶着不容置疑的炙熱溫度,似乎有熊熊火焰從指尖蔓延開來,心裡某個地方似乎有什麼蠢蠢欲動,就要破土而出。
可是,可是,她不是前世單純天真的白蘇荷,她經歷了生死愛恨,經歷了時光滄桑。
林樂,這樣美好的人,怎麼能跟她這樣的怪物在一起!
如果,如果是前世遇見林樂,那該有多好?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悲哀從心底蔓延攀爬而上,緊緊地攫住了白蘇荷的心臟,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揮手甩開了林樂的手!
“不,我不能,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林樂,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她已經是命運不停捉弄的玩物,她憑什麼,又怎麼能把林樂拖進這樣暗沉看不到前路的漩渦?
但是那隻被甩開的手又不依不饒地纏了上來,林樂站起身,頎長的身軀幾乎越過桌面,俊美如玉的臉龐帶着灼人的溫度,離白蘇荷不到十公分的距離,眉宇間有着執着的烙印:“白蘇荷,你到底是在怕什麼,無論你怎麼樣,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現在就認定你了,你別想逃開我的身邊!”
瞳仁如墨,情深似海。
白蘇荷幾乎要深陷在那片深不見底的海里,可是她知道,只要她有一絲的遲疑,或許這片海,就會掀起狂風巨浪,兩個人會一起粉身碎骨!
她愛上了許峻,許峻就慘遭橫死,她還未長大,就父母雙亡,李月曾經的謾罵一直深刻在她的心底,她這樣克父克母的人,怎麼敢拿林樂的生命來冒險!
“不,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看不見前路,回頭只有慘不忍睹的苦難,她像一隻慌不擇路的兔子,用盡力氣揮開林樂的手,慌張地起身就要離開。
她必須走,她必須離林樂遠遠的,她經不起這樣的冒險!
快走,離林樂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林樂猝不及防地被揮開,但是他站穩的一瞬間,還是毫不遲疑地追了出去!
“白蘇荷,別跑,你聽我說!”
林樂幾步追了上去,但是那抹穿着米色大衣的身影,卻翩若驚鴻,從他指間再次逃脫,像是用盡全部力氣逃脫的獵物!
白蘇荷沒有慌不擇路,她頭腦很清晰地穿過了大廳,跑向高大豪華的大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擊出清越的響聲。
再跑快一點,不要讓林樂追上來,離他遠遠的,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能見他!
出了格林飯店的門,她就朝着出租車聚集的地方跑去,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離開林樂!她絕對不能,讓林樂再重複那樣的命運!
“白蘇荷,白蘇荷!”
身後的呼喚聲漸近,讓白蘇荷逃離的心更加急切,她無助地張望着,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攔到一輛出租車!
倏然間,一抹刺目的光線閃過她的眼前,她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身旁的小路上,一輛汽車正快速地開過來,似乎根本就沒看到和大路的交接處有人!
白蘇荷下意識地就要繼續向前跑,可是她又霍然轉身,林樂就在她身後,近在咫尺!
“林樂,別過來!”
她用盡所有力氣嘶喊着,可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林樂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跌出去幾米遠,什麼都來不及做,那個頎長的身影就已經從眼前劃過一個殘忍的弧度,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刺耳的剎車聲傳來,如同地獄的號角,絕望籠罩了一切。
有那麼幾秒,白蘇荷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只有一個念頭:還是這樣的。
果然還是這樣的,她所親所愛,都是這樣的結局,都是這樣的命運!
有血色的花朵迅速在林樂身上綻放,她陪他一起挑選的卡其色大衣和他喜歡穿的白色羊毛衣,都在開出一朵一朵的花,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
彷彿昨日重現,許峻鮮血淋漓的模樣又在眼前,那樣鋪天蓋地的絕望,如約而至,那樣慘烈到極致的紅色,充斥了她的整個眼眸。
車裡的人瞳孔一陣收縮。
“我x,居然錯了!”
鴨舌帽下的眼睛閃過決然狠厲的光,想要重新衝過去,卻發現那女人跌出去的地方和路口隔着拐彎處的護欄,車子根本拐不過去!
