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韶靈偷襲

034 韶靈偷襲

不到三天,偷偷派人在如妃的藥材里加了矸石果的真兇,浮出了水面。授意的人是後宮的姜婕妤,身旁兩個婢女被派去做了手腳。只因她跟如妃一道進宮選秀,兩人曾經是很要好的姐妹,但當看到身體虛弱猶如病西施的李如一夕之間被皇上封爲妃子,她便在心中種下了仇恨,不再將她當成姐妹,雖然人前人後依舊走的親近,但這次一聽到如妃又有身孕,太醫又下了保胎藥,日子一天天過去,姜婕妤便坐不住了。她去探望如妃的時候,不難知道一些瑣碎事宜,再暗中命人下手,無法容忍如妃順利爲天子生下子嗣,身份再高人一等。

所有牽連其中的人,不管主子下人,都被皇帝一怒之下,判了死罪。

塗扎來因爲見着韶靈身上的御龍玉玦,不敢無視她,此事跟後宮女子牽連甚廣,他雖不願跟韶靈多交涉,但言談之間,卻又不得不對這個心思機敏的女子刮目相看,三日一過,對她的不屑和冷淡,也少了很多。

“雖然找到了真兇,但如妃這幾日的精神更是不濟……曾經跟她那麼要好的選秀姐妹,會心懷不軌,那麼歹毒。”

御塬澈召見了他,負手而立,英俊刀刻般的面孔上,卻沒有一絲笑意,過分嚴肅。

“失去了夢寐以求的孩子,又失去了最親近的朋友,對於如妃來言,是雙重的打擊。況且,小產對女子的傷害,原本就比生下一個孩子還要厲害,皇上若有空的話,還是多多安慰一下如妃吧。”韶靈誠心勸道。“如妃經歷了好幾回滑胎,比起身體上的損耗,心中的空虛寂寞,惆悵滿懷,更是需要有人能切身處地爲她着想的。”

彼此都是女人,若是命運當真如此嚴苛,或許終生不育,纔是最好的了斷。好過懷一次,沒一次,最終對於任何一個微弱的希望,都不敢奢求。

天子靜默不語,只是遙望着窗外的景色,眉頭始終都蹙着。

“皇上答應過我的事,可否考慮一下?”韶靈等待了許久,嗓音清冷,低聲問道。

“朕答應過你,朕也已經兌現了。”御塬澈突地掉頭,神色冷淡。

難不成御塬澈又要反悔?!

這個天子,簡直就是陰險而狡猾,素行不良!

御塬澈見韶靈眼底的一絲隱忍和怒火,更覺這個女子有趣,脣畔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說。“他的心願,不就是你能安安穩穩的?朕給你了自由,宮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朕在保你,往後誰還敢對付你?”

“既然如此,那民女謝過皇上了。這塊玉玦,民女交還給皇上。”韶靈心中有怒,但面容依舊平靜,從腰際解開那枚玉玦,呈上去。

“因爲你的認真嚴謹,朕的後宮佳麗還折損了一名,朕難過還來不及,怎麼能給你作嫁衣裳?”他輕緩地問,語氣溫柔,但言下之意,實在令人不寒而慄。

果然是一隻老虎。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她若還不怕死地繼續討要他先前的承諾,纔是有眼無珠。韶靈見他不伸手拿玉玦,正欲將玉玦放回桌上就告辭。

“上回狩獵場上,見識了他的身手,總算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對手,朕的心裡也不是容不下他。這些天,朕心裡有點悶,何時再逃出宮去,朕一定去找你。”御塬澈不緊不慢地坐到書案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欽點了她的名字。

韶靈心中一跳,陡然擡起眉眼來,滿心錯愕。他要微服出巡,何必要她作陪?!

