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的兵馬一參戰。戰事漸漸出現的逆轉,呂布軍氣勢洶洶的進攻漸漸轉爲了防禦,戰線迅速拉長,僵持下來……然而即使是這樣,也剛好只能和呂布大軍勢均力敵。
擂鼓聲,刀兵聲,銳甲聲,在飲馬關前響了整整一夜。
眼看天就要亮了,戰局卻還在膠着,雖然呂布大軍的兩翼損失慘重,但是前鋒的高順眼陣營勇猛無匹,所過之處無人能擋……兩軍之間,竟無人能攖其鋒芒。
“累的話就去營帳裡休息一會兒。”楊含看一眼面前的戰局,對蕭若道:“我看這一戰幾天之內拿不下來,只等着呂布耗盡糧草撤兵,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這個……”一夜未眠,加上來回奔波,蕭若面上有些倦色,勉強睜着眼睛看了飲馬關下的敵軍片刻,搖搖頭道:“我們的兵馬不多,現在都調出來。滎陽成了空城,被人趁虛而入就壞了。”
楊含聞言,也點頭稱是:“這附近虎視眈眈的也不止呂布一個人,北面的袁紹,張揚不說,南面還有一個張濟。”
經他提醒,蕭若方纔想起來附近還有一個敵人,心裡微微一緊。
正在這時,忽聽到山下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馬蹄聲,跟着一路人馬順着後面上來,附近很快來人通報:“稟將軍,曹軍派來的人,放不放行?”
楊含轉頭看蕭若,見她輕輕點了點頭,便對那人道:“看緊點。”
……
蕭若尋思片刻,也將掛在馬鞍邊上的面具取下來,重新戴在了臉上。
來的人是戲志才,只帶了寥寥幾人,牽着馬上山來,看見蕭若,微微頷首示意:“這位姑娘好,不才奉我家主公之命來,特助姑娘破敵。”
蕭若詫異道:“你不是叫戲志才嗎?什麼時候改名戲不才了?”
戲志才微微苦笑,低下頭輕咳了兩聲:“姑娘勿要奚落志才了。”說完沉默片刻,又道:“滎陽守備空虛,敵還是早破的好,姑娘說呢?”
聽他一語道破滎陽現在的境況。楊含笑了笑,道:“滎陽再不濟,糧草在庫,兵能再招,比運着糧草到別人地盤上的人要好一些。”
“將軍是說……我等?”戲志才擡眼,面色依舊淡淡。
“說的呂布……”蕭若不着痕跡地將這話帶過去,轉頭向戲志才問道:“先生大駕光臨,是有辦法破敵,要我配合你家主公?”
戲志才點點頭,道:“還請姑娘不計前嫌,與主公聯手,共破強敵。”
“……”蕭若尋思片刻,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破?”
戲志才微微笑道:“方纔我軍探子已探得,呂布的運糧部隊,日出時分到飲馬關。”
……
飲馬關修建在當陽山山隘最險要的所在,當陽山是滎陽以東的天然屏障,西出飲馬關,即可以以囊括整個滎陽之勢,將這塊兵家必爭的中原腹地收入掌握之中。
滎陽土地上,東西往來就這麼一個孔道,如果想繞過飲馬關。則要從南面袁術的地盤走,翻山越嶺,少說要一個月的時間,多了一個月,等於就要白白消耗許多糧草,十分不利於行軍。
因此自古要從山東圖中原者,必要奪飲馬關。
呂布軍在關前紮營,附近被曹操和蕭若的軍馬圍了一圈……一直僵持不下,而天色已經漸漸地要亮了。
“恕在下直言……”戲志纔在關注飲馬關動靜的同時忍不住說了一句:“姑娘這招引狼入室損人不利己,實在是不高明。”
蕭若也專注於飲馬關的變化,順口回了一句:“準你騙我的軍師開關進來搶合浦津,就不讓我開關放別人來打你們?”
