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其他的收容區,第十五號生物研究區不大,他坐落在K市的遠郊......用“坐落”這個詞不太準確,因爲這個研究區的主體在地下。
它共分爲三個部分,最上層的辦公區,中間層的D級收容區和最下面的C級收容區。在這些之上,也就是地表上面,是一棟被命名爲“K市疾病研究中心”的建築。
當然,這棟建築根本不可能研究什麼疾病,只不過是爲每天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打個幌子而已。不然走過路過的人們看到荒郊野外有個小破屋,每天來來回回的一二百號人,傻子也知道下面肯定有貓膩啊。
而此刻,D級收容區的突發事態已經得到了平息,大概過程就是陳笑拎着散彈槍,來到那個老頭子的身後,用標準的本壘打姿勢照着他的後腦勺“咣嘰”就是一下子。
老頭應聲倒地,還抽了幾下,隨之,這個近幾年來最麻煩的突發**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
事實上本次**之所以麻煩,並不是因爲收容物品“異常變異”有多麼可怕,也不是因爲這**導致了多麼無可挽回的損失,其實從始至終,帶給鄒先生危機感的......只是陳笑而已。
哦,對了,現在陳笑已經被監禁到了辦公區的一間審訊室裡。他和鄒先生達成了一筆交易,我幫你解決這次突發**,你給我講個故事。在陳笑的意識裡,這樣的交易公平合理。
一個小時後,審訊室的門開了,鄒先生走了進來。
當然了,他可不是來完成交易的,就在推開門之前,他還在由於要不要直接將陳笑處決。但是最後他還是坐到了陳笑面前,首先,他知道陳笑除了腦子不正常之外,其他的身體條件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水準,所以他不相信陳笑這個時候還能耍出什麼花樣,其次,就是在處決這臭小子之前,他想知道這個精神病說的“講故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可不是電影裡配角作死或者反派話多那種狗血行爲。你想啊,一邊是啥能力沒有的精神病,另一方是財力物力武器裝備都深不可測的神秘組織,要是在這種情況下真的讓他跑了,那才叫狗血的好吧。
“嗨!”陳笑看到鄒先生進來,熱情的想打個招呼,可他手腕被拷在了桌子上,只能挪到胸前小幅度的晃悠幾下。
鄒先生看到陳笑那張噁心的笑臉,心中的火氣蹭又上來了。
“你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嗎?”他陰冷的盯着陳笑說。
陳笑豎起食指在空中點了點,擺出一副好像被誇獎了的表情:“嗯嗯,我知道,我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鄒先生嘴角抽動,牙齒咬的嘎蹦嘎嘣響。
“你應該知道,咱們的交易只是說“你要聽我講故事”,但卻沒說講完故事之後你是死是活!你懂我的意思!”鄒先生說道,並期待着陳笑的驚恐憤怒的表情。
但是,陳笑並沒有什麼表現,他只是神經質一樣的舔舔嘴脣說:“嗯嗯,我知道,即使你答應放過我,也會食言的,你這種人我在那邊見過很多。我一般將你們統稱爲......”
他皺了皺眉頭,好像在努力思考一下:“哦,對了,統稱爲雜碎!”
這句話聽着很順暢,但是這句子裡有一個很奇怪的詞。“那邊”!這個詞可以代表很多意思,比如“我在老家那邊”,比如“我在XX街區那邊”。所以這麼說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如果鄒先生細細的去聽,肯定能感覺到這兩個字之中包含着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但是現在的鄒先生根本沒注意去聽陳笑的話,他氣的差點沒起身一腳踹過去!
他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忍忍,這小子已經死定了,不差這一會兒!”
“那親愛的陳笑先生,在你被處死前,你想聽我講一個什麼故事呢?”鄒先生問道,而這也是他沒把陳笑直接斃了,還在這讓他氣的火冒三丈的主要原因。
陳笑裂開大嘴,將臉湊過來,有些興奮的看着鄒先生並說道:“我想讓你講講......這個世界!”
鄒先生一愣,明顯沒有聽懂:“這個世界?什麼意思?”
