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響一跑到近前,目光立即轉向,朝營帳內張望了一眼!
接着,他收回了視線對着韓將軍語氣焦急地問道:“將軍,聽說小林在裡頭替那人診治。
陳響眼神閃爍地道:“小林......眼下,他在裡頭?”
面前站着的倆人立刻交換了一下視線。
韓將軍負手而立,看向陳響意味深長地道:“你不是去察看馬車了,怎麼......你的消息倒是快得很!”
“沒錯,他的確在裡頭。”
陳響聽言疑惑地看着面前站在帳外的倆人。
韓將軍猜到他的心思,接話道:“你離開之後,他走進來跟我說,聽到你之前說的話,所以來了。”
陳響心中咯噔,若是先前聽到神色淡定的那個傢伙提到他心中還有幾分不信的話......到了現在,他從韓將軍的口中親耳聽到這件事,已經被證實了!
小林的確是主動找來的,說是他懂醫術的吧!
韓將軍看着面前站着的陳響,低頭思量的樣子,嘴角揚起接着道:“那小子看上去不像說謊。”
“這會兒應他的要求,帳外的人不能前去打攪。”
陳響一愣,追問道:“營帳內只有他跟那個昏迷的人在?”
“嗯,還有一個,就是從山崖下揹人回來的,也在營帳內幫忙。”
陳響聽完,神色遲疑地看着韓將軍忍不住又道:“將軍,小林他,他......真的懂醫術?”
“嗯,我看他手法,的確不像是外行。”
韓將軍還有另一句話未曾說,主要是那小子進來說話的時候神色太過鎮定。
給人的感覺就是有兩把刷子的,這纔得到了他的應允。
站在一旁的中年軍官哼了一聲看向韓將軍道:“你這話說得滿......你自己又不懂醫術!”
“我是不懂,”後者跟他對上了眼神語氣一轉道,“但是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中年軍官被他的話一噎,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於是沉默不語。
韓將軍視線轉向陳響,壓低了幾分聲音道:“陳響,一會兒他出來......就由你駕車送他們去往鎮上好了。”
早在陳響到達之前,韓將軍心中已經在思索接下來的安排,這會兒話說得順理成章的。
陳響身軀一震,看向韓將軍居然不曉得該怎麼接了!
這簡單的一句話同時流露出好幾種意思,他愣怔望着韓將軍心中疑惑。
後者繼續道:“等你們坐的馬車到了北地鎮上的宅院,記得提醒那小子不能亂跑話也不能亂說。”
“那裡跟咱們營地可是不一樣的地方,你得提醒他,切記要怎麼安排,都由陛下那邊的人決定,他們一定知道。”
“還有幾句話,現在順帶叮囑了,你都要記好......”
韓將軍有條不紊地將想到的事情都提點了一遍,聽得一旁站着的中年軍官望着他語氣詫異地道:“我說,你怎麼回事啊......你不是對那小子的醫術有信心麼?”
“既然是這樣,若他救治有力的話,只需要陳響帶着人去鎮上就行,何必讓他也跟着?”
韓將軍瞥了他一眼,沒開口。
陳響待在一邊沒聽到韓將軍應答,腦中忽然閃過念頭,難道這就是將軍所說的願意給的機會?
可是他一想到北地鎮上的宅院,想到小林要去的地方若是......女帝身邊的那些人......思慮至此,陳響的臉色忽然間變了!
他幫着請求,心中最期望的自然是換去別的營地。
在他看來,只要不是留在先鋒營,打仗的時候需得衝在第一線,那麼小林多半能在北地平安活下來。
然而要說去的是陛下的身邊......那地方對於小林來說,真的安全麼?
韓將軍......他到底怎麼想的呢?
陳響心中忐忑,這會兒的心情就跟昨晚見到那個神色淡定的傢伙取出令牌的時候是差不多的。
他昨晚想了很久,想了幾處覺得適合小林去的地方,但是都跟那邊無關啊!