戲志才苦笑不言,心裡暗忖,這女子如此記仇,只怕就算結盟了,也得提醒主公時時刻刻提防着。
天邊出現了一線淡淡的白色,不多久,緋光依稀,從地沉沉的雲縫裡射出來,一線一線投射在羣山間……黎明將至,萬籟寂靜無聲……
“嗒嗒……”
似乎有馬蹄聲,從當陽關以西來,聲音不大,夾雜着車輪滾動的聲音。
“來了……”楊含低聲說了一句,遞過一個眼神。
蕭若點點頭,傳令輕騎兵開始準備。
而對面的山坡上,似乎也有細微的刀兵鎧甲聲傳來。
看到對面舉起來的旗子,戲志才道:“主公的意思是他先出兵,姑娘稍候……定要謹記。此行目標是奪糧草,奪不了就放火燒燬。”
蕭若應了一聲,拿過了弓箭和箭囊。
“你要親自去?”楊含問。
“嗯。”蕭若點點頭,眼見楊含想出言反對,伸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到了。”
幾乎在她說話的同時,在前的馬隊正好過了飲馬關,往呂布的營帳來。
呂布紮營距離飲馬關只有一里路,運糧草的車隊在經過飲馬關到到達呂布大營的時間,就是摧毀呂布糧草的絕佳機會。
正在這時,對面山坡上響起一聲唿哨,接着一隊輕騎兵從北側衝下來,直取運糧部隊。
而就在這時,接應糧草的高順領着陷陣營精兵到了……
這支軍馬很快被絆住!
好在領兵的將領統率能力極高,兵馬俯衝下來,又驟然遇到陷陣營的精兵,戰馬難免受驚,軍心也浮動不定……然而只見那人打馬來回跑了幾步,令人攔住受驚的戰馬,說了幾句話,隊伍立刻穩定下來,片刻之間,非但沒有露出頹勢,反而以最快的速度開始對陷陣營發動反攻。
在山坡上便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第一次看到這樣頂尖的統御能力,蕭若心裡驚歎,不由得多看了那名大將幾眼,待看清這就是曹操本人,面色立馬變得有些複雜,移開了目光……
眼見還有半里路陷陣因就能和糧草部隊接應上,曹操是趕不到了,蕭若握緊弓箭,拉過坐騎,翻身上馬,領着準備好的一隊騎兵從南側衝了下去。
“姑娘是去援助主公?”戲志才忙問。
無人回答……
馬蹄聲響。隊伍一列列衝下去,聲音震耳欲聾。
……
戲志才只得稍微躲開了一些,卻見這支騎兵衝下去,絲毫沒有管自家主公的死活,從戰陣邊就此繞了過去,徑直衝向了運糧部隊……
……
看見帶着鬼面的女子已經領兵搶先一步到了運糧部隊,正與高順拼殺的曹操眼裡泛起笑意,再看了高順一眼,嘴角微揚,吐出兩個字:“撤退。”
高順忙着去救糧草,見他竟然輕易退軍,正是巴望不得,立刻放他撤退,帶兵前去阻攔蕭若。
而他人剛擺脫曹操趕出來,蕭若也下令撤退了,糧草部隊那邊正冒着滾滾濃煙。
曹操退到山坡底下,看向對面的蕭若,蕭若也剛退回來,兩人目光交匯片刻,立即又同時出了兵。
現在保護糧草爲第一要緊之事,高順一面派人去營裡叫援兵,一面帶兵折回攔截蕭若。
未曾想這次兩人竟然換了目標,衝着糧草去不是她,而是另一面的曹操……
高順措手不及,抽兵回援,後方戟兵被騎兵衝散,損失巨大。
而他人還沒有趕到,曹操再次撤退了,糧草又被燒了幾車,劫了幾車。
蕭若也在同時撤退。
……
遠遠在山坡上觀戰的戲志纔看見戰事逆轉,兩支騎兵你來我往,把中間的高順耍的團團轉,始終不讓他靠近運糧部隊,而糧草被洗劫了一小部分,運不走的便用火燒,一人加一把,打法極盡陰損無賴之極事。簡直和強盜沒有區別了……