“御龍玦你拿着吧。”故作不知韶靈的心緒,御塬澈的嗓音渾厚溫熱,卻很是堅定不移,沒有讓她繼續多言反駁的機會。

“是,皇上。”

韶靈悻悻然地離開了上書房,腰際掛着的這一枚御龍玉玦,卻突地沉重猶如千斤頂,她唯有放慢了腳步。

至於張太后那裡,她遲遲不曾去,如妃小產一案,雖不是張太后的意思,但若不是她有心誤導衆人懷疑她是真兇,她也不會遭受牢獄之災。

看來這個張太后,當真是很厭惡自己呢。

她跟隨塗扎來大人一道搜尋此事的線索的時候,其實調查過宮裡十日之內從宮外進來的人,裡面果然有兩個太監,是新入宮來的,掌事的說,原本年前已經招過二十人到宮裡做事,但因爲太后的仁壽宮裡可差遣的人不夠多,又臨時找了兩個。

爲何偏偏是這個時間招人?!韶靈越想越覺得可疑。因她在皇帝面前要求嚴查這十天裡進宮之人,張太后若是別有用心的話,此刻一定在心中嫉恨自己。

她們之間……已經沒有修好的可能了。

張太后強權在握,但欺人太甚,她雖無家世靠山,但也容不得有人對自己咄咄相逼——

仁壽宮。

“那個韶靈,真是好大的架子!你真親眼看到她身上戴着皇帝的御龍玉?還點名讓她跟隨塗扎來調查此案?”

張太后美麗而驕傲的眼底,一派怒氣騰騰,她身披金紅色花團外袍,冷豔又難以親近,恨不能將桌上的所有物件,全部揮到桌下。

玉瑾姑姑無聲點頭,方纔她遠遠瞧見了從上書房出來的韶靈,御龍玉玦是皇上身上最常戴的腰佩,她當然不會看錯。

“不過是一個沒爹孃的孤女,還不如一般貧民百姓,她有在哀家面前高傲的資本麼!不識擡舉的東西!”張太后怒極攻心,口出惡言,面色更是發白。

近日來似乎每一件事順順當當,她將所有的不如意,全部推到了韶靈的身上去。如今慕容燁從不到仁壽宮來,她想看一看自己兒子的臉,始終無法順遂。

“娘娘,她雖然配不上七爺,但……至少沒有害人之心,如今謝家很是低迷,似乎謝大人也沒有要將宛玥郡主嫁給七爺的意思,不如就——”玉瑾姑姑面無表情地說,但一觸及張太后冷銳凌厲的眼神,陡然停下來,不再開口,緘默不語。

“哀家不喜歡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張太后冷着臉,緩慢地搖了搖頭,柳眉緊蹙:“不管有沒有謝宛玥,哀家都不會成全她。”

玉瑾姑姑低垂着頭,她是宮裡的老人了,但素來知道張太后的脾氣,只是靜立在一旁,扶着張太后起身。“娘娘不喜歡韶靈姑娘的裝扮?”韶靈在宮裡,只穿過一次宮裝,張太后對衣着向來講究,更懂得從衣裝妝容上去看一個女人的眼光。

張太后神色一凜,無聲冷笑。“哀家不看重外皮的東西,只要好好打扮,她也不見得比那些王公貴胄家的小姐們差,只是她的那雙眼,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可是太后娘娘還是讓她得了那支紫玉釵——”玉瑾姑姑問了聲,小心翼翼地扶着張太后邁出門檻,走入花圃。

“不過是一隻釵子罷了,哀家是做做樣子,她每回頭戴那支紫玉釵的時候,都該好好想想跟哀家作對,她到底能不能吃到好果子,到底這輩子誰在燁兒的心裡,更有分量。她要再這麼不懂規矩,就是給臉不要臉了。”張太后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便恨得怒氣難消,牙關緊咬。“哀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忍燁兒給她大庭廣衆戴上賞賜的紫玉釵,並非是首肯她成爲燁兒的女人。若不是因爲當年的無奈,哀家怎麼會容忍自己的親骨肉流落在外?沒想到今兒個是有跟沒有,都差不多了。”

“娘娘,他會明白娘娘的苦心的。”玉瑾姑姑低聲勸了句。

“只要哀家還活着,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容忍她入駐皇家。”張太后輕撫着花顏的手驀地收緊,一朵綻放的鮮花無聲落地,只剩下光禿禿的枝葉,她冷哼一聲,不太在意。“謝家的人,有心沒膽,讓哀家失望……不過無妨,皇上說過,遲早會讓燁兒進朝廷,到時候哀家再給他物色個更好的人選就罷了。”