到陛下身邊跟上一線戰場,哪邊比較好一些呢?這些年聽說的關於陛下身邊那些人的小道消息同樣不少啊!
說起來,北地一帶是比較清靜的。
可是皇城爭鬥的傳聞,宮中出事的底下人還少麼?伴君如伴虎啊!
自己跟將軍提出了請求,然而這會兒陳響思量着卻是猶豫起來,不曉得是幫了小林還是害了他!
......韓將軍視線接連掠過面前的幾個人,對着陳響語氣平淡地道:“給了他機會,好壞就看他自己了,與旁人無關。”
韓將軍沉吟後道:“可能未必會讓他留在宅院,那邊定會安置他去合適的地方的。”
陳響定了定神,回想剛纔韓將軍說話的語氣,整件事幾乎是肯定了。
他心想不知道眼下那名離開營地的......同樣幫着小林求情的傢伙若是也在這裡,聽到消息後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會不會也跟自己一樣,替小林捏上一把汗呢?
陳響看向營帳內,偶然聽到幾句交談,好像是小林在跟裡頭等候的人對話......他心中暗道:這會兒救治進行得如何了呢?
......營帳外他們那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時不時地會傳過來。
我聽得真切,視線轉向待在一旁等候的人,看到他也同樣在全神貫注地聽着。
他們談話的重點我早就已經聽明白了。
其實在我看來,這個機會來得也是有點莫名的。
包括眼前躺着的這個傢伙,我心中同樣存有質疑。
他的症狀我看得很清楚,然而一會兒對上韓將軍,我想可能還得掩飾一下真實的原因。
我看向一旁守候的那名臨時同伴做了個手勢,他立即靠近了一些。
我看着他道:“今早在山崖下,是你將他揹回來的,昨兒到今天你們都是在一塊兒的?”
我壓低聲音問他。
他聽言點了點頭,目光朝着平躺的那位望了一眼,接着看向我道:“都是在一塊兒的,集訓都是。”
我皺眉盯着他看了一眼,他可完全不像在說謊的樣子。
事實上他也沒有欺瞞我的必要。
我在他眼中看出擔憂的神色,安慰了一句:“你放心,他的性命無礙。”
“只是眼下營地中缺醫少藥,這是個問題,”我斟酌後看向他提高音量接着道,“我雖懂醫術,但是被人帶到這裡的時候,身上也沒有能用的東西......”
這是眼下克服不了的難題,只能依照將軍所說的,的確得去鎮上一趟。
說話間,我朝着營帳外掃了一眼,知道這幾句話離得最近的那幾個人同樣能聽到,是我目前能做出的最合適的回答了。
這種事,要是有第二個懂醫術的人在這裡,一定也經不起推敲。
只是他們幾個的表現還給我另一種感受,怎麼形容呢?或者說目前在營地內的人都有意將這件事的真相模糊化處理。
不管是爲了營地內人心的穩定還是局面的掌控,他們想聽到的並不是真話。
基於何種考量,仔細一想還是能明白的。
我確定幾件事,第一,此人沒有生命危險,不會在營地內鬧出人命來。
這一點無論對於韓將軍還是對於底下的新兵來說都非常關鍵。
第二,計劃中會將此人順利帶離營地,送往北地鎮上,至於後續到達女帝所在的宅院,爲的是那邊需要此人作爲工匠的身份幫忙檢查乘坐的馬車。
依照上頭的指示,完成任務。
這兩件事只要順利做到了,別的都不是我操心的範圍。
韓將軍已經將話說得非常明白了。
他話語中透露的意思是等到了鎮上,我會得到被上頭安置的機會,應該不會被原路送回先鋒營了。
陳響負責駕車運送,等到了宅院後他會依照韓將軍說的,幫我提點幾句。
他在顧大將軍手下很久,應該也認識不少宅院那邊的底下人。
若是他們證實我懂醫術這件事,我想......應該有更加合適的位置。
比如編入軍中哪一處需要軍醫的陣營,是我目前能得到的最好機會。
比我預期中的局面實在是好太多了!