心裡雖然暢快,免不了也對那高順起了幾分同情之意,忍不住道:“這位姑娘與我主公聯手……實在……令人生畏。”
楊含瞥一眼遠處的呂布大營,道:“呂布大軍快來了……鳴金讓姑娘回來。”
此時山下,高順的部隊已經和運糧部隊相隔不過十丈了……
蕭若聽到信號卻沒有立即帶兵回來,反而再整頓好兵馬,看向曹操,他也正撤退。
高順抓住這個機會,令大隊人馬快速朝運糧部隊衝去……自己留在後面斷後。
見他背後空虛,蕭若心裡一動,擡眼看曹操,見他也盯着高順看,與她目光相接之時,彷彿明白她的意圖,輕輕點了點頭。
聽到大隊人馬正在靠近,事不宜遲,兩隊人馬再次同時出動。
高順明白了他們繞去繞來主要目標都在糧草,定要分開行事,這次以不變應萬變,讓重兵在前,護在糧草車周圍,自己帶兵在後拖住另一個,卻不料兩支輕騎兵迅如閃電,疾若雷霆,直接都朝着防最弱的陷陣營後方,也就是高順本人馳去……
看着戰事膠着的中心,戲志才笑意不減,搖搖頭苦笑道:“劫完糧草,該劫人了。”
……
被他一卦打中,一場混戰之後……
陷陣營首領高順,因一時的大意疏忽,淪爲了俘虜……
這個頭彩被蕭若搶得,立刻派人從小路將他押回了滎陽城。
這時纔剛剛天亮……
一場瓜分下來,糧草被焚燬搶奪大半,精銳的陷陣營潰不成軍,高順本人被俘虜,不過兩柱香的時間……速度之快令觀戰之人歎爲觀止,等呂布反應過來帶大軍前來之時,兩軍早已撤退,附近了曹軍和滎陽軍也退避了三舍……
原本沒了糧草又損兵折將,呂布應該立刻掉頭回去纔是。
然而……
出乎人意料的是,此舉徹底激怒了呂布,他撇下曹軍,也不管有沒有糧草,迅速帶大軍突圍,一路所向披靡,披荊斬棘,,像一隻殺紅了眼的豹子,向着滎陽城池馳去!
攻勢迅猛,竟無人能當。
蕭若和楊含立刻折回滎陽,曹操也派來典韋帶一路人馬來援,在滎陽西郊之處,典韋總算絆住了呂布……
蕭若帶兵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典韋正和呂布纏鬥,勇猛如典韋,此刻也不敢與呂布正面爲敵,拼了全力也只能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纏住這位鬼神。
看到這一幕,蕭若讓楊含去截住後面的大隊,自己正要打馬上前去放冷箭援助典韋,忽然聽到四周一聲異響,馬沒跑出多遠,忽然被面前一條忽然多出來的絆馬索絆倒……
附近都沒有敵軍,因此蕭若也沒有設防,這一下猝不及防坐騎被絆住,從馬背上翻落下來,重重地摔落到地……
“姑娘!”四周響起一片驚呼。
蕭若想站起來,卻發現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痛,聽到身後傳來的馬蹄聲,心裡一凜,忙抓住弓箭,卻看見來的人……竟是徐榮。
身後的隊伍似乎是正經過長途的奔襲而來,一身的風霜困頓……
他騎在馬上,目光掃過來,並沒有在她身上作片刻停留,只淡淡吩咐羊一一句:“把她扶下去。”
說完,夾了夾馬背,帶人衝入了前方的戰陣。
看到他的反應,蕭若心裡微微一沉,忍着腿上的疼痛,扶着羊一站起身來,轉頭看見並沒有敵軍,忙問羊一:“剛纔是誰把我絆倒的?”
“是……”羊一面露難色,艱難開口道:“將軍下的令。”
注:本文的“山東”是指崤山以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