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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沒事的。”葉佳妮輕聲說道,坐在牀邊低頭凝視着他,“已經沒事了,那只是電影,是假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或許她的聲音安撫了他,厲爵斯顫抖的身體慢慢靜下來,甚至還能冷靜地說上一句,“妮子,拿鎮定藥給我吃。”

以往,每一次,他都是這麼解決的。

“那種不是什麼救命藥,多吃不行。”葉佳妮說道,“你好好睡一覺,睡醒就好了。”

“我受不了……你拿藥給我……”他在極力壓抑自己,還是泄露出一絲恐懼與慌亂。

“我去衝杯熱牛奶給你。”

葉佳妮堅持着說道,從櫃子裡又拿出一條被子,蓋到他的身上,然後走出去衝熱牛奶。

等她回來的時候,厲爵斯已經側着身子躺在那裡睡着了。

即使是睡着,他還是蒼白得面無血色,眼睫在顫動着,彷彿正深陷在一場噩夢中……

葉佳妮把牛奶杯子輕輕地放在牀頭櫃上。

“sara……不要走……”

厲爵斯忽然一個人喃喃地出聲,聲音卑微,一遍一遍地乞求着,“我求求你……別讓我一個人活着……帶我走……我不怕死,我不怕死……求求你……”

他一邊說一邊扯着蓋被又緊抱在懷裡。

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

他的懷抱塞不下兩條被子,可他還是緊緊抱着……

“……”

葉佳妮呆呆地站在他的牀前,眼淚滾落下來,燙灼着臉。

看着那雙緊闔的雙眼,葉佳妮第一次說出口,“厲爵斯,我愛上你了,知道嗎?我愛上你了。”

迴應她的,只有他哀求的聲音,“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葉佳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瘋狂地掉下來……

陽光照暖着整間病房。

顧萌萌不明白爲什麼她每次都要等於足月了才能出院呢?

回家養着空氣還新鮮一些。

顧萌萌現在已經不需要靠別人攙扶就能下地走了,在病房慢慢走動着,動作幅度小小地伸一個懶腰,整個人愜意地很。

一雙手從後環上她的腰,厲楚恆從後吻上了她的臉,嗓音低沉而性感,“顧萌萌,你很好看。”

顧萌萌迎着陽光而站,聞言臉微微發熱,“哪有剛生好孩子的女人好看?”

她簡直覺得自己到了人生迄今爲止最難看的一個階段……

生len的時候她活在另一種恐懼和悲傷中,沒有擔心過容貌,沒有擔心過身材。

“很好看。”厲楚恆低頭靠在她的肩上,修長的手慢慢地從病號服下探進去,摸着她肚腹上顯得硬的束腰,“所以……這個不用戴了。”

戴着就不難受麼?

摸起來手感太差了。

“你天天讓童媽弄補湯給我,其實坐月子也不用補成那樣。”顧萌萌小聲地抗~議着。

她可不想肚子裡沒寶寶,還要挺着個肚子……

那樣太醜了。

厲楚恆還是照樣英俊挺拔,她卻成了一個胖婦,那站出去……

“肉感一點不好麼?”厲楚恆悶聲道,還是想從她身上把束腰給解下來,每次他剛要撫摸她,摸到就是一點都不柔軟的束腰……

“不好。我還讓童媽幫我請了產後瑜伽老師,要緞練身體。”顧萌萌背靠在他的胸膛上,相當認真地說道,“厲楚恆,誰要是阻擋我的減肥大計,格殺勿論!”

對女人來說,身材是天大的事。

“……”

厲楚恆無聲了。

“厲楚恆,出院以後,你早上陪我跑步。”

“……”

“你怎麼不說話了?”顧萌萌忍不住回頭看他。

厲楚恆的下頜抵在她的下巴上,正緊緊地擰着眉,像在糾結着什麼。

“怎麼了?”顧萌萌又問。

“你願意減就減。”厲楚恆頗爲無奈,嗓音低沉,煞有介事地道,“木瓜湯還是讓童媽熬着。”

“啊?”

顧萌萌愣了下,在一隻魔爪襲~上她胸前的豐盈,頓時就明白了過來,臉一下子跟燒起來似的……

她怎麼忘了,厲楚恆就是一個無敵大色狼!

沒看到她的窘,厲楚恆仍然感受着手心裡豐軟的觸感,聲音磁性至極,“好不容易纔大了些,別減過頭了。”

那他的損失就太大了……

“……厲楚恆,給我槍。”

“嗯?”

“在你腦袋上開個洞。”都裝得什麼流氓思想!

“乖,我是合法商人,沒有違法槍械。”

“……”

要不是看着他這些天來寸步不離地守着她,照顧着她,她肯定拿着棍子把這頭色狼給揍出病房了……

兩人在病房裡站了一會兒,顧萌萌終於說道,“厲楚恆,我們去看看寶寶吧。”

厲楚恆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

“醫生說我的情況已經可以出院了。”顧萌萌轉過身,擡眸正視他深邃的黑眸,“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不肯去看?”