玉瑾姑姑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這兩方都是不肯示弱的,誰也不肯妥協,她就算再勸着,主子也不見得會改變心意。

“但以我看,宛玥郡主太過文弱溫柔,是壓不過七爺的。”玉瑾姑姑低低地說,語氣很是柔和。

“娶到身邊當妻子的,牙尖嘴利,沒大沒小怎麼行?”張太后古怪地回頭看了一眼玉瑾,似乎她說了一番最爲無法忍耐的言論,在她年輕的時候,在先帝面前,照樣也是溫柔似水,體貼人心的。

“七爺的脾氣,看來是跟先皇很像,娘娘……若是不喜歡,是一眼都不屑瞧的。聽聞宛玥郡主,好不容易跟他說句話,人都被惹哭了,也不知七爺是怎麼着人家了。”玉瑾姑姑陷入回憶之中,沉默了許久,言語之內不無悵然和擔憂。

一聽玉瑾姑姑提起先帝,張太后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先帝是個雷厲風行的男人,後宮佳麗雖多,但但凡第一眼無法給他留下印象的,幾乎是跟住在冷宮無疑。但若是寵愛了,哪怕不顧一切,也要將所有能給的,全部給予對方——這麼一個頗受爭議的皇帝,卻給了她無上榮耀,傾其所有,讓她成爲一國之母,讓六皇子成爲太子,將皇位傳於他,甚至廢掉了自己的稻糠之妻宋皇后,太子淪爲普通皇族。

“若不是他那麼像先皇,哀家也用不着等這麼久,費這麼多的心力。”張太后雙臂環胸,先帝走了不少年頭了,唯有從這兩個皇子的身上,她才能看到先帝的影子。御塬澈的長相更多的像先帝,但性情卻頗有她的輪廓,年輕時候的溫和玲瓏,實則心思敏捷,城府深沉,但慕容燁的長相傳承了她的美貌,性子方面卻跟先帝一樣獨斷專行,跋扈霸道,沒有半分圓融,但凡認定了,一條路走到黑也絕不回頭。

但他的骨子裡繼承的是皇族的性子,張太后又不能多說什麼,她就不信,當年能夠迷倒皇帝,讓皇帝心甘情願地將她捧上高位,還拿着個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沒法子了!

……

慕容燁還是現身於朝廷了。

雖然韶靈好幾日之後才知道,但此事還算平靜,只因慕容燁一不上朝,二不穿官服,三不應付朝廷官員的應酬,只是每日都要到宮裡被皇上召見。

皇上似乎對挖掘慕容燁體內的才幹,有了很大的興致。

但皇上從不留他在宮中用晚膳,天剛黑,慕容燁必當回到鳴東苑——這,似乎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

所有人都對慕容燁的真正身份好奇不已,在暗中揣摩,但卻因爲天子一個字也不袒露,他們只能把他當成是朝廷新貴來疏遠地客套迎接,不敢得罪這個容顏美麗卻又眼神冷酷不理會任何人的高傲男人。

自從經歷了那件事之後,張太后鮮少再傳召她入宮,韶靈順其自然,每日陪伴韶光半日,看他安靜地讀書寫字,午後則按部就班到靜安王府,爲御祈澤鍼灸。

卻在某一天的黃昏,鳴東苑的正門前,站着玉瑾姑姑,韶靈剛從靜安王府出來,伸手將自己垂落在耳畔的青絲勾到耳畔,臉上有了笑容,緩步走向前去。

“娘娘請姑娘到宮裡坐坐。”玉瑾姑姑說的乾脆利落。

張太后便是篤定了她不會拒絕,纔會如此隨心所欲。

“我剛從街上回來,姑姑容我換身衣裳。”韶靈淡淡一笑。“姑姑不如進去等我?”

“也好。”玉瑾姑姑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喜怒,頭一低,跟着韶靈走入了鳴東苑的正堂。

韶靈回到自己的屋內,跟着五月囑咐一句,五月年紀雖小,但做的菜卻不錯,有她在家中照顧韶光,她的確放心不少。

“要是七爺回來了,問我小姐去哪裡了,我要怎麼說?”