陳笑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就是這個世界,我覺得這個世界並不像是其他人所認識的那樣,這裡有很多正常人沒法理解的東西,就比如孤兒院的那個小女孩,就比如那個以記憶爲食的老頭子。而你們這些人明顯是在尋找它們,之後約束它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也在消滅它們,這實在是太有趣了!所以你得告訴我......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
陳笑用他那尖銳的聲音說着,像是一個看到美酒的酒鬼,像是一個看到金錢的流浪漢,他的表情越來越興奮,甚至讓鄒先生感到心裡一陣發毛。
“我拒絕......的話呢?”鄒先生本想直接拒絕陳笑的,但不知道爲什麼,他改變了注意,把這句話變成了一個疑問句,他年輕時在外勤組混過好長一段時間,所以對危險有一種直覺。
換句話說......他慫了!
“拒絕?”陳笑表現的很茫然,就像是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之後他又開始“嘿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鄒先生皺了皺眉頭:“這人爲什麼總是在笑?他有什麼好笑的?就算知道自己要死了還要笑!笑的還這麼難聽!”
陳笑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他在笑的同時,又往鄒先生面前湊了湊,那張被割開嘴角的噁心嘴巴正對着他,已經能感受到他笑時的氣流呼到了自己的臉上。
“你何不試一試?那說不定會很有趣......!”他用只有鄒先生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着。
就像是之前說的,鄒先生見過很多可怕的場面,經歷過無數生死邊緣,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已經足夠強大,但是鄒先生就是莫名其妙的又一次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小子只是個精神病,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他甚至拿那副綁着他的手銬都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在想這些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沒有去看陳笑的眼睛,就像小時候沒有完成作業時,也總會躲避老師目光。只不過他還沒意識到這點。
“既然他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那就告訴他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鄒先生想到,完全沒注意到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說不定還能看到他驚訝的表情。那應該......挺有趣的!”
“好吧!”他說到:“我來和你說說,這個世界!”
一顆散發着腐爛氣味的石頭。
一塊讓親人互相廝殺的魔鏡。
一盞可以實現願望的油燈。
一隻能將人帶進夢境深處的兔子。
這些東西也許是傳說,或是童話,但也可能......是真的。
人們看到的世界是一個理性,和平充滿希望的世界。煩惱着金錢,權利,**,以及最簡單的生老病死。在燈紅酒綠之中,一邊輕搖的杯中的酒傾聽着人們口中虛僞的玩笑,一邊享受着綻放的霓虹燈編織出虛幻的美麗夜色。
人們,大多都在這樣活着。
但爲什麼在喧囂過後,一個人安靜的看着窗外時,心中總是會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空虛和恐懼?
因爲那是我們祖先在漫長歲月裡種植在人們心中的情感,我們曾圍坐在篝火前瑟瑟發抖,我們曾低頭祈求不敢望向天空。我們心裡埋藏着一個與生俱來的聲音,他在告訴每一個人,真正的世界......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這個世界是扭曲的瘋狂的荒謬的不可思議的讓人無法理解的。人類自以爲掌握了科學,接觸到了宇宙的真理,但事實上,那只是一種自我安慰,我們其實——一無所知。我們太過於渺小,沒有什麼會來保護我們!但是人類不能生存在恐懼之中,我們必須自己保護自己,有人活在正常秩序的美好社會裡,就必須有人在荒謬的世界裡安撫未知。
這是一個不隸屬於任何國家的組織,凌駕所有司法管轄權之上,世人不知道它的存在,他有一個很古老的名字“秩序基金會”,主要工作是收容一切可能影響現在生活常態的物品。以保證人類社會免受恐慌、污染和破壞。這些物品千奇百怪,安全等級從D-S不等。D級只能造成一些恐慌和破壞,s級一旦收容失效,可能導致全人類的滅絕或者更可怕的事情。
而此刻,陳笑正處在“秩序基金會”下的第十五號生物研究區之中。鄒先生也已經爲這個即將被處決掉的精神病人講完了關於真實世界的有趣故事。
陳笑在笑着,他很開心,很興奮,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一個突然得到了所有夢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
他想笑,想喊,想倒在地上打滾!因爲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有趣了!
可就在這時,他狂喜的腦海中,一個無比平靜,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
“玩了這麼久......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