厲楚恆筆直地着着,眉頭擰着,很久才低沉地道,“會影響我情緒。”

“可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去看孩子。”

不想看的話又爲什麼非要她生下來呢?

“影響了我情緒,我就不能好好照顧你。”厲楚恆嗓音沉沉地道,每一個字都是從脣間正經八百地滾動而出。帶着一股熱風拂過她的臉。

顧萌萌愣了下,忽然明白過來,心口不由自主地悸動着。

她在手術檯上失血原來讓他這麼自責……

這些天,他和個護工沒什麼兩樣,每一天她睡着時,他還沒睡,她不管什麼時候醒來,他一定是睜着一雙布着血絲的眼睛,問她是不是傷口痛了,是不是肚子餓了……

“看不到寶寶,你就不着急嗎?”

他是在刻意地壓抑自己不去看孩子?

“不急。”厲楚恆低沉地道,黑眸深不見底,讓人分辯不出真假。

“那我們現在去看,我好得已經差不多了,完全不用再住院。”顧萌萌也不再去分析他話中的真假,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厲楚恆的手遲疑地一縮。

顧萌萌繼續牽着他往前走,厲楚恆沒有再阻攔。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聽到厲楚恆和顧萌萌要去看孩子,女僕們齊齊把嘴張成了“o”字形,保鏢們紛紛都不淡定了,連一向鎮定的武江臉上都露出一抹錯愕的異樣……

可憐的孩子。

從出生到現在,父母終於要去看望了。

走到育嬰室外時,正是護士把寶寶們帶去洗澡的時間,佈置得五顏六色的育嬰室裡,只擺着七八張嬰兒牀……

像是知道顧萌萌在想什麼,童媽站在一旁道,“厲先生本來要我們把寶寶單獨一間,但醫生建議有幾個孩子陪着會熱鬧一些,挑得都是身體很好的小寶寶。”

“是嗎?”

顧萌萌笑了笑,隔着大玻璃往裡望着,哪張是她女兒的牀呢?

忽然,手裡摸到一抹汗意。

顧萌萌不由得回過頭,看向一臉冷峻與平常無異的厲楚恆,“厲楚恆,你出汗了。”

聞言,保鏢和女僕們通通朝厲楚恆望去。

“……”

厲楚恆死死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沒有!”

那她摸到的是水麼……

“你很緊張嗎?”顧萌萌又問。

“沒有!”厲楚恆再一次咬牙切齒地道,手心裡的汗卻更重了,於是他抽回了自己的手,非常冷靜而隨意地插~進褲袋中。

“……”到這一刻,顧萌萌才真正地確定厲楚恆真得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寶寶的性別,拒絕真相拒絕得好徹底。

想了想,顧萌萌也沒有說破,等待着時間過去,只見護士們抱着嬰兒陸陸續續地走進育嬰室。

顧萌萌連忙迎了上去,不需要仔細找,就能分辯哪個是她的女兒。

因爲有一個嬰兒被護士抱着,周圍還跟着三個□□級別的醫生……這種浮誇的架勢也只有厲楚恆會去指派。

“辛苦你們了。”顧萌萌微笑着走過去,從護士手中抱過包着輕綠色棉布中的嬰孩,很輕的重量,卻讓她有種沉甸甸的錯覺。

她總是會想到len。

len最初的那四年她作爲媽媽沒有參與過,len像女兒這麼大的時候……她也沒有抱過。

她學着護士的方式抱着孩子,低眸凝視着懷中的孩子。

果然比那天在手術室裡看到的順眼很多。

女兒的一張小臉白白淨淨的,皮膚特別嫩,嘴脣小小的,淺粉色,一雙黑幽幽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

眼型很明顯是像她,但寶寶烏黑的眸子和len,是遺傳了厲楚恆,黑得特別純粹。

分開五官仔細看的話,和len一樣,都是像她比較多一些。

她和厲楚恆的女兒……一個可以讓她親手從最初開始撫養的女兒……

顧萌萌的鼻子微酸,擡頭望過去,卻見厲楚恆還站在不遠處,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懷裡的孩子,卻沒有上前一步,身影繃得筆直。

厲楚恆渾身就透着倆字:緊張。

……

顧萌萌那一點酸澀的感觸突然之間就滅了,到嘴邊話也變味了,“厲楚恆,你不過來看看自己的兒子嗎?”

啊……

她好邪惡,她耍他了。

“……”

厲楚恆僵硬地站在那裡,英俊的臉若石化一般,杵在那裡,呆呆的……

顧萌萌猜着他一堆的動作,他會臉色沉下來,他會冷着臉很久,又或者他會發怒……

但最終,他什麼負面的表情也沒有,一步一步僵硬地朝她走過來,低頭凝視向她懷裡睜着眼睛微笑的孩子……

很小很小的一團。

但比len出世時大了一些,len是不足月生的。

厲楚恆有些僵硬地擡起手,緩緩觸碰上孩子細膩的額頭,憋了半天悶聲出一句,“我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