五月怯生生地問。

“他知道我去哪兒的,你們先吃就行了,不用等我。”韶靈將身上素雅乾淨的衣裳換下,穿上一件翡翠色絲綢外袍,其上繡着硃紅色的海棠花,既不奪人風頭,又不甘於平凡。對襟的盤扣全是用珍珠做成,細節之中,透露出這件衣裳的優雅和精緻。

五月笑着應了一聲,幫着韶靈盤了頭髮,簪了一隻珍珠釵,小巧的珍珠圓潤而明亮,在墨黑的髮絲之中閃閃發光。

如今身在京城,她無法繼續穿上短靴,繡鞋雖然也輕巧,但終究無法每日攜帶她的短小匕首。

張太后一看韶靈來了,便給了玉瑾姑姑一個眼神,玉瑾示意幾位宮女將晚膳送上來,每一道菜色都極爲精緻。

“燁兒最近幫了皇上不少忙,這幾日黃河下游氾濫,百姓居無定所,想必是皇上留他商量對策。”張太后噙着笑意,朱脣邊勾起美麗的弧度,眼神明媚又幽深。

韶靈笑着點頭,“爲皇上出謀劃策,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是七爺該做的。”

張太后的眼底波瀾不興,不溫不火地說道。“終究是親骨肉,親兄弟,再過半年一載的,他們說不清感情好的誰都拆不散。”

“太后娘娘說的對,骨肉親情,血濃於水。”韶靈處亂不驚,雖然坐在殿堂之下,眼看着宮女將一疊疊量少卻精美的菜餚,卻像是這個宮裡的很多人一樣,美麗,卻又沒有真實的溫度。她意興闌珊,胃口全無。

“哀家想知道,你整日在鳴東苑裡,都在做什麼事?”張太后突地問了句,卻是不懷好意地試探。

“沒什麼事,閒下來的時候看看書。”韶靈話音剛落,便見着張太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似乎很是不屑一顧。

“你能在如妃的屋子裡說出那麼一番話,哀家就知道你不簡單。你曾經在阜城開了一家藥堂,經營生意,看來生意不差。你身上的可是蘇州冰蟾綢,燁兒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銀兩——”張太后暗暗打量了韶靈一番,不緊不慢地說着,言語之內,早已將韶靈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

韶靈今日的裝扮,雖然看似簡單,但這件衣裳的綢緞料子,一匹便要七八百兩銀子,可是綢緞中的上等品,就算是皇家的后妃,也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被皇帝恩賜穿上這麼好的料子。更別其中收腰和盤扣,繡花的細節,都極爲精細,雖不是宮裝的樣式,但還是令人眼前一亮。

“太后娘娘,正如您所言,我有自己的藥堂,也有自己的盈入,不必事事依靠七爺。”韶靈淺淺一笑,神色自如,以四兩撥千斤,張太后是覺得她太過依賴七爺,吃穿都耗費七爺的錢財,不勞而獲,驕奢懶惰?!

“口氣還不小。女人依賴男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你何必急着否認?哀家有說你什麼了嗎?”張太后微微一笑,並不曾因爲韶靈的反駁而翻臉,神態優雅,夾菜品嚐。

再美味的山珍海味,送到了口中,也失去了原本的味道,韶靈忍着心中想笑的念頭,張太后的一前一後,實在矛盾。若她坦誠自己依賴慕容燁,太后必當會因此指責輕鄙韶靈的一事無成,身份卑微,成爲慕容燁的絆腳石,若她坦誠自己白手起家,並不是纏繞在慕容燁身上的一根藤蔓,太后又說女子依靠男人天經地義。

這位太后,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喜怒無常,不是省油的燈。無論自己怎麼說,她都有一套說辭在等着她。

“既然你懂一些醫法,不如給皇上想想,怎麼讓那些被水害染上疾病的百姓,早些恢復健康?”張太后笑眯眯地問,像是隨口提及的自然而然。

韶靈的心底一片清明,無事不登三寶殿,張太后若是無事,也不會找上自己。不過她絕不會讓韶靈在皇帝面前出盡風頭,要知道,跟皇家的朝政扯上關係,不只是前途光明一種結果而已,稍有不慎,天子龍顏大怒,罪責壓身,就什麼時候都來不及了。更何況,韶靈並不喜歡在皇家面前逞強逞能。