飯店的保安已經跑向了這邊,車裡的人握緊了方向盤,只能恨恨地迅速倒車,返回剛纔的路口,拼命踩下油門,倉皇而去。
白蘇荷,算你命大!
“林先生,林先生!”
保安驚慌的呼喊驚醒了白蘇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連滾帶爬地來到林樂身邊的,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林樂氣息奄奄的模樣。
眼淚如同大雨傾盆而下,她伸手想要擦乾淨林樂身上的鮮血,可是她的手一直在抖,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她用盡最後一絲理智,去摸自己的包,卻沒摸到,又去摸林樂的口袋,總算顫抖着手摸出了一隻手機,在手機屏幕上劃下道道鮮紅的痕跡,才撥出了急救電話。
她聽見自己跟醫生乞求的聲音,聽見保安對着對講機喊話的聲音。漸漸涌來的嘈雜聲音,像是曠野上刮過的一陣風,就這樣捲走了她所有的知覺,只剩下眼神像是黏在了手機屏幕上一樣,移不開。
還是數字按鍵的手機,屏幕並不大,可是上面嫣然含笑的女孩子,卻那麼清晰,那是她的臉。
他說過很多遍的,他是認真的。
重生之後的記憶一幕幕從腦海裡閃過,懷裡的這個人,從年少到如今,在她的世界裡縱橫來去,終於讓她心不由己!
白蘇荷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林樂尚且溫熱的身軀,淚雨滂沱直至泣不成聲。
林樂烏黑柔軟的髮絲在她的臉側拂過,冰冷蒼白的皮膚緊緊相貼。
“林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她哀聲乞求着,林樂的手擡了一下,卻又很快地落下去。
許峻慘死的樣子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和林樂逐漸蒼白的臉漸漸重合。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動心,我不該口是心非地去喜歡你,都是我的錯!林樂,我求求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她從來沒有覺得離這個人這樣接近過。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了他呢?對啊,她愛他,這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靜靜地看過他,沒有溫柔地抱過他,也沒有深情地親吻他,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只是這麼一剎那她都不明所以的心動,就要這樣送了他的命嗎?
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他的身邊了,他卻還是這樣倒在了血泊裡。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操縱我的人生,爲什麼要給我這樣的苦難,可是我求求你,不要讓他死,只要他活着,我就可以走,我可以不愛他,我可以去死,你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如果她的存在只會給別人帶來傷害,那求求這無情的命運,讓她死了吧,她心願已了,大仇已報,讓她去死吧!
她對着虛空憤怒地哭喊着,圍觀的人心裡同時有一種想法,這個女孩子是不是傷心得要瘋了?
“白蘇荷,你要是敢離開我,那我就真的會死……”
忽然有微弱的聲音傳來,白蘇荷低下頭,看見那雙熟悉的狹長雙眼正泛着倔強的光芒。
“林樂,林樂!”
她冰冷的手指在他臉上摩挲着,要確認這到底是不是幻覺!
還活着,林樂還活着!
她溫熱的眼淚落在他的臉上,衝出了一道道乾淨的痕跡。
可是那雙從來都是神采熠熠的雙眼,又很快閉上了。
白蘇荷只覺得被人剜走了自己的心,那樣毀天滅地的痛苦覆蓋了一切。
“林樂,不要死,我還欠着你的錢,我還沒還你的手帕,你不想要了嗎?我欠你那麼多,你怎麼能死!”
林海從窗口看見門外發生的這一切的時候,是直接扔了筷子跑出來的。
林樂怎麼會被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看着白蘇荷緊緊抱着林樂語無倫次地痛哭着,看着林樂渾身血跡,腦子裡轟然作響。
林樂要是真出點什麼事,林家可怎麼受得了!
救護車很快來了,醫護人員用力地掰開白蘇荷僵硬的手,七手八腳地把林樂擡上了車,白蘇荷起身要跟上去,卻在看見林海的一剎那猛然後退。
不,她已經害他被撞了,她不能再靠近他,不能再過去!
但是意識不清的林樂卻在尋找,揮着無力的手,不肯放棄。
“白蘇荷,白蘇荷……”
林海咬咬牙,拽着白蘇荷就上了車:“跟我走!”
等到握住那隻素白的手,擔架上的人才安靜下來,醫護人員迅速扎針,開車,很快離開了現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