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成遠出面了,林海也就沒再繼續指責白悠悠,點點頭和白成遠寒暄起來。他想要削的只是白悠悠的面子,而不是讓有白蘇荷在的白家成爲別人眼裡的笑話。
白悠悠的辯解抗議林海和白成遠也是充耳不聞,就當沒聽見,她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裡,怎麼都消不下去。
這個時候忙着和女客交談的王慧玲也終於趕了過來,一把拉住白悠悠,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悠悠,不要胡鬧!”
她也看見了自己的女兒在大伯的靈堂前竟然喜笑顏開的樣子,雖然覺得這樣不對,但是她也沒想到林海居然這麼不給悠悠留一點臉面!
林海那話一說出來正在和她說話的幾個太太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就不對了,那明晃晃的眼神就是在說,養不教,母之過了,她心裡的羞惱氣憤一點都不比白悠悠少,可是她比白悠悠更清醒,她還記得這是什麼場合,記得眼前的人是什麼身份地位!
這樣的羞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還能怎麼樣呢?
“跟我走!”王慧玲也不顧白悠悠不甘心的掙扎,拉着她就往靈堂後面走去。
“媽,林海竟然那樣說我!”白悠悠覺得自己的面子都被人家放在地上踩了!
王慧玲卻是忍住了自己心裡同樣的感受,狠狠地瞪了白悠悠一眼:“你還有臉說,不都是你自己招的!”
“我告訴你,林家的人咱們惹不起,你再怎麼樣今天都給我收斂一點!”
白悠悠愣了一下,本來對自己的大伯白成安沒有絲毫感情,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根本哭不出來的她此刻忽然就紅了眼圈。
就連媽媽也來兇她。媽媽也跟她這樣說話!
覺得被父母的態度傷害到的白悠悠委屈地哭了起來,但是靈堂前那個一身喪服已然沒有父母的女孩子卻沒有哭泣,滿含悲傷的大眼睛正怔怔地仰望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一旁主祭的人已經報完了眼前這個人的名字和身份。
林家二公子林樂。
林樂,居然是林樂!
白蘇荷嘴脣都在微微顫抖,可是她卻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手,盡最大的力量剋制着。纔沒有讓自己站起來衝到他的面前。問問他,你怎麼現在纔出現,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來自己猜的沒有錯。林樂果然在林家!
她這些天一邊忙着父親的喪事,有片刻閒暇就開始糾結要怎樣才能見到林樂。
今天她跪在這裡悼念自己的父親,被悲傷佔據的心也無暇再去想林樂的事情,卻一擡頭間。就看到了這張她久別的俊美容顏!
這是天意嗎?這是父親的在天之靈保佑她在今天看到了林樂嗎?
白蘇荷的眼淚成串成串地從蒼白的臉頰上滾落,落在黑色的衣襟上。消失不見。
此時林樂已經在白成安的靈前行完了禮,身姿修長地站在白蘇荷的面前,低下頭正對着跪坐在地的女孩,心中波瀾翻滾。
別哭了。白蘇荷,你不要哭了,我來了。
他微微俯下身。想要伸手撫去這讓他覺得心痛的眼淚,卻忽然意識到自己起碼在這一刻。還不能伸出手。
“白小姐,逝者已逝,請節哀順變,伯父去了,還會有更多的人在你的身邊的。”
最終,他只能這樣公式化的安慰着。
因爲林海已經發現了自己這個弟弟竟然獨自行動,沒有像之前那樣順從地跟在他的身後,這讓他心裡覺得詫異。
而讓他感到恐慌的則是,這兩個人,終於是見面了。
他費勁手段,讓他們忘卻前塵,可是他們最終還是這樣兩兩相望,一站一跪,刺人眼目!
他閉了一下眼睛,壓下了心裡那種沒來由的不安,快步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白小姐,節哀順變。”
他也順着林樂的話安慰了一句,想要再說點什麼安慰她,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只能默然轉身去行禮了。
目光追隨着林家兩位公子的人,看到的就只是林家兩位出色的公子爲人隨和,心腸不錯,不但恭恭敬敬行了禮,還去安慰喪失父母的白家孤女。
這樣的場合,氣氛裡原本就帶着濃重的悲傷,白蘇荷一早就哭得紅腫的眼睛此時落下淚來,沒有人會覺得她是因爲眼前這個人哭泣,反而都會在心裡默默嘆息,這白家大小姐的身世,也太可憐了!