“民女生在宮外,福澤天下的大事,還是該讓皇上跟臣子一道商議爲好。”韶靈巧妙地回絕,不願讓自己攤上這件事。

張太后的眼底閃過一道鋒芒,但很快隱去,韶靈的謹慎機敏,卻讓她推脫的一個乾淨。就算有人想要將罪責推上韶靈的身上,她也不給人機會。左一個“民女”,右一個“福澤天下”,似乎恨不能將自己的本事,壓得最小最微弱。

好一個精明的狐狸。

“哀家乏了,玉瑾,扶哀家進去。”張太后只是吃了幾小口,便朝着玉瑾姑姑說道,不顧將韶靈丟在一旁。

“你吃完了再走吧。”她冷冷一笑,那笑容讓韶靈心中驀地有些發寒。臨走前,張太后審視着她纖弱美麗的身段,眼神中竟有些鄙夷的神色。

“民女恭送太后。”韶靈只得放下筷子,站在一旁,目送着張太后離去。雖然叫她到宮裡來,卻又是受一肚子氣,她不給太后任何面子,忤逆了太后的意思,往後要想交好也難了。

夜色迷離,長廊之下的七彩宮燈搖曳,比起白晝,就算走上很長一段路,也偶爾才能見到一個宮女走過,畢竟在宮裡,過了夜很多主子就待在自己的宮裡,下人便也隨身不離在主子身邊。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忽然飛來一顆銀珠。

銀珠入眼,韶靈突地回過神來,動作奇快,揮袖去擋。誰知道,那銀珠碰着衣袖,立刻爆開,散出一陣陣白色煙霧。

韶靈警覺的閉氣,卻感覺到一陣森冷的陰氣,欺身而近。

下一瞬,接連三顆銀珠衝着她的身子而來,她左閃右避,卻還是有一顆直直擊中了她的胸口,她連退幾步,蹙眉躲入牆邊的暗處。

周遭,卻再無任何動靜,彷彿方纔的偷襲,只是韶靈的幻境。

“小鄧子,你記得把藥端給馬總管,別忘了。”遠處,有兩個太監在對談。

馬總管,便是馬德庸。

那人似乎當真離開了,韶靈疾步匆匆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刻意讓兩個太監迎面而過,她認出其中一個是在馬伯身邊照顧的小太監,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細眉細眼,卻很討巧。

“韶靈姑娘,你這是要出宮啊?”小鄧子笑着問,寒暄着。

“對,馬伯的病,要好些了嗎?”韶靈輕聲問,眼角餘光卻留意着周圍的動靜,但許久都不曾有一人經過。那個人若不是輕功了得早已離開,便還是在周圍的暗處躲藏着,等她落單了,再進行追擊。

那個人……是哪個宮裡派來的人?要對她做什麼?難道要她的性命嗎?!竟然恨她入骨到這般田地!

“還是老樣子。”小鄧子的面色愁苦,嘆了口氣。

“糟了!”韶靈摸着自己的腰際,突地低呼一聲,眉頭緊蹙,臉色死白。

“姑娘怎麼回事?”小鄧子身邊年紀較大的太監問了句。

“我的東西掉了,怎麼辦?”韶靈愁眉苦臉。

“什麼東西,奴才們幫着姑娘找就是了。”小鄧子熱情地說。

“皇上給我的御龍玉玦,方纔我去見太后,身上還戴着的,怎麼如今突然不見了?”韶靈朝着前方低頭去尋,無人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兩個太監一聽是御龍玉玦,當下面色大變,自然顧不得別的事,另一人喊來五六個不在當值的太監,忙幫着韶靈一道尋找。

韶靈暗暗打量,方纔銀珠是從她面前飛來的,而她的前方,正是花園一角,假山花叢,很能遮擋住人,當然……若是對方身子嬌小,藏匿在花木叢中,就更是很難察覺了。如今的夜色,已然漸漸深了。

“方纔我在花園坐了一會兒。”韶靈恍然大悟,刻意說給太監聽。

小鄧子指着兩人,很有架勢。“你們去花園瞧瞧。”