我調整了一下情緒,視線再次朝着平躺的那個人看了一眼,接着便起身往營帳外走去。
接下來,就是依照將軍的吩咐,乘坐安排的車子離開,只不過在臨走前,我至少要跟將軍單獨再說幾句話的,我相信這也是他的意思。
......清晨,天矇矇亮的光景,少年帶着一行人整理出發前需要帶的物品。
一旁的幾名護衛對視後一齊看向他道:“少爺,不如您就留在鎮上,別去山中了。”
護衛比他起得更早,幾人早就聚集在了樹下商議過。
雖說昨晚,自家少爺耗去大半晚的時間將北地附近山中一片的地形圖都給繪製了一遍,但是此行於他們而言,並非沒有風險。
到達北地鎮上,除開護衛之外,就只有自家這位金貴的少爺了。
護衛們心裡很清楚,連福管事都留在肅州宅子處理事情未曾過來且短期內也不會到北地來的。
護衛們心有顧慮,若真是出點事,要如何回去肅州交待呢?
少爺哪怕受點傷他們都脫不開干係啊!
此時此刻,雖然冒着被責問的風向,護衛也得推舉一人上前說出這幾句話的。
至於後果如何,他們暫且拋開不去多想。
當務之急,是試着阻止一下少爺的行程,雖然希望很小,究竟能不能做到只得看看運氣了。
少年站起身,緩步走到一旁的架子邊。
那幅護衛們從鎮上得來的地圖,因爲陳舊不適宜懸掛張貼,此刻被放在了架子上最高處的一層。
少年視線定定地看了小會兒,轉身對着幾名眼神期待的護衛沉聲道:“你們同樣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去山中的事,我另有打算,需要我親自出面......這件事情無法旁落他人,坦白說就是推不開的。”
少年難得耐着性子願意解釋幾句。
“你,還有你,你倆跟着我一同去山中,大約兩天就能回來,”少年轉回頭語氣肯定地道,“這兩天內,其餘人等要在北地附近的所有營地中找出線索。”
他眼神閃了閃,接着道:“若是他......人在其中,肯定不會沒有一點消息的。”
少年語氣強調了一句道:“尤其是北地一片的新兵營地,那邊集訓的成員中很有可能會有他。”
“既然官府都有份參與,鎮上送出的那一批人多半會到新兵營地。”
少年將計劃安排說完,短暫沉默了幾秒......隨後便吩咐底下的護衛們分頭行動。
看着他們陸續走出書房,少年目光轉向屋內僅剩的兩名護衛道:“你倆跟着我前往山中,需要帶的物品記得帶上。”
“一刻鐘之後出發!”
倆人落在隊伍的最尾出了書房。
一名護衛看向同伴苦笑道:“早就知道勸解是無用的,少爺一定不會聽咱們的。”
同伴轉頭對上他的視線道:“既然勸說過,等福管事追問的時候,咱們至少有理由能說明。”
“少爺向來固執,的確沒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護衛立刻接話道:“誰說不是呢,哎,這樣一來,咱們這一路上可得千萬小心,少爺要是出事情,你我......”
他神情鬱悶地看向同伴。
“這一點不用你說,咱們幾個都明白,”同伴低聲道,“我倒是覺得跟着少爺還好一些。”
倆人一路穿過院子,沿途交談着。
同伴話音剛落,護衛看向他語氣帶着疑問道:“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同伴接續道:“你想啊,若是咱們留在鎮上,沒有跟隨少爺一同去深山的話,就得被派去各處營地找人、打探消息。”
“北地附近的營地,裡頭人多雜亂,”同伴語氣一轉,看向他道,“要從中找出確切的線索,豈是件容易的事情!”
“況且時間都有限制,只有兩天而已!”(。)