林海行完禮就來打斷這兩個人的對望,他討厭他們這樣的相見。
“林樂,我們去一邊吧。”
林樂在白蘇荷閃爍的淚光裡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俯下身拍了拍白蘇荷的肩膀:“節哀。”
然後毅然轉身跟着林海大步而去,他痛恨這樣的相見不能相認,更何況,這個悲傷哭泣的女孩子,還記得他是誰嗎?
她是否還記得,她有過一個,叫做林樂的朋友?
白蘇荷反應過來心裡一急不由地就喊了出來:“林樂……”
林海和林樂雙雙回頭。
林海瞳孔緊縮,目光陰沉,林樂卻幾乎能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撲通撲通,那麼快,幾乎跳出胸腔來!
白蘇荷一眼對上林海陰沉的目光。
她心裡一驚,差點起身的動作就慢了下來,然後動作緩慢地又跪了回去:“林公子……”
“謝謝你們能來。”
林海緊繃的臉部線條突然就鬆弛了下來,他優雅地點點頭:“不客氣。”
刻意的疏離背後,是慢慢安放下來的心。
不記得啊,不記得就好。
林樂卻又深深地看了白蘇荷一眼,心跳慢慢迴歸了正常的頻率。
她是不記得了吧,可是,爲什麼這一聲“林樂”。讓他恍惚間似乎回到遙遠的從前?
白蘇荷卻沒有再向他們這邊看一眼,仍舊跪姿標準,態度虔誠,繼續向前來行禮的客人一一回禮。
那一聲呼喚的餘音早已消散在空氣裡,沒有留下任何的漣漪。
漫長的祭奠儀式終於完成,白蘇荷捧着白成安的骨灰走出白家大宅,白老爺子幾度哭得暈厥過去卻還是要緊緊跟隨。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趕往墓地。
白家曾經最爲耀眼的星辰。白家長子白成安,終於在客死異鄉十四年之後,回到故鄉。葬入祖墳。
當最後一撮土灑下,墓口閉合,墓碑立好,所有前來參加葬禮的人。纔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尤其是白成遠,心中更是說不清何種滋味。
那個帶給他富貴契機。卻又無時不刻像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他身上的人,終於是埋入黃土,再也不會讓他感覺到寢食難安了。
只是他留下的女兒,以後會怎麼樣。還很難說啊。
他看着墓碑前滿面哀慼的爺孫倆,也努力地跟着擦了幾滴眼淚。
這也算是他名義上叫白成安大哥一場吧。
至於白悠悠,她今天完全不在狀態。該哭的時候,反倒怎麼也哭不出來了。
而且她也沒有哭的心思。她的目光時不時地還要去關注遠遠站在人羣后面的林樂身上。
林海和林樂兩個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的肅穆沉重,一身黑色西裝的林樂,尤其顯得和平時不一樣,多了那麼幾分暗沉的氣質,反倒更多了一種瞬間擊中白悠悠一顆少女心的魅力。
回去的路上,白悠悠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喜笑顏開地去和林樂說話,但是她一直在心裡默默盤算,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給林樂留一個深刻的印象,不然的話,下次見到林樂,誰知道是什麼時候啊!