韶靈站在人羣之中,從太監手裡提起了燈籠,暗暗逼近安謐的花園,隱約察覺到花木叢中有沙沙作響的聲響。

她故意讓太監以爲她丟失了皇上的東西,聚衆在附近尋找,那個出手偷襲她的人,應該躲在暗處坐立不安了吧。只要她不開口說找到御龍玉玦,那個人就只能躲在原處,遲早都會被找到,到時候……還會被玉玦失竊扯上關係,此刻必定心情七上八下。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清亮的嗓音響起,韶靈循着聲音望過去,正是一個身材瘦長的宮女,約莫十八九歲,詢問在花園趴在地上尋找東西的太監們。

“奴才們在找韶靈姑娘丟失的東西。”

“莊妃娘娘正在賞月,你們小聲些。”宮女冷淡地交代了一句,隨即走向涼亭。韶靈趁着月色,這纔看清,不遠處的亭子裡,果真坐着一位后妃,是她先前見過的莊妃,風蘭息的姨母。

“我們小心點,怎麼忘了今天是八公主的忌日?莊妃娘娘一定在花園裡睹物思人的。”有一個太監壓低聲音,交代同伴。

韶靈也偶有耳聞,莊妃膝下兩個女兒,八公主成年之後病逝,就在這兩年的事,對莊妃打擊甚大。

不管是宮裡的什麼人,纔剛入夜,他不會早就埋伏在這兒等她,畢竟……沒人知道她何時會從仁壽宮出來。更別提後花園在白天的時候,來往的后妃不少,入夜才半個時辰罷了,最方便的便是……跟在莊妃身邊的人,藉機走開一陣子,又不容易惹人懷疑。

“小茜,你怎麼這麼晚?讓你做點事拖拖拉拉,莊妃娘娘難道還要等你嗎?”方纔的宮女,正在遠處訓斥一個小宮女。

韶靈留意,多看了一眼,被稱作“小茜”的小宮女約莫十五六歲,很是嬌小玲瓏,她捧着一盤糕點,一個勁地對着宮女點頭哈腰,陪着不是。

“都怪小茜,不小心打翻了盤子,小茜又去御膳房端了一碗芝麻糕來,紅姐你看看。”

韶靈彎脣一笑,眼神凌冽,原來是她。

這碗芝麻糕,必不會是從御膳房拿來的,這種不比冬日的軟糕,是涼着吃的。就算她如今端來的糕點沒有任何溫度,也不惹人懷疑。哪怕將這盤芝麻糕早點放在附近,她偷襲了自己,再端着芝麻糕去迎合主子,實在是把時機掐的剛剛好,天衣無縫。

在主子悼念已經死去的女兒這一日,就算再毛手毛腳的小宮女,也該緊着皮,小心翼翼地做好任何一件事,她將糕點盤子打碎,必當也是刻意的,否則,她怎麼走得開?!

好一個手腳莽撞,但心機深沉的宮女。

“還不去給娘娘賠罪?笨手笨腳!”大宮女毫不留情地數落,訓斥了一番。

小宮女苦着臉走向前去,自始至終,不曾望向這邊忙着低頭找東西的一行人。

韶靈脣邊的笑意更深了。

莊妃身邊的人,不見得能讓她懷疑上莊妃,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她感覺莊妃是個友善的人,也跟權勢紛爭沒多大牽連。不過,她跟張太后關係匪淺,韶靈似乎……又嗅聞的到一股細微的異樣氣味出來。

若是出手的人是仁壽宮的,此事就難看了,但派了個在莊妃身邊服侍的小丫頭,卻能將此事藏得很深。

欲蓋彌彰。

“小鄧子!我找到了!”韶靈彎下腰,在草叢中摸了一番,驀地抓住那塊玉玦,朝着衆人笑着揮了揮手。

衆人一道輸出了一口氣來,總算放下了心,各自散去。

“多謝你們。”韶靈對衆人道謝,拉過小鄧子,又多謝了幾句,從腰際掏出一塊銀錠子。小鄧子一開始不願收,畢竟是幫着找皇上的東西,他們哪敢謀私利收銀子,不想活了?!