原本葬禮完成,客人們就可以告辭離去了,但是看着林家兩位風頭正勁的公子又跟着白家的車隊回去白家了,很多人想了想,還是轉頭也跟了上去。
於是本應該人去屋空的白家大客廳又和先前一樣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了。
白成遠和王慧玲這個時候作爲主人,是很忙的,要招呼跟着回來的客人,要安排客人吃飯休息,白蘇荷就默默地扶着白老爺子準備送他先去休息了。
可是白老爺子卻不肯走。
他站在樓梯的拐角處,扶着白蘇荷的手,憔悴的眼神從樓下的人羣身上慢慢掃過。
他們正在熱切地交談着,在這個場合竭力去結識着自己想要結識的人。
至於那個剛剛埋進土裡的人,對他們來說早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蘇,你看,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是真心傷心的,只有我們兩個人是真心捨不得你爸爸的,對吧……”
白老爺子佈滿皺紋的手忽然抓緊了白蘇荷的手,喃喃地說道。
白蘇荷沒有回答。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爺爺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情,他終於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應當,不是所有人都以他的意志爲意志而活的。
“在a市你埋葬你媽媽的時候,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你爲什麼要讓你的媽媽走得那樣簡單,可是現在,我懂了。你媽媽能在你的哀悼和那樣燦爛的花海里離去,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而我的成安,雖然這樣看似熱鬧繁華,這熱鬧裡,卻沒有屬於他的一絲真心實意……”
白蘇荷靜靜地聆聽着白老爺子的傾訴,目光靜靜地對上了看向她的那一雙眼眸。
之前,她跪着,他站着,她仰望他。
現在,卻是她站在高處,他站着人羣裡,仰望着她。
唯一相同的,還是那雙眼睛裡看不出悲喜,辨不明愛恨。
林樂,你還記得我嗎,你一定忘了我的。
她沒有忽略,他口口聲聲的“白小姐”。
他如果還記得過去,他怎麼會這樣疏離,如果他還記得她,他怎麼會這樣淡然,連一絲久別重逢的驚喜都沒有。
找到林樂,在某種程度上幾乎成了她生存下去的動力之一,可是他,不記得她了。
他居然真的不記得她了!她找到了他,可是,她也失去了他。
白蘇荷的眼睛今天經過了太多的悲泣,已經乾澀疼痛幾乎失去知覺。
眼淚無聲地流淌着,但是她自己幾乎毫無察覺。
可是她眼中的哀傷難過卻從黑色的瞳仁裡準確地傳達到了林樂的心底。
他的心再一次劇烈地跳動起來。
白蘇荷,你爲什麼哭,你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那樣哀傷的眼神讓他產生一種錯覺,那是一種在心底祈盼了無數次的錯覺。
他儘管理智一再告訴自己,剋制,剋制。
可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腳,他停下了和身邊人的談話,向着那個朝思暮想,深深刻在心裡的身影走了過去。
白蘇荷,我來了,我來了。
我會在你身邊,不管你還記不記得我,我都會在你身邊,擦乾你的眼淚。
白老爺子傷心地感嘆了一陣子,忽然就轉了話鋒:“所以,蘇蘇,如果有一天,爺爺不在了,這個世上,還有誰會對你真心真意呢?爺爺想在自己走之前,爲你挑一個疼愛你的人,陪伴你,照顧你,你說好嗎?”
“什麼?”白蘇荷驚訝地轉過頭,怎麼忽然間就談論到了她的身上?
她有些呆怔,爺爺這是,想要插手她的感情?
白老爺子認真地看着白蘇荷,眼神憐憫:“蘇蘇,爺爺要找到一個最好的男人,把你交到他的手裡,才能安心地閉上眼睛啊。”
“可是,我不想……”白蘇荷直覺地就是拒絕。
但一個聲音卻在他們身邊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我會照顧她。”
白老爺子和白蘇荷一起轉過頭去,看到了林樂俊美到極致的臉。
“你?”白蘇荷驚愕難言。
白老爺子也呆住了。
不是,他選中的是林海吧?對蘇蘇有意思的也是林海吧,可是爲什麼現在忽然冒出來說這話的卻是他從沒見過的林家二公子?
林樂鄭重地點了點頭,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沒錯,白小姐,以後你的人生,由我來照顧。”
林樂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那些隨着他的腳步一起把目光投過來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很多人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沒出問題吧?
高高的階梯上,美麗憔悴的女孩,和滿目柔情,神情堅定地男子對面而站,兩兩相望。
人羣中,林海和白悠悠同時心中一沉。
林樂這是要做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先他一步,連一點點預兆都沒有,就說出了這樣的話?林海憤怒欲狂。
白悠悠目光如冰,白蘇荷這個不要臉的,又來搶她的東西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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