“這是我謝你照顧馬伯的。你多上點心,他年紀大了,身體不比以往。”韶靈這麼說着,小鄧子看她神色懇切真摯,才點頭收下,雖然年輕,但他素來知道宮裡的年紀。他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那好,姑娘走好,奴才給馬總管送藥了,耽誤了時辰可不行。”

小鄧子辭別了韶靈。

下一剎那,韶靈臉上的笑容,全部崩落,迎着微涼的風,她不禁暗暗凝眸蹙眉,肩膀僵硬緊繃,雙手緊握成拳。

……

051 本來模樣029 再叫一次039 七爺迴歸033 一家團聚078 互訴衷腸038 侯爺受傷043 愛恨難滅002 死而復生031 韶光的傷072 七爺吃醋016 偶遇皇帝064 番外1044 不嫁七爺052 七爺修好008 你要認命001 感情昇華032 洗清罪名011 它在求偶074 反目成仇056 侯爺的yu055 七爺輕佻046 小鬥繼姐027 垂涎韶光004 羽翼未滿052 七爺放手006 同處一室020 七爺知心046 獨佔愛人024 皇上青睞081 七爺禁yu18號050 侯爺懷疑041 韶靈受傷056 感激七爺057 七爺護短037 送走胞弟054 陷入癲狂010 給他做小007 主動的吻070 打情罵俏005 獨佔韶靈065 番外2040 全盤計劃039 七爺迴歸023 侯爺挽回005 獨佔韶靈023 侯爺挽回007 爲爺吹簫034 爲爺選美013 矢志不移015 怕生孩子061 繼姐見鬼044 初進侯府007 主動的吻001 感情昇華052 七爺修好030 生個孩子034 韶靈偷襲002 溫泉恩愛036 小別新婚050 侯爺懷疑003 紅衣男孩001 楔子076 生米熟飯057 七爺察覺037 送走胞弟041 七爺野心010 給他做小079 七爺索愛074 反目成仇049 什麼來頭020 刺傷七爺052 七爺放手049 什麼來頭005 獨佔韶靈026 七爺求好010 給他做小052 七爺放手027 垂涎韶光062 大結局中068 看春工063 他不配我053 懲戒母女050 兩人別離055 不要你哭043 爲她造勢041 韶靈受傷046 小鬥繼姐009 反撲七爺041 七爺野心002 死而復生053 大漠新生070 打情罵俏074 反目成仇045 侯爺的吻013 一晚酒醉026 七爺求好008 送他信物006 同處一室038 侯爺受傷
051 本來模樣029 再叫一次039 七爺迴歸033 一家團聚078 互訴衷腸038 侯爺受傷043 愛恨難滅002 死而復生031 韶光的傷072 七爺吃醋016 偶遇皇帝064 番外1044 不嫁七爺052 七爺修好008 你要認命001 感情昇華032 洗清罪名011 它在求偶074 反目成仇056 侯爺的yu055 七爺輕佻046 小鬥繼姐027 垂涎韶光004 羽翼未滿052 七爺放手006 同處一室020 七爺知心046 獨佔愛人024 皇上青睞081 七爺禁yu18號050 侯爺懷疑041 韶靈受傷056 感激七爺057 七爺護短037 送走胞弟054 陷入癲狂010 給他做小007 主動的吻070 打情罵俏005 獨佔韶靈065 番外2040 全盤計劃039 七爺迴歸023 侯爺挽回005 獨佔韶靈023 侯爺挽回007 爲爺吹簫034 爲爺選美013 矢志不移015 怕生孩子061 繼姐見鬼044 初進侯府007 主動的吻001 感情昇華052 七爺修好030 生個孩子034 韶靈偷襲002 溫泉恩愛036 小別新婚050 侯爺懷疑003 紅衣男孩001 楔子076 生米熟飯057 七爺察覺037 送走胞弟041 七爺野心010 給他做小079 七爺索愛074 反目成仇049 什麼來頭020 刺傷七爺052 七爺放手049 什麼來頭005 獨佔韶靈026 七爺求好010 給他做小052 七爺放手027 垂涎韶光062 大結局中068 看春工063 他不配我053 懲戒母女050 兩人別離055 不要你哭043 爲她造勢041 韶靈受傷046 小鬥繼姐009 反撲七爺041 七爺野心002 死而復生053 大漠新生070 打情罵俏074 反目成仇045 侯爺的吻013 一晚酒醉026 七爺求好008 送他信物006 同處一室038 侯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